第二部 經略西南 第九章 走向抗戰 第四節 戰爭(一)
車轔轔,馬蕭蕭,大批軍隊集結在沙坪壩重慶火車西站,一隊隊整裝待發的士兵在站台上席地而坐,車站四周密布憲兵,車站的工人協助炮兵把沉重的105榴彈炮和道奇卡車吊上火車,好奇的市民遠遠的極感興趣的看著這支雄壯的軍隊。
除了好奇的市民外,不少小販也挎著籃子在車站外兜售,現在這些士兵有錢,重慶也不會有強買強賣的事,軍紀嚴著呢。車站不遠的一個山坡上有個小茶館,茶館臨窗的一張桌子上,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中年人坐在窗邊,和其他人一樣,他的麵前是蓋碗茶和瓜子,茶杯邊放著張報紙,他不時看看窗外,遠處的車站裏繁忙而有秩序。
茶館又進來幾個人,老板娘熱情的把他們引到一張空桌前,然後麻利的擦擦桌子,“兩碗花茶,一盤花生一盤瓜子。”客人說道,“好咧,客人稍坐。”老板娘熱情的說然後一仰脖子:“兩碗花茶,一盤花生一盤瓜子!”
然後風風火火的走進後房,路過窗邊那個灰長衫紋絲不動,依然呆呆的看著窗外,老板娘斜瞟了他一眼,桌上很幹淨,瓜子絲毫沒動,眼尖的她看到那人麵前的小本上記著幾個奇怪的符號,旁邊還有幾個數字。老板娘在這裏開茶館已經快十年了,以前從未見過這人,可最近幾天這人每天都到茶館來,每次都是坐在這個位置,一直坐到太陽下山。
老板娘看看天色,太陽已經西斜這個客人大概快走了吧,果然當她從裏屋端出茶時,灰長衫輕聲說了句:“結賬。”
“好咧,客人稍候,馬上就來。”老板娘麻利的將茶和瓜子花生放在新來客人的桌上,然後轉身快步走到灰長衫桌前:“黃先生,總共五角錢。”
黃先生拿出五角錢輕輕放在桌上,然後轉身離開茶館,他一走,老板娘忍不住把看了眼另一張桌子上的兩個人,那兩個人也不時這間茶館的常客,他們是隨著黃先生一起來的,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幾個,隻是他們不是一起來,時而一個人,時而幾個人,時而上午,時而下午,總之隻要黃先生在他們就會來,黃先生走他們就會走。
黃先生出了茶館後,慢悠悠的走到沙坪壩,然後登上一輛公交汽車,可在公交車將要開動時,他卻突然閃身下車,然後快步走進一間商店,然後迅速從後門離開。
一個小時後,黃先生回到市中區的一間小酒店,酒店侍者見他進來也沒說什麽,隻是遞給他一個眼色,黃先生就直接朝經理室方向走去。
“石伊君,怎麽樣?”看到他進來,經理室內一個皮膚有些黑的三十六七歲的眼鏡男迎上前來。
石伊沒有答話,而是自顧自的走到沙發上坐下,然後掏出一支煙,眼鏡男立刻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石伊長長吸了一口,然後才歎口氣,眼鏡男的眼中露出焦急的眼光:“怎麽沒查到?”
“大致清楚了”石伊搖搖頭說,沒等眼鏡男表現出高興,他又喃喃的說:“可怕,可怕,真是難以想象。”
“怎麽啦?”眼鏡男不解的問,新一集團均組建後,大本營對這個新集團軍很感興趣,密令他們立刻獲取集團軍裝備、訓練、人數等情報,可自從上次排日事件後,日本在重慶的間諜組織受到極大打擊,而且由於地處內陸,日本軍部並不重視,石伊始終處於孤軍奮戰狀態,直到今年,新一集團軍成立後,軍隊才迥然發現中國西南有了一股新的力量,而他們對這股力量的情報實在太少,這才開始加強在重慶的諜報工作,這個眼鏡男近山池兵衛就是新派進重慶的,充當石伊的助手,而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獲取新一集團軍的武器裝備和訓練、人數等情報。
這些情報在別的部隊恐怕很容易獲得,可石伊在重慶三年卻知道,開發隊看上去不設防,實際防備異常嚴密,這三年中他獲得的軍事情報少之又少,好容易在開發隊內發展了一名情報員,可得到的情報也少得可憐,他刻意接近的幾個軍官,要麽因故調走,要麽就不是重要崗位很難拉到情報。
兩個月下來,他們沒有獲得相應的情報,就在他們有些走投無路,打算逼那名情報員鋌而走險時,卻傳來新一集團軍要實施跨區域演習的消息,他們通過情報員得知軍隊上車的地點後,石伊去西站轉了一圈,發現了山坡上的那個茶館,於是靈機一動,每天跑到茶館去看,去統計。
“近山君,請記一下,”石伊歎口氣說,近山回到坐上,拿起筆然後看著石伊:“馱馬不詳,十八個悶罐車廂,按一個排一個車廂計算,總共十八個排,六門七五山炮,騾馬數目不詳。輕機槍每個排三挺,迫擊炮十四到二十門,重機槍四到五挺…。”
“完了?”近山問道,石伊點點頭,近山翻翻小本,略微統計了下,他皺眉道:“石伊君,你沒看錯吧?”
石伊搖搖頭,沉默會他問:“迫水回來沒有?”
近山答道:“已經回來了,走陸路的一般在四點以後就不會再有了。”
“我估計今天是最後一批了,你統計一下,我們總共發現的東西有多少?”
“哈依,”近山翻到前麵,對每項數字進行統計,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皺眉的看著石伊,疑惑的說:“這不可能吧,他們一個師的裝備已經超過我們一個旅團了,快趕上我們一個常備師團了。105榴彈炮二十四到二十六門,就算兩個師,減去一半,也有十二到十三門,再有迫擊炮有數百門,還有七五山炮,步兵炮,汽車也有近三十輛,這豈不是比他們的中央軍的裝備還好,就算比所謂的德械師也強得多,我們是不是上當了?”
石伊沒說話,他站起來走到窗前,呆呆的看著窗外,良久才說:“所以我才說可怕,難以想象。近山君,三年以前我到重慶時,這裏的工業才剛剛起步,可現在你看看,鋼鐵廠、汽車廠、火車、電子廠、機械廠、化工廠,有多少?你數過嗎?”
近山沉默了,剛接受任務時,他頗不以為然,四川,中國內陸,那裏不過是一遍不毛之地,中國最繁華的上海、江浙,他都見識過,不過隻有些輕工業,與帝國的工業根本無法相比;可到了重慶他才發現,這裏還有另一片天空,工廠眾多,重工業發達,迫水曾在街上買過一部電話,他發現這部電話無論在製造精度還是工藝水平都趕上了帝國產品,這讓他非常驚訝;大街上奔馳的汽車居然是重慶自己製造的;街道幹淨整潔,市場繁榮,這裏簡直是戰亂中國的一個異類,一個桃花源。
“支那太大了,”石伊的語氣十分沉重:“僅僅一個角落的發展就對帝國造成威脅,他們有豐富的煤鐵銅礦,以及現代工業所需要的一切原料,看看吧,四年,西南開發隻進行了四年,這就是他的結果!”
石伊幾乎是從胸口吼出來的,他咆哮著:“如果再不動手,我們就用不著動手了,”他轉身抓住近山的肩膀,用力搖晃著:“政府的那幫膽小鬼在做什麽?還在猶豫什麽?看看他們,這些低劣的支那人,他們占據著如此肥沃的土地,如此豐富的資源,他們配享有這些嗎?不,隻有我們,天照大神的子民。那些官僚們在想什麽,應該立刻發動戰爭,全麵占領這片土地。”
石伊的叫喊讓近山感到害怕,他從未見石伊這麽失態:“石伊君,石伊君。你怎麽啦?你怎麽啦?”
近山的叫聲讓石伊清醒一點,他看看近山眼神中露出一絲愧意:“對不起,近山君。”
“石伊君,重慶雖然發展得很快,可與帝國比起來,差距還是很大的,不管他們的陸軍怎麽發展,他們的海軍在二十年內是趕不上帝國的。”近山語氣急促的說道:“況且,帝國的武裝不但來源於三菱,還來源於武士道,用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皇軍是不可戰勝的!”
石伊慢慢回到沙發上,良久才慢慢的點點頭:“你說得對,近山君,大日本皇軍是不可戰勝的;可是如果我們現在不開戰的話,將來我們就要付出更大的犧牲,才能征服支那。”
石伊采用的是日本慣用的腹語,他的意思近山是明白的,如果現在還不開戰的話,將來就用不著開戰了,因為照這樣發展下去,中國在五年之內就擁有八十萬這樣裝備的陸軍,十年之後就至少擁有一百五十萬這樣裝備的陸軍,帝國的軍事優勢將**然無存,麵對這樣一個巨無霸似的鄰居,日本還能宣戰嗎?恐怕到時日本將不得不轉攻為守,為保衛滿洲而戰了。
“我來的時候,”近山吞吞吐吐的說:“我聽說華北方麵今年會發生類似柳條湖那樣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