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之所願
韓鳳儀又急又怒又是擔心，她一抹眼淚，下定決心喊道：“師父！你不放我進去，我可要硬闖了啊！”說著很豪氣地擺開架勢，態度很強硬，法術已經在指尖凝聚，仿佛下一刻就要強行打破能量牆了。
陶昕來心裏微微緊張，沒想到見個師尊竟還能發展到鬥法，這……這也太少見了吧。
而老者竟然還笑眯眯地捏了捏下巴，道：“哈哈，那你就闖啊，反正這玩意兒和我本體是連一起的，你要想送我早走一步，我還樂得去了呢。”方才他還像是個深沉的思考著，這會兒卻一秒鍾變身無賴樣，頓時將氣氛不知道帶歪到哪裏去了。
老者這麽一說，韓鳳儀態度又軟了下來。她眼珠子一轉看到陶昕來，於是氣急敗壞地踢了一腳那透明的能量牆，命令道：““陶昕來，你把草取來給我！師父命令你！”她也是氣急了，老者自己藏起來的東西陶昕來怎麽拿得到呢，不過陶昕來還是本能地往老者靠近。
她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也知道韓鳳儀是想救師尊，救人命的事情可是不能耽誤的。隻是，要怎麽說服師尊把東西拿出來呢？她一麵想一麵走過去，可她剛挪了兩步就發現身體居然被定住了！
此刻她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微微抬起，整個身體重心往右前方微微偏移，表情定格於驚訝，唯有眼珠子還能上下左右地轉動。
這……薑還是老的辣啊，陶昕來無語了。
“真是的，丫頭。她是你師父，我是她師父，你怎麽不聽我的反倒聽她的呢。害我又要費力氣。”老者對陶昕來抱怨著，眼睛卻看著前麵能量牆外鬢發淩亂。衣衫飛揚的女子。
真是舍不得啊，這個孩子雖然性子傲了點，脾氣壞了點，可卻是他最寵愛的弟子。早年他曾上韓府給這孩子批過命。留給韓府八個字——性傲命強，鳳凰浴火，他知她人生有一大劫，沒過就是煙消雲散，過了則是鳳凰涅槃，但他卻等不到看她浴火重生的輝煌了。
“師父，鳳儀求您了，給鳳儀吧。師父……師父……”韓鳳儀哀求著，卻不敢真正用法力。怕傷到老者。隻能哭得更加傷心。
一個向來強勢驕傲的女人突然哭得這樣脆弱。還像小孩子一樣跟那透明的能量牆撒氣。這樣的情景更叫人心酸眼熱。
但是老者卻鐵石心腸，因為清瘦而顯得臉部輪廓更加剛硬，不近人情。他道：“快走。再不走，老頭子十日後也不見你！”
韓鳳儀知道老者的脾氣。實在無法可想，想哀求又怕老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於是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默默流了會兒淚，道：“師父，鳳儀知道您也很痛苦，可鳳儀很自私，即便這樣也不想讓您走。師父，您說我一生有一大劫，您不陪著鳳儀，鳳儀怎麽過得去，怎麽過得去啊……”韓鳳儀捶了幾下那能量牆，最後幾句說得斷斷續續，叫人聽了十分傷心。
“少廢話，快走！”老者不耐煩了，又一揮手，能量牆陡然變黑，阻隔了外麵的光和聲。
與此同時，陶昕來的定身狀態解除，人因為慣性往前蹭了一步，而老者猛地噗出一口熱血，臉麵朝地向前栽倒。
陶昕來一驚，連忙奔過去，“師尊！”本想將人扶起來，奈何此刻老者身體仿佛有千鈞之重，陶昕來隻得先將人翻過來。
山靜風安，老者雙眼緊閉，嘴染血汙，已是風燭殘年之象。
想到之前他倒立在天花板上與她逗笑的情形，陶昕來心裏堵得慌。她幫老者整理了一下，然後跪坐在一旁，靜靜等老者醒來。
她想，師尊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無緣無故留下她，定是有話要對她說。
能量牆在外麵看是一片黑幕，在裏麵看卻是清澈無暇。不多時月落烏啼，繁星點點，老者醒來的時候一眼看到浩瀚天幕，便有些怔忪。
求仙之路的艱辛他這輩子太清楚，然仙在哪裏，他依然迷茫。是不是資質不夠的人真的不能修仙，這條逆天之路上有太多的血淚痛苦。而這些，都將要結束了。
“師尊，你醒了？”陶昕來要扶起老者，老者卻擺擺手，自己坐了起來，是標準的清心冥想式坐法。
“老頭子道號靜玄，你還能趕得及叫一聲師尊，師尊很欣慰。”老者語速平緩，表情慈愛。
靜玄？妙真門三位元嬰真君裏就有一位道號靜玄，靜玄真君正是韓鳳儀的師父。
“師尊在上，受徒孫一拜。”陶昕來跪下行大禮，毫不含糊。
老者比了個手勢讓她起來，又指了指身前的位置讓她坐下，這才說道：“符篆之術是我讓你師父教你的，聽說你學得很不錯，這樣很好。”
陶昕來道：“師父對我很嚴格，教得也很細致。”
靜玄真君點了點頭，臉上有了笑意。“鳳儀就是那樣的人，她雖然脾氣壞了點，但心地很善良，有擔當。”末了，又哼了一聲，道：“不像某個慣會做好人的老小子。”
靜玄真君沒說是誰，陶昕來也不會沒有禮貌地隨便去問。靜玄真君看在眼裏，心裏暗暗點頭，才又接下去道：“我把你留下來，是有些事情，要趁我現在還清醒的時候交代給你，你好好聽我說。”
陶昕來有心想要勸靜玄真君拿出馬耳王草叫韓鳳儀去求藥，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時候也隻得好好聽著了。
靜玄真君說起的卻是妙真的由來。
妙真門是千餘年前一位妙真道君所創，之後他自離山門尋找仙鄉，妙真門便在開蒙發展壯大起來。而這位妙真道君，其實後來曾回來過一次。他回來的時候，身份已經變成創門唯一的幸存者。
“創門？”陶昕來心中發問，卻在同時聽到了四叔的聲音，這讓她嚇了一跳。
“四叔，你知道創門？”陶昕來趕緊問。
可是四叔卻沉默下來。
“師祖回來之後，在妙真封印了一塊玉，以待有緣之人，至於師祖將玉封印在哪裏，有緣之人是誰，他沒有留下半句提示。而妙真每一代元嬰真君中都有一人知道此事，若知情人神隕，則要將此信息傳達給繼任者，並且身負尋找有緣人的任務。”
四叔聽到此話有些失神，心道難怪，難怪！難怪他以為自己身隕神消，沒想到醒來卻被困於小小玉中，還到了這麽個鬼地方，原來是那位創門妙真道君將困住自己的玉帶來此處。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些事情就很容易解釋了。隻是他到底是怎麽被困於玉中的呢？
“後來，我發現暗黑秘境的變化，猜想當年師祖應該是把上古神玉封印於其間，所以出於私心，便讓鳳儀去試試。可鳳儀不是有緣之人，那次差點丟了性命。”
其實正是因為那次去救韓鳳儀，靜玄受了重傷，他修行早年狂吃洗靈丹積攢的潛在弊端才顯露出來，至此已難有生路。這也是他極力反對陶昕來收集馬耳草以食用洗靈丹的原因。
“你從暗黑秘境回來，我就知道你一定得到了傳承。我一直讓你臨摹的字帖，其實都是當年師祖留下的，聽說是創門的典籍。”
四叔這時又想，難怪他給陶昕來心法時，陶昕來能看得懂且接受很快，原來是臨摹過創門典籍。他就說怎麽那些字帖那麽眼熟。
這也是極其湊巧和講究緣分的事情。如果不是陶昕來這樣的情況，要領悟那本四叔給的心法，那真是難於上青天。當然，這也有陶昕來本身悟性足夠的原因。
“老頭子早年狂傲，也曾想過得到傳承，也曾研究那些字帖，然至此也隻能領會起百分……不，千分之一，甚至可能是萬分之一的奧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開蒙如今修仙如此艱難，卻有不少道者以為修仙不過如此，老子天下第一，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夜郎自大，無知可笑。”靜玄真君瞪了瞪眼睛，一副很看不起那些人的表情。
“孩子，你既已臨摹了不少創門典籍，又得到了傳承，將來有一日遲早要去更加高遠的世界，到那時，你不要忘了去尋妙真道君，還有創門。”
四叔輕哼了一聲，引得陶昕來分心片刻，可四叔又不說什麽，讓她心裏像爬了螞蟻一樣。
“好了，一些舊事就不說了。你既然來了，這些剩下的創門典籍你且在此處看看，有不明白的就問我老頭子，但我也不能保證我的解讀就一定是正確的。十日之後，你便帶著這些典籍回去，日後老頭子也再不能教你什麽了，你……好好修煉。”他頓了頓，目光越發慈愛，“放心，你的悟性是師尊見過最好的，你一定能完成師尊達不到的願望。”
陶昕來拿著靜玄真君憑空變出來的厚厚幾摞典籍，想到與他接觸的點點滴滴，忍不住熱了眼眶，不去看那些典籍，反而跪在靜玄真君麵前俯首搶地道：“師尊，您曾教過我，凡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要放棄希望，師父一定是找到了良藥，您就讓師父試一試吧！”
靜玄像山一樣挺直著背坐在那裏，他嘴唇幾番顫動，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終也隻是說：“已經是最後一刻了，洗靈丹性烈，早毀了我的軀殼丹田，隻是早年我太自信，一直不相信命運已定而已。你……好好孝順你師父，她肯定又要哭鼻子了……”
靜玄輕輕一歎，山風都似在低低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