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反擊閃電(四)
雖然判斷出是閃電戰,可中島卻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以中國的貧弱怎麽打得起這樣的仗,他們那來的那麽多坦克?而且他們是如何訓練的?在實戰中又怎麽運用的?莊繼華又憑什麽敢投入作戰?
“中島君,該如何對付這種大規模坦克作戰?”河邊正三臉『色』微紅,可責任讓他不得不吐出這個問題,他不能讓派遣軍司令官去問這個犯事的軍官。
“對不起,我沒有研究過這種作戰方式,戰前我們沒有料到會采取這種作戰方式,而且,帝國對坦克的發展很不重視。”中島一點也不避諱,坦率承認自己對坦克作戰研究不夠:“不過,我記得垃圾篇文章總也提到過,反坦克作戰主要有三種方式,步兵反坦克武器和坦克、飛機。”
畑俊六心中苦澀,自從日軍的快速部隊在泗水被全殲後,日軍中就盛行坦克不能離開步兵單獨行動,而且對坦克的使用更加慎重,中國軍隊的反坦克武器犀利,一年坦克要花費大量鋼鐵,大規模組建坦克部隊在日軍將領看來是是個不劃算的事。以日本對中國的了解,中國僅有幾輛老式坦克,根本用不著特別研究反坦克武器,大部分部隊都沒裝備反坦克炮,連反坦克槍都隻有少數部隊裝備。而飛機呢?中國空軍現在可以自由的南京進出,就已經說明一切。
現在麵對中國軍隊采取的坦克集團衝鋒,大規模突擊,日軍隻有組織挺身隊,以血肉之軀阻止中國坦白的攻擊,雖然勇敢,悲壯,可效果卻很差,有時就算犧牲十幾人,也炸不了一輛坦克。
“閣下,卑職建議撤退。”中島返.身麵對畑俊六鄭重的說:“繼續作戰,安藤利吉將軍統帥的三個師團恐怕會全軍覆滅,軍一旦擊破安藤利吉,轉頭南下,幾十萬新勝之師圍攻山下將軍,上下將軍恐怕也難以幸免。”
中島說到這裏便住口不言了,這.個結論不許需要再說什麽了,畑俊六和河邊正三完全明白其後果是什麽。
八十多輛坦克以正三角隊形.向曹莊衝來,天空中,上百架戰機在絞殺,冒著濃煙的飛機墜落,一架已經冒煙的飛機猛地拉起機頭,迎著一架迎麵飛來的p40就撞上去,兩架飛機在天空中發出耀眼的紅光,另一架伊-卻壓下機頭帶著濃濃的黑煙,呼嘯著撲向地麵上的太陽旗,一聲巨大的爆炸,太陽旗碎裂成渣,飛向半空。
“轟!”“轟!”….
坦克炮口噴出火光,一發發炮彈噴出炮口,在日軍.薄弱的防線上砸出一個個血花,陣地上的日軍目瞪口呆,人類曆史上首次大規模坦克集團作戰讓他們發呆,數十輛坦克呼嘯而來,地麵在鋼鐵的巨大動能下顫抖,戰壕內的日軍士兵麵『色』蒼白,機槍在鋼鐵上四處『亂』飛。
“挺身隊!”
隨著軍官的叫聲,一群士兵高呼萬歲衝出戰壕,沒.跑到一半距離,坦克上的機槍開火了,在機槍的嗒嗒聲中,大半人倒下了,爆炸聲接二連三,一團團血霧從空中落下。
終於有兩三個人接近坦克,他們拉響身上的炸.『藥』包撲到坦克上,幾聲猛烈的爆炸,坦克燃起衝天火光。沒等陣地上的士兵歡呼,後麵的坦克繞過燃燒的坦克,繼續向陣地突擊,炮口繼續噴出火光,機槍繼續噴出收割生命的彈雨,曹莊成為一遍火海。
安藤利吉帶領.他的指揮部倉皇逃到碭山,斷後阻擊的秋池大隊隻抵抗兩個小時,即大部玉碎,大隊長秋池戰死,剩下的分成數股被困在曹莊附近,坦克沒有絲毫停留,履帶帶著泥土,混雜著血肉衝向碭山,安藤利吉甚至來不及架起電台就被追來的邱清泉趕出碭山。
“命令邱清泉回轉。”莊繼華接到邱清泉收複碭山的消息後臉『色』有些難看,第一次進行這樣的大規模作戰,他的內心決不像外表那樣沉著,一直繃得緊緊的,一會擔心缺少訓練,導致作戰失敗;一會擔心日軍的反坦克武器;一會擔心坦克損失慘重。心裏始終是七上八下的,到現在他終於可以放心了,戰爭中的第一次大規模坦克作戰終於大獲成功。
讓邱清泉回來,莊繼華也有另一個考慮,邱清泉衝殺,成功將日軍三個師團分割包圍,此刻正是集中力量將其殲滅的時候,而坦克依舊是他的殺手鐧。
邱清泉根本沒留任何人防守碭山就率兵返回虞城參加圍殲戰,他走了半天之後,張新派出的一個連才來接防碭山。
安藤利吉的潰敗引起整個戰場的連鎖反應,為填補戰場缺口,伊東放棄定陶退守菏澤,筱塚義男放棄對黃崗的攻擊,以二十一師團守衛單縣吸引楊森徐源泉的進攻,他親自率領兩個師團繞道張集,馳援碭山。
南線,穀壽夫停止對毫洲的攻擊,留下荻州立兵率領第九師團佯攻毫洲,他親自率領第十師團、十八師團、十三師團、十一師團增援永城的山下奉文。
穀壽夫的行動欺騙了鄧錫侯,他在一天之後才發現穀壽夫已經離開,鄧錫侯隨即發起,盧漢在左,田鎮南劉汝明在右,三路大軍殺出毫洲,荻州立兵抵擋不住,向渦陽且戰且退。
最激烈的戰鬥還是在虞城城下。
第五師團被分割包圍,湯恩伯、藍運東指揮部隊分別進攻,逐一消滅。可二十八師團和三十九師團就不一樣,這兩個師團的始終保持完整,指揮體係完整,在七十四軍和四十六軍的攻擊中打得極為頑強。當接到杉山元的撤退令後,兩個師團開始分頭突圍,中國軍隊開始分頭攔截。
為殺開一條生路,日軍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袒胸『露』臂的日軍端著寒光閃閃的三八槍,嚎叫著衝向中國軍隊的防線,勝利在望的中國士兵則奮勇阻擊,戰鬥變得空前慘烈和血腥。
日軍的攻勢持續不斷,仿佛再不考慮其他,也不管將來,隻想衝出一條血路。三十九師團不顧一切的攻擊終於在傍晚前發生作用,日軍在東南九十二師黃國梁防線上重開一道狹窄的缺口。
樊崧甫聞報大怒,命令黃國梁戴罪立功,同時將夏邑城內休整的四十軍調出城,會同九十二師立刻發起,務必堵上缺口,全殲三十九師團。
龐炳勳還目瞪口呆於戰局的突然劇烈轉變,得到命令後,立功之心陡然高漲,立刻率全全軍四千多人出城參加反擊。
說來也夠可憐的,津浦路開戰時,龐炳勳的四十軍隻有一萬二千人,上次在臨沂浴血苦戰,立下大功,莊繼華將他擴編到一萬五千多人,兩個月的血戰後,現在又隻剩下四千多人,現在是軍長當作旅長用,師長當作團長使,各部軍官紛紛降級出戰,龐炳勳希望在這一戰中再立新功,好在戰後補充中爭個先手。
四十軍出城後,以強行軍趕到九十二師陣地,隨即向日軍發起,龐炳勳拿出西北軍的老傳統,以大刀開路,雙方就在突破口附近展開白刃格鬥。
這邊堵另外兩邊就要攻,董釗周士冕饒國華就從南北兩線發起猛攻,特別是北線的饒國華,仗著裝備好,欺負三十九師團缺少重炮,橫衝直撞,肆無忌憚的將大炮架在日軍看得見的地方,瞄著日軍火力點『射』擊,日軍士兵咬著牙在彈火中堅持,以重大代價拖著饒國華。
二十八師團就沒這麽好運氣了,包圍他的七十四軍和一零二軍(缺饒國華師)都是五戰區戰鬥力數得著的部隊,石黑貞藏指揮所部衝殺一天一夜,卻沒能衝開一條縫隙。
待到天明,消滅了第五師團的湯恩伯和一零一軍(欠張新一零四師)騰出手向二十八師團發起進攻,到下午,邱清泉的坦克部隊也返回戰場,二十八師團和三十九師團餘部的命運便決定了。
“….這一個多月,武漢市民在悲喜劇中徘徊,他們的心情隨著前線戰況變換,黃河殲敵、徐州失守、虞城反擊;從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莎士比亞的戲劇也無法演繹其中的悲歡離合。但五戰區的司令官莊繼華上將卻成功導演了這場悲喜劇,不,應該是喜劇。
當徐州被放棄時,武漢的所有外國軍事專家都在擔心,或者都在懷疑,中國軍隊能否守住武漢。
在我與他們的交談中,占統治地位的觀點是,日軍將沿平漢路南下,攻克信陽武勝關,直抵武漢城下。
但這僅僅是判斷,中國人證明了,命運輪盤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國人再度證明,西方對他們的看法是錯誤的,西方觀看世界的角度不適合中國。
兩千年前,摩西率領他的同胞走出了埃及,救贖自己,拯救了猶太民族;今天率領中國人實現救贖,走出戰敗的摩西是他們的司令官,那個全世界最年輕的上將,我眼中那個在長江邊上焦急等待他的部隊的年輕指揮官。
是的,是他;他擊敗了幾乎所有在華日軍將領,從鬆井石根、寺內壽一,到畑俊六、杉山元、板垣征四郎,戰前日本國內稱道的所有名將,日本軍隊的所有光環,都在他刀鋒下碎裂,『裸』『露』出他們蒼白的垂死的軀體。
硝煙漸漸散去,到處是被炸毀的坦克,裝甲車、汽車和倒臥的屍體,幾天以前還在在徐州肆虐逞威的武士,現在證明他們也隻配在手無寸鐵的『婦』孺麵前逞強的武士,中國軍人證明比他們更配得上武士的稱號。
從徐州到虞城,我曾經走過,這條路並不長;但對日本士兵來說,這是條從天堂到地獄的路。
冬日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這是塊古老的土地,是東方文明的發源地,經曆血與火的洗禮後,這塊文明變得更加璀璨,這點我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