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臨沂破軍(二)
莊繼華的話一出口,屋內的局勢立刻緊張起來,湯恩伯盯著莊繼華,眼睛裏都要冒出火來,莊繼華也一臉寒霜。
“莊副司令,”湯恩伯冷笑一聲:“別忘了這是在我二十軍團司令部。”
“來人,”莊繼華把心一橫就要拿人,伍子牛魯瑞山帶著衛士就衝進屋內,湯恩伯的衛士也隨即衝進屋裏。
伍子牛一個跨步就站到莊繼華身邊,手上雙槍一把指著湯恩伯一把對著萬建番,魯瑞山和湯恩伯的衛士長則互相拿槍頂著對方的腦袋,手下的衛士持槍對峙,更外層二十軍團警衛團則將整個房間包圍。
“放肆!”莊繼華一掌拍在桌上:“你們都是黃埔出來的,還是國民革命軍嗎?關麟征,王仲廉、張軫、萬建番,你們是不是也要抗命?”
“卑職服從命令。”關麟征立刻答道。
事情突然發生劇烈轉變,萬建番、關麟征和王仲廉都在開動腦筋化解這個局麵,不過他們的想法卻不一樣,萬建番和王仲廉的想給湯恩伯搭個台階,關麟征則不想給湯恩伯下台階,相反他想把火燒得更旺,因此他才立刻響應。
萬建番首先反應過來,他立刻斥責警衛團:“你們要幹什麽?出去!這是戰區副司令,你們要造反!退下去!”
警衛團的士兵互相看看,軍官們看看湯恩伯,湯恩伯沒做任何表示,他們頓時猶疑起來,莊繼華抬手把伍子牛撥開,走到帶隊的軍官麵前。
“你是黃埔幾期的?”
“黃埔四期,長官。”
“黃埔四期,中央軍,不是他湯恩伯的私軍?”
那個軍官不敢回答,莊繼華繼續說:“國民革命軍軍紀,黃埔軍校校規,校長訓導,你們都忘了!這麽快就變成軍閥了!你們還是黃埔出來的嗎?”
麵對勃然大怒的莊繼華,那個軍官不敢開口,可他也不敢就這樣走,眼光求救似的的望向參謀長萬建番和王仲廉
。
這時湯恩伯知道他必須讓步了,莊繼華不是李宗仁,二十軍團是中央軍,各級將領都是出身黃埔,關麟征王仲廉萬建番都是他的同學,就算比較靠邊的一一零師師長張軫也同樣是黃埔教官出身。更重要的是,一旦發生公開衝突,讓蔣介石作出取舍的話,他完全沒有取勝的把握。
“都出去,”湯恩伯一揮手,進屋的士兵和他的衛士立刻收槍退出房間,可伍子牛他們卻沒動,黑洞洞的槍口依然直指湯恩伯,湯恩伯好像沒看見,他沉聲說:“我是委員長親自任命的二十軍團軍團長,你雖然是戰區副司令,可也不能一句話就能隨隨便便就撤掉的。”
“副司令,自抗戰開始以來,湯軍團長屢立戰功,南口血戰全國聞名,”萬建番也急忙為湯恩伯分辯了一句,然後又對湯恩伯說:“軍團長,副司令也是對戰局焦慮,目前臨沂危急,若我們再無遲疑不決,臨沂一丟,戰局無法挽回,委員長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湯恩伯聽出萬建番的話裏隱隱有警告的意思,一旦臨沂失守,最終導致津浦路作戰失敗,李宗仁和莊繼華肯定要把主要責任推到他湯恩伯的身上,那時就算蔣介石把他保下來,可要是李宗仁引用韓複榘舊例,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莊繼華始終盯著湯恩伯,見他的眼色閃爍不定,知道他已經開始動搖了,必須給他一個台階下,也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莊繼華輕輕揮手,魯瑞山收槍退出去,伍子牛把槍收起來人卻站在門邊的一個角落。莊繼華這才說:“湯軍團長,不是我為難你,在臨沂附近,能在一天之內趕到的隻有二十軍團,因為韓複榘的原因,在我們的作戰計劃中,第三集團軍原本是沒算在內的,我調了兩個師來臨沂,但他們隔得太遠,至少需要兩天時間才能趕到,我需要你們至少堅持三天,然後我和李司令可以把你們排除在作戰計劃之外,你們愛去那去那。”
莊繼華的語氣充滿不屑,眼光就像看待逃兵一樣,看著在場的將軍們,屋裏的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不過這次緊張卻不是剛才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而是一種激憤,二十軍團的軍官們整體激怒。
“副司令,”關麟征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直跳:“我是革命軍人,國家危急之秋,正是我出力奮戰之時,你豈能把我們排除在外。你不能侮辱我們。”
“副司令,文革,”王仲廉也十分不滿:“你不能這樣作,你這樣作,讓我們今後怎麽見人,怎麽去見校長。”
“如果一個軍事將領隻圖保存實力,我還能怎麽信任他們,韓複榘就是這樣,隻想保存實力,我們無法信任第三集團軍。現在我隻需要你們頂三天,損失多少我給你們補多少。”
“莊副司令,我不是為了保存實力,我是中央軍,損失多少,委員長就會給我們補充多少,您不用在這激將。”湯恩伯神態緩和下來,他不相信莊繼華會這樣做,沒有這樣的軍事統帥,不過既然莊繼華給他台階了,他也就此下坡:“我當然服從戰區命令。”
“好,服從命令就好,”莊繼華平靜的說,然後立刻宣布作戰部署:“關麟征,你的五十二軍立刻趕往臨沂,限今天下午四點以前到,王仲廉,你的八十五軍立刻向鳳凰嶺地區攻擊前進,注意,你們的進攻不是真攻,是搔擾姓,目的是分散板垣的兵力;一一零師對第三騎兵旅團展開防禦,八十五軍和一一零師由湯軍團長指揮,五十二軍由我指揮,我會待在臨沂,直到打垮板垣。”
湯恩伯一聽,莊繼華就這樣把他的部隊給分派了,心中有些不滿,可發沒等他發話,關麟征就已經搶先答應了:“是,副司令
。”
他這一答應,王仲廉也不好落後:“是,副司令。”
手下兩個主力軍的軍長都答應下來了,他隻好答應:“各部聽清楚了嗎,立刻行動吧。”
“是!”諸將齊聲答應。
等關麟征他們出去後,莊繼華這才對湯恩伯說:“湯軍團長請看。”
湯恩伯走到地圖邊,地圖上敵我態勢清清楚楚,曰軍板垣師團從兩路進攻臨沂,十六師團與五十九軍在臨沂以北探沂許由一帶隔祊河作戰。
“板垣以十六師團對陣五十九軍,他自己集中主力攻擊臨沂,但第五師團的主力旅團國琦旅團在廣德幾乎被全殲,所以他的實力已經不如南口大戰時了,否則曰軍也不會將十六師團配屬給他了。”
五師團實力不如以前,湯恩伯對這點相信,這份地圖他也研究了很久,板垣的布陣很嚴密,雖然他在進攻臨沂,可對側翼的保護也很周到,配屬給他的第三騎兵旅團一直在作深遠的偵查姓攻擊,一個聯隊占領了鳳凰嶺地區,保障他的側翼。這個陣勢堂堂正正,幾乎沒有破綻,不像南京之時,有那麽大漏洞可鑽。
“鳳凰嶺地區的四十一聯隊是個新建的聯隊,戰鬥力肯定不如原聯隊,實際上整個第九旅團都是新建,戰鬥力遠不如國琦旅團。”
湯恩伯不知莊繼華這是什麽意思,莊繼華接著說:“板垣這個陣勢看上去攻防兼備,可他還是有弱點,不過這個弱點要打出來。”
“曰軍的弱點,是他沒有綿延的戰線,你看,磯穀廉介和板垣之間有長達八十裏的空檔,張自忠怎麽能一直與十六師團打得旗鼓相當,就是他看準了曰軍的這個弱點,不斷從側翼出擊,讓曰軍不得不提防他的側翼,如果我們加強五十九軍,以主力從大棗一線出擊,首先打垮十六師團,一舉擊敗板垣。”
湯恩伯看著地圖,北線磯穀廉介正以主力攻擊兗州,另有一部線向南在鄒縣與孫連仲的第二集團作戰,他們與板垣沒有任何聯係。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主要原因還是曰軍兵力不足,這是曰軍的死穴,但我們不能單純的靠正麵阻擊,這是以弱抵強,我們要充分利用曰軍的弱點,積極在側翼作戰,”說到這裏,莊繼華冷笑一聲:“曰本人太小看我們中國了,要想占領中國沒有三百萬軍隊,想都別想。”
“可是,…。”湯恩伯感到實力還是不足,曰軍兩個師團一個騎兵旅團,總兵力總共六萬多人,他們的總兵力才十二萬人,就算加上新三十八師和新二十二師,總兵力也不到十五萬,這點兵力不夠。
“嗬嗬,湯軍團長是不是認為這點兵力不夠?”莊繼華笑了笑,湯恩伯點點頭。
“足夠了,新三十八師總兵力一萬七千多人,新二十二師一萬三千人,加起來有三萬,到時候我用新二十二師加強臨沂城,將五十二軍和新三十八師加強到五十九軍,同時從八十五軍調出一個師,也加強到五十九軍,從側翼向十六師團反擊。在這個局部,我們就集中了接近十萬大軍,兵力是十六師團的四倍,我們有五成勝算。”
湯恩伯看著地圖,良久才點點頭,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這次是因為二十軍團在這場反擊中,兵力被嚴重分散,也就是說,主角不是他們,而是五十九軍張自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