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是她
蘇漣漪因考慮到大虎不願離開村子,便趁著縣城內酒鋪打樣後將蘇皓喚了回來,逼著蘇白睡在鋪子裏打更。
漣漪家的院子,燈火通明,還是那張樹下的小桌,圍著四人。
蘇漣漪、初螢、大虎和蘇皓。
桌子上擺著三隻碗,碗裏麵盛著水酒,在燈燭光下,映著盈盈光彩——這酒,便是勝酒。
初螢崛著小嘴,“漣漪,我也想嚐一嚐,隻喝一點點,行嗎?”苦苦哀求。
“不行,你有孕在身,酒精對胎兒不好,別磨了,我是不會讓你喝的。”漣漪道,鐵麵無私。
為什麽蘇漣漪一個現代人也這麽能喝酒,難道她的酒量很好?自然不是!這個還要從古代的釀酒工藝說起。
古代更多飲用的是釀造酒,最高十五度,十五度極限的酒品太少,一般酒水都是十度左右,其相渾濁,但口感香醇,營養含量也比蒸餾酒要豐富許多。
而現代那種動輒五十度的高度酒,卻是蒸餾酒,與釀造酒不同,蒸餾酒靠水蒸氣遇冷液化原理,將酒精蒸餾出來,雖帶著些許原料的香氣,但與原汁原味的釀造酒比,簡直便如同直接喝酒精一般,少了味道。
所以說,釀造酒,其風味口感更為重要!
大虎沒像蘇皓那樣,聞到酒味便讚不絕口,還是那一張食古不化的臉,端起碗飲了一口,卻沒急於咽下,讓酒水在口中停留,品其味道。
其他三人不吭聲,眼巴巴地等著大虎做品酒結論,而大虎則是垂著眼,將口中的第一口酒慢慢咽下後,又喝了第二口,這第二口並未在口中停留多少,而是直接咽下,當第三口酒喝下後,放下了碗。
“好酒。”大虎道,“此酒屬於一等酒,即便是宮中貢酒也不過如此。”
初螢聞此,更想喝了,趁著蘇漣漪注視大虎的時候,小拇指伸入漣漪的碗中,飛快蘸了一點,而後含在嘴裏品味道,一雙大眼眯成月牙,連連點頭,表示讚同大虎的話。
蘇漣漪一顆心都揪起來了,盯著大虎的雙眼很是焦急——還貢酒!你一個鄉巴佬懂什麽貢酒,你是嫌蘇皓和初螢不知道你身份可疑?埋伏就應有個埋伏的樣子嘛,別總暗暗透露身份好嗎?
大虎突然明白過來漣漪的眼神,輕輕一聳肩,也回給她一個眼神——是你讓我品酒的,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漣漪趕忙看向一旁的蘇皓,還好,蘇皓這人思想簡單,根本沒抓到大虎話裏的把柄,“是啊,它的原料翻熟兩遍,其酒曲也是上等精米,這釀窖的溫度控製的也極好,既不過高致使酒曲停釀,又不會過低造成酒勁不足。”剛說完,苦惱再次爬上了麵龐。
初螢又滿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大虎一挑濃眉,“蘇家酒,要麽就在原料上下功夫,但勢必要造成成本提高,要麽便如此,毫無競爭力。”下了斷言。
“要不然……我們降價?”蘇皓猶豫道。
“你降,那人也會跟著降的,幾千兩銀子對於他來說什麽都不是,但幾千兩,能把我們蘇家小酒鋪活活壓垮。”漣漪冷靜分析。
“那怎麽辦?難道蘇家酒廠就要斷在我蘇皓手裏?百年之後,讓我拿什麽臉麵去見爺爺和娘?”蘇皓很痛苦,兩手支在桌子上瘋狂抓頭發。
漣漪抓住蘇皓的手,製止他的自虐行為,“哥,別擔心,我已有了辦法,最近可能要出外考察,而後實施。”
大虎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蘇漣漪,事到如今,已沒了絲毫退路,那勝酒就是要致蘇家酒於死地,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蘇皓驚訝地抬頭,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真的?漣漪……你……真的有方法?”
蘇漣漪微笑,眉目和藹,語調溫柔如水。“哥,漣漪何時騙過你?”
蘇皓抓住蘇漣漪的手,“妹妹,你……哥沒用,什麽事都得靠你,妹妹,辛苦你了。”
漣漪緩緩搖頭,“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哥不是沒用,哥是腳踏實地做事之人,你的優點,我也很欣賞啊。”
初螢沒耐心看兩人兄妹情長,十分焦急,抓住漣漪的衣襟,“漣漪,快告訴我你有什麽方法?漣漪好棒啊,什麽事都難不住你,我最喜歡漣漪了。”
“這個啊,”漣漪明亮的眸子轉了一圈,“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了,就不靈了。”
“告訴我嘛。”初螢不依。
大虎無聲地笑了一下,心中暗想,這蘇漣漪想必根本沒什麽好方法,此時說來是為了安撫蘇皓和初螢。轉念一想,蘇漣漪也是一名弱女子,這大事小事都由她來定奪,確定難為她了。
試問,蘇漣漪到底有沒有好方法?自然是有的。
蘇漣漪從不是無的放矢之人,隻不過現在萬萬不能說。吸取了上一次去仙水潭的教訓,她總結了個經驗——若是出門辦重要事,要瞞著初螢,不然她一定要跟著去,這孩子越來越任性,她卻無可奈何,畢竟初螢有孕在身,不想讓初螢心中不快。
初螢見軟磨硬泡也套不出來漣漪的決定,便隻能作罷。
接下來,是大虎和蘇皓的時間,兩人對比勝酒和蘇家酒,反複品嚐思考,研究秘方改良方案。
蘇漣漪是不懂釀酒的,也有些乏了,便離了席,不顧初螢反對,將她強硬送回家休息——孕婦必須要保證睡眠。
當漣漪送初螢歸來時,發現蘇皓和大虎兩人還在熱火朝天地研究討論。
漣漪笑了一笑,並未打擾兩人,而是入了屋子,收拾起自己的房間。自己的房間收拾完,還是閑來無事,便幫大虎收拾房間。
大虎的房間還是那麽整潔,一塵不染的根本不像個男人所住之屋,無論是衣物還是雜物,都擺放得井井有條,這擺設,從這房間造好的第一天便是如此,一個多月的時間,竟沒一個物件換了位置。
一個人的行為能反映出那人的性格,而從這一點看,大虎是一個極為自律,又富有原則之人。
漣漪在大虎的房間轉了一圈,竟覺得無從下手,於是便退了出去。
正爭論得熱火朝天的蘇皓一回頭看見了漣漪從屋內出來,很是尷尬,“呀,真是抱歉,因為和大虎實在聊得投機,竟忘了時辰,耽誤你們休息了。”
這是蘇皓第一次與這位妹夫深聊,從前片麵接觸隻覺得大虎老實能幹,但如今深聊才發現,這個大虎知識淵博、見識廣闊,雖麵貌醜陋了一些,但男人的容貌有何重要?不得不說,自家的妹子撿到寶了。
但轉念一想,也不是這麽回事,大虎雖好,自己妹子也不是個凡人,隻能說兩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罷。
“哥,不用,時辰還早,平日裏我和大虎也很少這麽早休息,你回一趟村子不容易,再多談一會吧。”漣漪趕忙阻攔。
大虎的臉,通的一下紅了,蘇皓的意思是兩人休息,自然是同床共枕,而漣漪也沒反駁,說得還自然,為什麽他就……就……
正說著,院子被人一腳踹開,極為粗魯。
大家驚訝,抬頭一看,竟是蔣氏。
自從蘇皓將酒廠搬到了新址,便因太忙,回不了蘇家村的家,後又日日在縣城酒鋪打更看店,更是不能回家。不僅“不能”,更是“不想”。享受了安寧平靜的日子,蘇皓便再也不想回去麵對潑婦一般的蔣氏。
蔣氏日日在家盼著蘇皓歸來,憋著氣,卻日日等不到,這火氣越來越大,直到今日聽說蘇皓回了村。
回了村竟不回家,豈有此理!這不,火冒三丈的蔣氏便直接衝到了蘇漣漪家,準備將那不回家的蘇皓抓回去。
“我說蘇皓,你還要不要家了?自從搬到縣裏就日日不回家,好容易回來一次就貓這個不見光的地兒,你這是作死呢?”指著蘇皓便破口大罵,順帶著將蘇漣漪一家子都罵個狗血淋頭。
漣漪愣了一下,隨後被氣得哭笑不得,這世間怎麽有如此不講理之人?大哥平日裏就被這潑婦如此欺負?簡直欺人太甚!
但蘇漣漪轉念又一想,外人再憤憤不平又有什麽用,大哥一直未反駁,也許便習慣於這種生活方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人家的事,非但情非得已,最好少插手。
想到這,漣漪便退了回來,靜觀其變。
大虎冷冷地看了一眼蔣氏,那殺氣讓蔣氏下意識退了一步,蔣氏剛想破口大罵,但一看大虎那魁梧的身材,比清瘦的蘇皓高上一大頭,粗上一大圈,便沒敢吭聲。
“說你呢蘇皓,裝什麽死人?平日裏十棒子打不出個屁,知道的人說你沉默寡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啞巴傻子呢。”蔣氏雙手掐腰,指桑罵槐,看似指名道姓罵蘇皓,其實卻是暗損大虎。
大虎豈能聽不出?但好男不與女鬥,隻能氣得肌肉緊繃,又無可奈何。
“大虎,明兒把我們家院門換了,換個結實的,”漣漪慢悠悠地開口,好像真是夫妻之間的平淡交流,但突然話鋒一轉,語調中滿是譏諷,“否則總放進來什麽阿貓阿狗,髒了院子。”
“蘇漣漪,你說誰呢?”蔣氏一下子火了。
“誰承認便是說誰。”漣漪還是那種不溫不火的態度,一扭頭,“聽見了嗎,大虎,就算是瘋狗不咬人,但在那一個勁兒的叫,也夠惡心人的了。”
即便是不苟言笑的大虎,如今也忍不住想笑起來。白日裏這蘇漣漪可定奪整個蘇家酒廠的命運,運籌帷幄;夜晚卻可以放下身段與蔣氏對損,潑婦罵街。不得不說,蘇漣漪是個全才。“恩,知道了。”既然她幫他出了頭,他自然也要幫襯著不是?
“你……你……”蔣氏氣壞了,“蘇漣漪,我可是你大嫂!”
漣漪一挑眉,“你哪裏像我大嫂?絲毫沒有涵養,當著外人麵便大罵我哥,你給男人留一點麵子嗎?在你眼中,我大哥是什麽?你嫁到我們蘇家,又做了什麽貢獻?日日和那劉氏鬼混,人家劉氏都和你劃清了界限,你還看不清自己的德行?這些話,作為小姑子的我本不應該說,但蔣氏,你太過分了。”
“你……你……”蔣氏沒想到漣漪這麽指鼻子罵她。
“你真以為我們蘇家好欺負,你以為我哥除了你就找不到第二個女人了?以我蘇家現在的錢財和地位,我哥放話納妾,這方圓幾十裏的大村小寨哪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動心?”漣漪狠狠道,“蔣氏,不得不說,你的命好,因你嫁給了我哥,但一個人命運再好也禁不起作,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早晚有一天要吃到自己的惡果。”
蔣氏見說道理爭不過蘇漣漪,便開始準備戳她痛處。“蘇漣漪,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忘了當初去勾引李家二少爺……”
“夠了!”蘇皓終於怒了,此時即便是脾氣再好的人,也到了極限,他不是怕蔣氏,而是覺得一個女人千裏迢迢嫁給他,他便要疼她、愛她。若是女人任性,他可以忍,若是女人打他罵他,他也可以忍,但卻受不了她辱罵自己的家人!
二妹漣漪如今懂事了,可喜可賀,而當初做的那些混賬事便成了一道傷疤,他從來不提漣漪從前怎樣,就是不想戳痛妹妹的傷疤,但這混賬婆娘竟開口便罵。
“蔣玉芬……你……滾!”蘇皓第一次指名道姓地罵蔣氏,結結巴巴,但當那聲“滾”吐出後,竟覺得無比痛快,好像這個字他早早就想說了一般。
“你!蘇皓,你還要不要這個家了?”蔣氏一拍大腿,坐地便準備哭喊。
蘇皓無奈,“不珍惜這個家的,從來都是你。”
蔣氏心底有了退意,想求饒,但一看到蘇漣漪正笑盈盈地看著她,便覺得麵子上過不去,一股無名火騰的以下起來,本來準備好的哭喊聲又狠狠吞了回去,“哼,蘇皓,你真以為我蔣玉芬沒了你活不了?我們走著瞧!”說著,便轉身走了,臨走,還狠狠摔了漣漪家的院門。
蘇皓痛苦地坐下,雙手抓著頭發,沒臉去看妹妹和妹夫,真真的家醜。
漣漪眨了眨眼,用眼神詢問大虎——這可怎麽辦?
大虎輕輕搖了搖頭,眼神無辜——我也不知。
無奈,漣漪便走了過去,在蘇皓對麵坐下,“哥,聽我說好嗎?”
蘇皓抬起頭,眼圈是紅的,引得漣漪很是心疼。
“夫妻緣分不能強求,其實我早就看不慣蔣氏欺負你,但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從未置喙,但如今,作為妹妹的我必須要說,哥,我太心疼你了,你也得心疼自己啊。”漣漪的聲音低沉,誠懇。
“確實,哥你的責任心很強,但如今的情況你也見了,蔣氏高高在上認為你配不上她,那咱們就大大方方的放手好了,也算是給她留出幸福之路,你這是在成全她,而不是害她,你說對嗎?”其實漣漪想說的不是這些,很想破口大罵那蔣氏,但她深知自己哥哥的特點——責任心太強。
她若是強勢地罵蔣氏,那蘇皓勢必會可憐蔣氏,又重走自己的老路。但反之,若是慢慢為他疏導,蘇皓也就放開了。
蘇漣漪自己都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慢慢變成了一個隻看結果不看過程的人。
果然,經過蘇漣漪語重心長、溫聲細語的勸導,蘇皓的心結逐漸打開。
從前他怕蔣氏被休後走投無路,這樣的壞事,他不想做。但如今經漣漪一說,也許他做的也是好事。蔣氏不跟他,未來可能找個更好的人家,更喜歡的男人也說不定。
——蘇皓對蔣氏早已沒了愛,有的隻是責任而已。
“知道了,謝謝你,漣漪,給我一點時間,我想一想,好嗎?”蘇皓道。
“恩,哥,你能想得開就好。”漣漪微笑著站起身來,不小心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這一折騰,已到了深夜。
“那個……”蘇皓有些難為情,“漣漪、大虎,今日,我……可不可以借宿在你家?”
漣漪一愣,剛想說,她家沒房間,讓大哥去爹家擠擠,但若是真那麽說了,豈不就是告訴蘇皓,她和大虎分房睡?
漣漪趕忙看向大虎,大虎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向漣漪,兩人竟想了一塊去。
蘇皓是個老實實惠的人,單純,不會觀察眼色。若是此時換一個人,看見漣漪和大虎那對視無辜的眼神,想必心中就有了數,可惜,此人卻是沒什麽眼力的蘇皓。“難道不方便嗎?”又補了一句。
蘇漣漪連想哭的心都有了,剛剛她就應該讓蔣氏把蘇皓帶走,隻能勉強笑出來,“方便,方便。”欲哭無淚。
大虎忍不住幹咳一下,背對著蘇皓,瞪向蘇漣漪——你怎麽可以這樣?一會怎麽睡?
漣漪裝作看不到大虎的眼神,將蘇皓引入了屋子。“哥,這裏就是我們家的客房,今天你就睡客房吧,”一指大虎的房間,“客房裏有一些大虎的衣物,因為你也看見了,我們家房間小,我們的……呃……房間,堆不下,然後就放到了客房。”
蘇皓趕忙點頭,“沒關係,小點沒關係,我隻睡一夜,明兒一早就去縣城了。”
大虎斜著眼瞪向蘇漣漪——你哥是你留下的,為何不讓他睡你房間?
漣漪前一秒還對蘇皓微笑,後一秒,一轉身背對著蘇皓,惡狠狠地向大虎做了一個鬼臉——我那是閨房!女子的閨房!怎麽能讓一個大男人睡?即便是親哥哥也不行。
大虎看見漣漪的樣子,有些想笑,最後還是憋住了。從院子拉起的晾衣繩上拽下幹淨衣服和巾子,便準備轉身走。
“大虎,你去哪兒?”蘇皓為人處世雖然反應遲鈍,但此時眼睛卻很尖。
大虎一愣,“去沐浴。”仙水潭沐浴,幾十天如一天,風雨無阻。
蘇皓哪知大虎是去仙水潭,“太好了,我們兄弟倆一起沐浴吧,正好搓搓背。”
“……”大虎。
“……”蘇漣漪。
大虎正要反駁,卻被漣漪一把抓住,“知道了,哥,用給你們燒些熱水嗎?”而後靠近大虎,低聲道,“今天你就別去了,在家吧,明兒我哥就走了,你再隨便。”
“哦,不用了,我們都是男人,用冷水衝衝就行。”遲鈍的蘇皓啊,竟什麽都看不出。
大虎皺緊了眉,狠狠地看了蘇漣漪一眼,但見對方滿眼的哀求,平日裏一張淡然的麵容此時略帶撒嬌,一顆心一下子融化了。“恩。”破天荒,破了一次例。
夏日很熱,沒空調、沒電扇,還要穿著左一層右一層的衣裙,晚上若不沐浴,蘇漣漪便無法入眠。
燒了水,大虎幫著提進了室內,蘇漣漪在屋子裏衝涼,而兩個男人便在院子裏衝涼。
在大虎將空桶拿出去的刹那,突然惡作劇起,一扭頭對蘇漣漪來了一句,“別趁機偷看。”說完便轉身就走。
這可把漣漪氣壞了,又羞又氣,“誰要看你!?”不敢大聲喊,氣得跺腳。
男人們衝涼比女人快,不大一會,兩人便用冷水衝好,換了幹淨衣服,又坐到樹下的小桌上開始品酒商量。
漣漪也洗好了,她的浴桶是專門定做的,在浴桶下麵有個孔,平日裏盛水時,便用軟木塞子將那孔堵死,沐浴後放水時,直接拔下塞子便可,水便自動順著之前改造房屋時留下的通道流出了房間。
推開門,後半夜很是涼爽,漣漪拉了小凳子在房門口坐著乘涼,用巾子一點點擦幹長發上的水珠,聽著兩人你來我往討論,享受忙碌後的閑適,危急中得偷安。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大虎說這麽多話,也是第一次看見蘇皓為爭一件事臉紅脖子粗,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蘇皓聽見漣漪的笑聲,這猛然想起,漣漪洗完澡該休息了。一扭頭道,“漣漪洗好了?趕緊睡覺吧,你今天也累了。”
漣漪頓時尷尬,“恩……好,嗬嗬……哥……你也早睡……”為什麽這麽尷尬?因為一會要和大虎擠在小小的房間中,孤男寡女的……影響不太好。
蘇皓站起身來,突然開起了妹夫的玩笑,“大虎,走啊,難道你想讓我妹子等急了?男人可不能這樣。”說完,便曖昧的笑。
“……”大虎。
“……”蘇漣漪。
無奈,大虎便跟著蘇皓走了過來,渾身僵硬,可惜蘇皓那頭腦簡單的如何會發現?
“你們進去啊。”蘇皓催促。
“哦。”大虎僵硬著,入了蘇漣漪的房間。
蘇皓還十分有大哥樣的幫兩人關了門,而後便去了隔壁“客房”休息。
房內,兩人站著,很是尷尬,氣氛也詭異的僵硬。
“怎麽……安排?”大虎問。
“我睡床,你睡地。”漣漪道。
大虎點了點頭,“被呢?”
漣漪到一旁的櫃子裏去取被子,卻聽見一聲脆響,轉頭一看,是大虎正在插門。心裏一驚,手上的被子嘩啦一聲掉了。“你……你……你要幹什麽?”雖很害怕,但蘇漣漪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一雙眼狠狠盯著大虎,眼角餘光則是飛向房間的各個角落,找尋可以防身的武器。
整個氣氛被蘇漣漪弄得十分詭異又激烈。
大虎麵色一紅,“當然是插門,若是你哥半夜不小心進錯房門,看見我們分開……睡,怎麽辦?”
“……哦。”漣漪尷尬地撿起地上的被,扔到**,而後取出兩隻很大的包袱皮,“你,去站到門口,不許動。”還是十分警惕。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誰知道接下來是不是幹柴烈火?她是學醫的,深知雄激素和荷爾蒙的差異,在某些特殊時刻,女人能控製的,男人未必能控製得住。
瞧見大虎那魁梧的身材,和單薄衣物下仍有棱角的肌肉,漣漪暗暗咽了口水。若是大虎真沒控製住,她……想必是凶多吉少!
而就生物學角度來說,生物體的行為往往是受到這性別激素的影響,而令性別激素急速起作用的兩大誘因便是視覺刺激和嗅覺刺激,例如孔雀和鹿。
所以,為了杜絕發生一些不和諧少兒不宜之事,漣漪決定,要從根本杜絕一切誘因。
大虎無奈,退到了門旁。
“把身子轉過去。”漣漪又道。
大虎不解,“你要換衣服?”不是已經換完了嗎?
“別問那麽多,轉過去。”漣漪狠狠道。
大虎無奈,隻能轉過了身子,留給她一道寬厚修長的背影。
“把鼻子堵上。”漣漪又道。
大虎正要發作,但一想便罷了,伸手捏了鼻子,用嘴呼吸。
漣漪這才放下心來,到空地上,將兩隻大包袱皮撲在幹淨的地磚上,而後將被子整齊鋪上,枕頭放好,涼被放好。“可以了,你可以過來了,但,你最多隻能在那裏,不許向我這裏走來半步。”
“恩,知道了。”大虎懶得和她糾纏這個問題,他知道她怕什麽,其實以他的原則,是不會強迫人的。
地上的被子鋪得工整,看著便十分舒適。同樣的兩個房間,改造時的圖紙設計一模一樣,家具擺設也是一模一樣,但卻給人不同的感覺。
漣漪一邊警惕地防備著大虎,一邊躺在**,拉上了被。
看她的模樣,大虎真是哭笑不得,如果他真想怎麽樣,豈是她能防得了的?
這個念頭不崛起還好,一旦崛起,便如同燎原之火一般,不可收拾。
大虎發現了自己的異常,趕忙吹了蠟燭躺了下來,蓋上被子。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都很沉重、忐忑。
大虎的腦子總浮現那一日在仙水潭的情景——水聲清脆,他知道她在沐浴,而初螢又說了那些隱詞晦句,忍不住浮想聯翩。
蘇漣漪也是緊張得很,強烈的男性氣息在鼻尖繚繞,隱約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再想起他結實的肌肉,結合此時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若是他……他……他……
兩人就這麽互相想著,卻誰也沒說話。在一片忐忑中,一夜過去了。
第二日,清早,蘇皓神采奕奕地從房門出來,心中感慨著,自己家妹妹就是賢惠,將這房子設計搭理得也這麽舒服,他從沒睡過這麽舒服的客房,都不想再去回憶自己家裏那破破爛爛的房間。
大虎和蘇漣漪也從房間裏出來,兩人行動遲緩,雙眼下都有大大的熊貓眼。
“漣漪,大虎,你們昨夜休息的不好嗎?”蘇皓驚訝地問。
“哪裏,休息得很好。”漣漪苦笑著答。一夜不睡並不可怕,但整整一夜還要提心吊膽提防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那便是累得很。
大虎幹脆就沒回答,走到院子的桌子上,為自己沏了杯濃茶,一仰頭,一杯下去,又倒了一杯,喝下。昨夜,他也很累。不知為何,到了半夜,竟真有衝動想……
那種感覺很強烈,很尷尬,他自己都憎恨鄙視自己,原來蘇漣漪的提防是對的,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君子,一夜,他整整譴責了自己一夜。
漣漪十分疲憊地入了廚房,第一次對做飯有了如此大的反感。但最終還是耐著性子做了早飯,三人用飯過後,老馬頭便趕著驢車來接漣漪兄妹二人。
大虎見兩人走了,趕忙衝回了自己房間,準備好好補眠,但不知為何,蘇漣漪身上那若有若無的香味卻一直在他鼻尖繚繞,揮之不去。
……
蘇漣漪在車上便呼呼大睡,讓蘇皓很是不解,好像許久沒見過漣漪如此睡了,平日裏看見的漣漪,都是冷靜沉穩,甚至少了少女的活潑。
一個時辰後,驢車到了縣城蘇家酒鋪,蘇皓見漣漪睡得正香不忍打擾,但無奈,最終還是推了推,將她推醒,“漣漪,到了。”
蘇漣漪抬眼看了一眼,強大的困意還是鋪天蓋地。“恩,知道了。”強打精神,上一秒還是瞌睡連天,但下一秒卻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狀態,雖然都是強撐著裝出的。
“早。”蘇漣漪神采奕奕地對店小二打著招呼。
“蘇小姐早。”小二也趕忙打招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漣漪,一直目送她上了二樓。心中感慨著,蘇家小姐真是美人,如此端莊優雅,就不知其夫婿是何等人物。
二樓,是休息室,小間的屏風之後,是蘇白呼呼大睡。
漣漪見此,秀眉一皺,伸手抓住蘇白的腰帶,一個用力便將他拽下了床,順便將窗子打開,換了新鮮空氣。
蘇白睡得正香,被人拽下床,脾氣有些不好,一睜眼看見自己的二姐,一肚子火,活活又吞了下去。“……姐……早。”
“還早?日上三竿了知道嗎?”說著,一把將那床單也扯了下來,摔到了蘇白臉上。
蘇白見自己二姐生氣了,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姐,我錯了,以後再也不睡懶覺了。”心中納悶,今天姐的脾氣咋這麽大呢?拽他下床就罷了,為何將床單也掀了?
隻見,蘇漣漪到一旁的櫃子中,又拿出了一張新床單,俯身,將床單平平整整地鋪在**。
“姐,你這是……?”蘇白不懂,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床單,“姐,這床單也不髒啊,為啥要換?”
漣漪瞪了他一眼,“因為你睡過,行了,你也醒了,下樓去吧。”
“哦。”蘇白爬起來,把外衣穿好,“姐,我下樓,你在這幹啥?”
鋪好了新床單,漣漪毫不客氣地躺了下來,“睡覺,補眠,別打擾我,不然你死定了。”
蘇白想哭,哭不出來,他姐實在太欺人太甚了,把他拽起來罵一頓說不許懶床,而後自己又躺下去睡,嗚嗚,他要找人評理,卻又不知找誰。
……
當蘇漣漪再次醒來時,已是中午了。
睡了一上午,終於將昨夜提心吊膽的疲憊休息好,伸了個懶腰,簡單梳妝整理,片刻之間,那幹淨整潔又透露著幹練的蘇漣漪又歸來。
她走到窗子處,憑窗遠眺,對麵的勝酒鋪子,真的就如她所建議的,拉了兩條欄杆,而有小二指揮著,從一個口入,又從另一個口出,秩序井然。
漣漪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家酒鋪的大門——門可羅雀,即便是偶爾來的三三兩兩的人,也是進來問問藥酒之事,而後轉身便去排隊買勝酒。
——必須要盡快落實那個計劃?這是一場雙方拚命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下了樓,“哥,蘇白呢?”到處找尋蘇白的身影。
本愁眉苦臉的蘇皓抬頭看見自己妹子,強擠笑意,“蘇白最近被爹叫去了,說人手不夠。”
蘇峰還不知道縣城酒鋪之事,是漣漪強壓下來,所有人不許告訴蘇峰,怕打擊他剛剛燃起的積極性。
漣漪有些憂慮,她即將要到嶽望縣旁的青州縣,本希望蘇白跟隨,但如今,蘇白是指望不上了。無奈,她隻能單槍匹馬了,不過轉念一想也很不錯,那樣她行動便更為靈活。
這時,那雇來的小二卻突然說話了,“哎,勝酒鋪子自從拉起了那欄杆,酒賣的更快了,我們的生意越來越不好了。”愁眉苦臉。
漣漪笑了一笑,“他們的酒數量有限,早賣晚賣都是那些,越是早早賣完,我們越有賣酒的機會不是?”
那小二小聲抱怨,“這也不是個長久辦法啊,我們也總不能吃人家剩下的啊。”
“怎麽賣,是東家的事,你這個小二隻要做好本分便可,該多少工錢,我們一分不會少。”漣漪道,作為老板,必須要有絕對的威信。
“哦。”小二不再吭聲。
雖然蘇漣漪將小二的話頂了回去,但其實心中清楚,小二說的沒錯。“哥,我這兩天外出,就不回來了,店裏你看著吧。”對蘇皓道。
蘇皓不解,“漣漪,你要去哪?”
漣漪湊近了蘇皓,壓底了聲音,“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久的將來,我們蘇家酒廠就要翻身了,哥,你瞧著吧,我說過,會讓那個家夥輸得一敗塗地的。”說完,便不再過多解釋,轉身上了二樓。
少頃,當蘇漣漪再次從二樓下來時,那端莊的少女早沒了蹤影。
一身利落的淺藍色錦緞男裝,將她高挑的身材更顯修長,在藍色長袍外,是一件米色厚紗透明長搭衫,寬寬鬆鬆地搭在衣袍之外——這是近來最流行的公子哥穿法,好處便是更顯儒雅瀟灑,但蘇漣漪這麽穿是為了遮掩微微隆起的胸部。
衣袍裏麵,漣漪用紗布纏了腰,不是希望腰細而是為了腰粗,再從外麵紮上一條腰帶,便與男子無二。
頭發並未完全豎起,而是學那些玩樂公子,大半的頭發披散在肩頭。雖然漣漪可以挑選了高領的男裝以掩飾沒有喉結的現實,但女子脖子是比男人細得,用披開的頭發可掩飾脖子的粗細。
手上拎著一隻布包,就準備上路。
小二一愣,不解為何自家店鋪二樓下來個陌生男子,而後再定睛一看,才知是蘇家小姐。
原來漣漪除了衣服的偽裝,還將臉擦黑了一些,將眉毛加重了一些。
告別了蘇皓,漣漪在驛站雇了輛馬車直往青州縣。
嶽望縣和青州縣比鄰,都是鸞國數一數二的大縣,雖為縣,但其經濟水平和占地麵積,比一般的小城還要大上許多,其影響力,也是數一數二。
官道一路平坦,大概三個時辰便到了青州縣。
漣漪下了馬車,在最繁華的街道上閑逛,一輛馬車從旁擦肩而過,那馬車華麗到招搖。
漣漪連看都沒看那馬車一眼,繼續仔細觀察著周邊的商鋪。
“少爺,您看什麽呢?難不成有美女?”小廝葉歡問自家少爺,因少爺掀著馬車簾子,扭著頭向回看,不禁好奇,是什麽東西將少爺迷成這樣。
“美什麽女!”葉詞見看不到人影,便擰過了身子,用扇子狠狠去敲葉歡的頭。
葉詞和葉歡,是一對主仆。葉歡是葉家首席管事的獨子,從小服侍三少爺葉詞,兩人一同長大,說是主仆,其實更為朋友,所以開起玩笑,沒大沒小、沒輕沒重。
葉詞不再搭理葉歡,而後將扇子在手上敲了一敲。
剛剛那名少年真是眼熟,怎麽就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呢?按理說不應該啊,他葉詞過目不忘的本領天下皆知……咳咳,其實別人都不知道,他是故意養精蓄銳。所以說,不會出現眼熟而不認識之人。
突然,葉詞大叫一聲——“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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