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夏俄邊境談判(5)

武成十九年七月十四日、俄國創世曆7225年8月3日,兩國使團重開談判。

一開場,俄國人突然改口,宣稱不能放棄勒拿河、奧廖克河以東地區,但可以在《尼布楚條約》的基礎上放棄石勒喀河與額爾古納河之間地區作為給華夏的彌補。頓時,氣氛凝重起來,華夏使團都在揣摩俄國人反悔的原因,難不成真是俄國人做好了進攻的準備工作,預備撕破臉與華夏大打出手了?

沉寂了半天,賈文清喉嚨幹澀的咳了一聲,然後站起來艱難的宣布道:“鑒於兩國的要求想去甚遠,本官建議雙方的談判就此終止。”

賈文清的越俎代庖讓安文華很是不滿,但此刻他必須在俄國人麵前和賈文清保持一致,因此他什麽話也不說,站起來就準備離開。

華夏使團準備破釜沉舟迎接戰爭了,然而俄國人發現自己的預期出了一點偏差。難道是己方誤會了華夏方麵拖延會議進程的行動,其實對方根本沒有派出偵查部隊,確實是談判大臣返回色楞格斯克接受皇帝詔書了?還是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俄軍並沒有做出向東開進的動作,以至於華夏方麵能清晰的洞察俄國使團的行為隻是恫嚇?

腦筋急轉的俄國人不得不臨場退縮了:“榮譽伯爵閣下,請等一等。”

看著叫住自己的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安文華問道:“貴使還有什麽話要說。”

“對於貴國如此莽撞的放棄和平,我國感到極度的驚訝。”老奸巨猾的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在放低身段的同時不忘了倒打一耙。“事實上我國願意做出更大的讓步,譬如用整個下貝加爾地區交換上貝加爾地區和斯塔諾夫山脈以北地區。”

俄國人色厲內荏的表現讓在場的所有華夏官員都暗自舒了一口氣,安文華也一掃頹唐之色,用暗自得意的語氣明確告訴對方:“好叫貴使知曉,本朝的底線已經一早告訴閣下,若是不允,隻有兵戎相見了,不過貴使放心,我朝並無西侵俄國本土之意,但是整個北原乃是我朝唐時故地,因此我朝還是要收回來的。”

收回整個西伯利亞?俄國人對安文華的叫囂當然是嗤之以鼻的,但眼下夏軍卻的確有可能在葉尼塞河上遊流域實施破壞性的襲擊,進而迫使整個葉尼塞河上遊地區的俄國定居者如同布拉茨克等地的俄國人一樣撤離。

一想到俄國在東西伯利亞的多年拓殖徹底終結,赤膊上陣的馬格尼托戈爾伯爵隻能再退一步:“我們隻要上貝加爾地區,如果貴國願意歸還上貝加爾地區,俄國願意將勒拿河以東地區及下貝加爾地區全部交給華夏帝國。”

賈文清代安文華再度申明道:“我朝的底線是整個北海地區以及勒拿河以東。”

馬格尼托戈爾伯爵臉色一變再變,最終陰著臉表示道:“既然華夏帝國根本沒有誠意,那麽我國認為,雙方的談判並無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馬格尼托戈爾伯爵隨即裝腔作勢的恫嚇道:“是貴國選擇了戰爭的,對此俄國保留一切反擊的權利,正如貴國大使之前所說的,如果貴國意圖侵略整個西伯利亞的話,那麽就別怪俄國到時候侵入喀爾喀和滿洲,把戰火燃燒到中國本土了。”

聽完翻譯的包崇智騰的站了起來:“戰爭嗎?我們奉陪到底就是了。”

看起來這一天的談判才開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經瀕於破裂了,但實際上劍拔弩張的雙方都沒有舉行大戰的能力,不過是互相虛張聲勢而已。

這個時候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榮譽伯爵閣下,我建議你我之間單獨談一談,或許能讓彼此得到一定的共識。”

俄國人是準備施展個人魅力?還是準備提出私下賄賂?亦或是在單獨會談中暴起發難?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落在安文華的身上,讓這位華夏大都護頗有些躊躇不決。

仿佛知道安文華為什麽會猶豫,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很是知趣的補充道:“對了,鑒於你我之間無法直接溝通,所以雙方的通譯可以留下,負責記錄的書記官也可以留下。”

雖然不能排除俄國人暴起發難挾持自己的可能,但覺得不能在屬下和蠻夷麵前露出膽怯一麵的安文華一麵在腦子裏胡思亂想著一麵還是答應了馬格尼托戈爾伯爵的請求,於是雙方各自退出談判場地,隻有下書記官和通譯陪著各自主官。

“閣下。”等到清場完畢,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將麵前的一張紙遞給安文華。“這是我國中西伯利亞督軍區官員的報告。”安文華不知所謂的拿去這張顛來倒去看不明白上麵的俄文字母,所以隻能重新擱下靜聽對方往下說。“報告上說一支韃靼人的部隊摧毀了下通古斯卡河流域的葉爾博斯克城及賈拉拉斯克城,我想,閣下一定對這支韃靼人的軍隊很感興趣。”

“韃靼人的軍隊?難道是?”這是安文華時隔兩年後第一次聽到清廷殘餘的消息,一時間有些心**神移。“看不出,他們居然還有力量攻克貴國的城市。”

“是的,雖然這些韃靼人的軍隊采用的是與貴國類似的封鎖戰術才攻克俄國城市的,但不可能否認這支軍隊依然存在。”馬格尼托戈爾伯爵用交心朋友的口氣說道。“清國軍隊,雖然他們已經不能再稱為國家,但是依舊是貴我兩國最可怕的敵人。麵對這樣的敵人,如果貴我兩國依舊因為邊境的問題再三糾纏的話,或許就將縱然其重新壯大

??”

“危言聳聽。”安文華收斂了動搖的心神,用不屑一顧的語氣評價道。“姑且不說一支殘軍有何力量威脅兩國,就算其有威脅,也是威脅貴國而已,跟我朝有何相幹。”

“閣下應該不是一個短視的人。”馬格尼托戈爾伯爵不動聲色的譏諷了安文華一句,隨後攤牌道。“相信這些韃靼人最恨的是奪取他們國家和將來的華夏帝國,如果俄國願意幫助他們恢複政權,閣下以為他們願不願意與俄國合作?”

安文華眉頭一凝,是的,俄國人沒有說錯,若是俄國願意向清廷殘餘提供幫助的話,那麽至少北海將永無寧日,而且若是俄國人不提供便利的話,夏軍也絕無可能深入中央通古斯高原和北西伯利亞高原清剿這支殘敵。不過反過來想一想,就算華夏在領土方麵讓步,俄國人也願意聯合夏軍消滅這支清軍,夏軍就真的有力量消滅他們嗎?不,不可能,自己大概隻有腦袋壞了才會命令夏軍在補給不便的下通古斯卡河流域作戰。但不消滅他們,難道就能在勒拿河沿線擋住他們嗎?不,這也不可能,夏軍同意無力維持在漫長的勒拿河沿線的巡防,倒是在勒拿河沿岸有著不少城鎮的俄國人或許能提供協防,但這是與虎謀皮嗎?

腦子一團漿糊的安文華用故作不解的口氣問道:“那貴使的意思是?”

“俄國需要整個貝加爾地區。”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圖窮匕首見的說到。“如果華夏帝國能夠答應這一條件,我國可以在向華夏帝國轉讓勒拿河、奧廖克河以東、斯塔諾夫山脈以北地區的基礎上,派兵協助貴國消滅這股韃靼人匪徒。”

“這不可能?”安文華斷然否定道。“我朝不可能放棄整個北海地區,也不會派兵越過勒拿河深入貴國領地幫助貴國消滅這些匪徒。”

見到安文華不咬誘餌,馬格尼托戈爾伯爵有些失望,但他依舊沒有放棄努力:“那麽我方退一步,即貴國將上貝加爾地區歸還我國,則我國負責自行剿滅這些韃靼人匪徒。”

“我需要跟我的屬員討論。”安文華並沒有一口回絕對方。“明天我會給閣下一個答案。”

馬格尼托戈爾伯爵覺得有門,自然願意等待好消息,隻不過他擔心對方再度失蹤,所以說了一個冷笑話:“明天嗎?沒有問題,隻是閣下確認明天不會再有貴國皇帝的旨意了?”

安文華理所當然的無視了對方的諷刺,然而回到自己一方的營帳裏,另一個噩耗又在等著他:“什麽?羅刹兵開始清理我軍的探馬,並有大規模東進的企圖,你們怎麽看?”

包崇智雖然不是武職但在兵部任事好歹也算看過豬跑,因此他的判斷是:“從今天會場上羅刹人的反應來看,仿佛尚未知道羅刹兵馬東進一事,這是羅刹文武之間失了配合?還是我們拖延談判的行為太過明顯了,羅刹人正好拿來將計就計?”

“隻怕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安文華把剛剛從馬格尼托戈爾伯爵口中得知的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其國兵馬東進看似針對建虜餘部,但未必不是對我朝施壓。”

在場的北海大都護府的官員們顯然也被這個意外所震驚了,所有人都沉思不語。

“怕隻怕羅刹人一麵從我們手中收回湖西,一麵又轉過頭去與建奴勾搭。”好半天後,鴻臚使賈文清開口道。“那樣本朝就被動了。”

安文華同意道:“正是如此,本官才不敢當麵答應羅刹使節的要求,才回轉來請幾位大人一同協商,求一個穩妥不留後患的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