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 偷梁換柱
是賀衷寒,莊繼華也不好就這樣走了,上次在一起聊棉湖戰後,莊繼華去野戰醫院看負傷的鄧文儀關麟征時遇上的。到梅縣後,莊繼華忙於訓練,對賀衷寒他們在作什麽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他們要搞的哪個孫文研究會怎麽樣了,隻是有兩次見他來三營找胡宗南他們,他也故意裝作沒看見,賀衷寒也沒找他。
“君山,中午就喝酒,可要小心別被周主任知道。”見賀衷寒滿嘴酒氣,莊繼華“好心”的提醒他。
“放心吧,周主任去頭了,你不知道?”賀衷寒有點意外的反問道
“我這段時間忙得要命,誰知道這些長官去哪裏了。”些不好意思,隨即笑道:“難怪你敢在中午喝酒,原來城隍不在,你們這幫小鬼自然就無所顧忌了。”
“去、去,我們還不是好不容易輕鬆一下。既然撞上了,一齊喝兩杯。”
“這,….,”莊繼華有些為難。
見莊繼華猶豫不決,賀衷寒心裏有些不高興,臉上就帶出來了,冷笑著打斷莊繼華的話:“這什麽這,當個營長就連酒都不敢喝,以後當上團長、師長,我們恐怕度不敢見你了。”
“團長、師長,我可不敢想,…,行,喝就喝吧。”
“這就對了,走吧,擴大哥他們都在。”賀衷寒這才笑了,領著莊繼華走進酒店。
還沒進雅間的門,莊繼華就聽見裏麵傳出的喧嘩聲,進門就見李安定對曾擴情嚷道:“喝。喝。快喝。”曾擴情看見莊繼華他們進來,趁機放下酒杯,笑嗬嗬地說:“文革。你來得正好,替我喝兩杯,我可不行了。”
冷欣卻起哄道:“不行,不行,文革不能代酒,擴大哥。八兩將就,一斤不倒;這才多少,頂多半斤。”
“對,對,喝。”旁邊一陣起哄,曾擴情無奈隻好把酒喝了。隨後嚷道:“文革來了,你們找他去,我可不行了。”
“不行。擴大哥,你現在最多喝了三兩,離八兩還差得遠。”冷欣不依不饒。
“這酒我喝不慣,要喝就喝我們四川酒。”曾擴情嘴上還是不肯認輸。
轟。眾人一陣大笑。莊繼華也笑了,知道曾擴情肯定自吹自擂。惹得眾人不肯放過他。賀衷寒見曾擴情好像不是說假話,便轉移目標,要喝莊繼華地升官酒,眾人又是一陣起哄,莊繼華當然不敢說什麽升官酒,要這樣今天恐怕就得讓他們抬回去了:“別,喝酒就喝酒,別提升官。”
“怎麽不可以,大家說說,文革是我們黃埔同學中第一個擔任營職軍官的,今後必然成為我黃埔同學中的領軍人物,大家說該不該祝賀。”李安定笑著說。
“對,對,理該祝賀。”周圍眾人地讚成聲卻有些低沉,莊繼華感到不舒服:“這杯酒我可不敢喝。於一兄,讓我當營長是校長栽培,泉、壽山、光亭、萌國他們支持,至於領軍人物,除了校長以外,我看不出還有誰能擔當。”莊繼華不聲不響把李安定的話給擋回去了,這話要傳到蔣介石耳中還不知道會引起他的什麽想法。
“廢話說那麽多幹什麽,喝酒,不為別的,東征勝利,打垮陳炯明,喝。”
“好,為這個喝一杯。”莊繼華首先表示讚成。
接下來,你一杯我一杯,桌上觥籌交錯,莊繼華一會就喝了七八杯。這種酒是梅縣土釀的,度數不算高,帶點甜味,莊繼華知道一般這種酒喝時沒什麽,但後勁較大,自己是空腹,幾杯之後就趕緊吃菜,先填個半飽。
“對了,擴大哥,我問你件事,杜光亭是不是不回來了?”莊繼華突然想起前幾天團部正式任命王敬久為七連三排排長。
“你不知道?光亭被派到河南去了。”
“河南?去幹什麽?”莊繼華有點納悶。
“國民二軍胡林翼想辦個軍校,廖政委就從黃埔派了些同學過去。”
“那還有誰?”
“都是些北方來地同學,象徐象謙、閻要、張耀明這些陝西山西籍同學。”
聽說杜聿明去了北方,莊繼華有點遺憾,另外他一直沒搞清楚的是不是徐帥的徐象謙也去了,就更讓他遺憾了。要是的話,國民二軍就有了來自國共的兩員大將了。
“我說文革,一到梅縣,你就兩耳不問窗外事,一心隻為練兵忙;不但自己把自己累得要死,連帶宗南他們也被你逼得夠嗆。”
“我可沒你們政治部的人輕鬆,我手下三百多號人,吃飯訓練打仗那樣不操心,不信問問於一。怎麽壽山他們向你們抱怨了,那好,明天我就給他們放假。”莊繼華半真半假的說道。
“我們
我們是背個名,每天扯皮的事不斷,煩都煩死了。隊帶兵打仗。”賀衷寒一臉憤然。
“怎麽,你和在田還在鬧。”莊繼華問道。
“和他鬧,他也配?”賀衷寒沒好氣地說:“我就是看不慣他的樣子,校長和周主任表揚幾句,看他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我呸。”
“現在宣傳隊解散了,回到政治部,一天到晚指責這個指責那個,動不動就是什麽青軍會的,好像整個青軍會中就他李之龍革命似地。也不想想我還是青軍會的總幹事,他隻不過是個委員而已。”
“對,他就是仗著共產黨得勢,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不讓他會翻天地。”潘佑強提起李之龍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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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繼華見他們的樣子,心中暗自憂慮,李之龍怎麽一下就得罪這麽多人。他還沒說話,曾擴情又說:“與共產黨相比。我們國民黨同學就是一盤散沙。他們通過青軍會組織起來,我們搞個孫文主義學會,也組織起來。他們有周主任的支持,我們也有王和尚的支持,大家比比看。”
賀衷寒見莊繼華不開口,便把事情說開了:“文革。我知道你不讚成我們成立這個學會,可是,文革,你想過沒有,目前地確存在國共之爭,躲是躲不開地。你知道嗎?我們在前麵打仗,後麵共產黨就在接收政權,海豐、陸豐、潮、興寧這些地方的縣黨部都被共產黨占據了。他們打著國民黨的旗號推廣共產黨地主張。長此以往,我們國民黨不亡於軍閥帝國主義就亡於共產黨。”
“君山說得對,學校裏他們把持了政治部,刊物有《士兵之友》。學校外麵,他們把持了青軍會。各個大學裏他們還有青年團,我們如果再不組織起來,兩到三年之後,黨將不黨,國民黨就名存實亡了。”冷欣神情很是激動。
“文革,我們商量好了,首先在軍校裏成立,然後再推廣到廣州各學校中去。同時向上海北直的學校發展,首先在青年中推廣三民主義。”曾擴情說道。
莊繼華沒說話,拿起桌上的酒杯在手裏把玩,李安定冷冷的說:“文革,你沒有參加青軍會,說明你對共產黨是有看法的,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與我們一起反對共產黨呢?”
莊繼華心裏對他們的敏銳很是稱道,二十多年後,共產黨會在全國取得勝利,這是曆史發展地結果。隻是他想知道是不是蔣介石授意他們組織這樣一個組織的。於是他試探的問:“校長知道你們成立這個組織嗎?”
“等我們成立之後再告訴校長和廖黨代表。”賀衷寒還沒來得及說話,冷欣就搶著答複道。
蔣介石居然不知道,莊繼華眉頭深皺,難道不是他授意的?賀衷寒瞪了冷欣一眼,心中恨其亂說話,便婉言解釋道:“校長肯定支持,沒有校長的支持,王和尚絕不會表態支持我們的。況且我們這也是為黨出力,並非為個人謀利。”
莊繼華心裏讚成賀衷寒的判斷,隻是賀衷寒誤會他了,但他也不想解釋,讓他誤會去。
“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是總理提出地,現在總理剛去世,你們就想改變這三大政策,這合適嗎?”莊繼華想想後提出他的問題。
“我們不是要反對總理的三大政策,隻是想促進本黨的發展。”賀衷寒說。
“可是看你們剛才地態度,成立孫文主義學會的目地就是和共產黨,更直接點就是和巫山他們鬥。”莊繼華說得很慢,但語言如劍,直刺問題的核心。
冷欣、李安定有些答不上來。賀衷寒卻說:“不是我們要和他們鬥,而是他們要從內部顛覆我們國民黨,我們不得不和他們鬥。”然後他歎口氣又接著說:“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你的那篇文章,文革,恐怕當初你就想到這個問題了,否則為什麽你會主張黨外合作,反對跨黨。”
“君山,我承認,我反對黨內合作,但我不反對國共合作,而且我堅決支持國共合作,反對任何破壞國共合作的事情和行為,東征過程中,我們在很多地方都得到民眾的支持,在樟木頭、魚洞嶺;沒有共產黨組織的工會、農會我都無法取得勝利。這些都是事實。”莊繼華的態度很誠懇。
“可是他們掌握各地黨部,掏空我們國民黨也是事實。”李安定不為所動。
“可是大部分縣黨部是共產黨員組建起來的,這就有個問題讓我們思考,為什麽共產黨員能夠組建國民黨的縣黨部,反而我們國民黨員,卻不能組建國民黨縣黨部。還有
員能打著國民黨的旗號下鄉發動群眾,而從未見國民民黨的旗幟下鄉發動群眾。”莊繼華頓了下接著說:“魚洞嶺和我們一起戰鬥的農會負責人彭分田,他是日本留學回來的,家裏是海豐地區的大富翁。但。於一,你是過這個人地,你說說他地打扮是什麽。完全就是一個農民。”
“這是裝模做樣。他們就靠這套蠱惑人心。”桂永清不服氣的說。
“不要否認別人的優點,率真兄,要和別人鬥就不要否認別人地優點。蠱惑人心?人心既然能被蠱惑,說明人心思變。”莊繼華尖銳的反駁道:“既然共產黨能這樣蠱惑人心,為什麽我們國民黨不能這樣呢?”
莊繼華不等其他人說話,又接著說:“我們國民黨的缺點就是太浮誇。我們太缺少象彭分田這樣的幹部,黨內同誌就喜歡高層鬥爭,不喜歡深入基層,與普通群眾一起,認為拿著書本,寫兩篇文章就是宣傳革命了,如果孫文主義學會也這樣,我可以斷言。依然不如巫山他們。”
“那你說怎麽辦?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黨被架空。”賀衷寒有些喪氣,莊繼華提的問題他都承認,隻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們成立組織總要有綱領吧,把下基層與普通群眾結合在一起寫進你們的綱領中。最好上書中央組織部,各縣黨部要有一半地人是純粹的國民黨員。而不是跨黨黨員。”
“第二要提出你們的工運主張和農運主張。第三、要旗幟鮮明的支持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
莊繼華忍不住替他們出主意,然後又補充道:“我不參加你們的組織,是因為那件事情還沒過去。”
冷欣聽到莊繼華說不參加他們的組織,有些生氣,便站起來說:“文革,戰場上你是個好漢,怎麽這就變孬種了。”
莊繼華沒管他,賀衷寒卻替莊繼華說話了:“容庵兄,文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隨後莊繼華就不再說什麽了,過了會,他就告辭離開,賀衷寒還要留他,他以要準備明天執法隊為名堅持走了。
莊繼華走後,李安定忍不住說:“君山,為什麽你一定要勸莊繼華參加,他不參加我們地組織就不成立了?”
賀衷寒卻笑著搖搖頭說:“於一兄,你還是不明白文革,我今天終於清楚了,文革為什麽不參加我們的組織了。”
“為什麽?”桂永清也沒從莊繼華的話裏聽出什麽。
“為什麽?因為文革所圖甚大,令人佩服。”賀衷寒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給自己倒杯酒喝下:“文革擔心地是我們如果僅僅局限於與巫山他們青軍會爭論,如果是這樣那麽文革永遠不會加入我們,文革想對付的是整個共產黨,你看看他說地,提出我們的工運和農運主張,各縣黨部要有一半的人是純粹的國民黨員。這就從根上砍斷了共產黨對國民黨的顛覆,保證了我黨發展,而且還不破壞三大政策。厲害吧。”
“那他為什麽不參加我們的組織呢?”曾擴情對這個有點不理解。
“還不是容庵兄說錯話了。”賀衷寒歎息的說。
“我說錯什麽了。”冷欣有點不明所以。
“文革問校長知道不知道,你怎麽說的。你說成立後再告訴校長和廖政委。”賀衷寒解釋道:“於是莊繼華知道校長不知道這件事,我們是背著校長作的,他當然不會參加。不過他還是支持我們的,所以他才給我們出了那麽幾個主意。另外他不參加恐怕還真顧慮那篇文章的後遺症,你們想想中央組織部現在是由幾個共產黨員在主事,他時那篇文章的作者,雖然我們沒往外說,但你能肯定巫山他們也不說?”
莊繼華要是聽到賀衷寒的解釋,肯定會擁抱親吻賀衷寒,他的解釋太完美了,離他的本意差距沒有十萬八千裏也有十萬裏了。
他的主意從根本上來說是維護國共合作,阻止這個組織與青軍會的爭鬥,他無法阻止這個組織的成立,那麽就從開始影響它改變它,隻要維護國共合作寫進它的綱領中,那麽組織中人就必須維護國共合作,至少可以減少其在暗中搞破壞的可能性,提出工運主張和農運主張可以緩減國共之間的矛盾,國民黨還沒有明確的工運和農運策略,共產黨的工運和農運策略來自莫斯科,而這恰恰是莊繼華最擔心的,如果孫文主義學會提出工運和農運主張,那麽很可能會成為國民黨全黨的主張,自己再施加影響,把前世的經驗拿過來就能極大的彌合兩黨分歧,降低國共破裂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