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阿圖變形
眼前是蜿蜒溪流匯聚而成的小池塘，池水比上次她看到的越發清澈明淨，幾近透明。在小池塘一端有細小溪流長期衝刷而成的天然凹槽，池中的水便通過那個淺而細的出口流瀉出去，去勢溫和，速度緩慢。
在這種活水中是完全生長不了人和生物的。陶昕來突然意識到，這裏或許是魔族少主自有的空間，並非她之前認為的處於晉城密道內的別有洞天。
小池邊，成為大冰坨子的阿圖還保持著吞食完異石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塊異石到底怎麽回事，居然把阿圖變成了大冰塊。不過，陶昕來還是決定旁邊這個雖然沒變成冰塊，但卻能讓一座城變成冰塊的魔族少主更可怕。
魔族少主隻看了冰塊阿圖一眼，就做出讓陶昕來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的事情——他直接一腳把阿圖踢到水裏去了。
“你……”陶昕來震驚地看著阿圖很快沉下水去，這時候也忘了害怕了。她狠狠瞪了魔族少主一眼，便要悶頭紮進水裏去。
可是，她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而且，也說不了話了！
“急什麽，不過是條小溪流而已。”魔族少主毫不客氣地嘲笑陶昕來的大驚小怪。
陶昕來覺得鬱悶了。這個人和當初蔥沉睡中醒來的美少年以及後來在圍攻妙真門和在魔族中的冰山樣完全不同，她頭一次發現，形象是可以騙人的，什麽美少年，什麽冰山少主，完全都是騙人的！
魔族少主漫不經心地看著水麵，但是並沒有放陶昕來自由。陶昕來嚐試了各種辦法，卻都被證明是徒勞無功，她真是恨透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明淨透徹的池水變幻了顏色，陶昕來形容不來那種顏色。說渾濁那肯定不是，但說清透那完全談不上，這是一種古怪的偏鏡麵的銀色，但比那要暗一些。卻又古怪矛盾地更亮一些。
原本看著淺淺的小池這時已經完全讓人琢磨不透底限在哪裏了，阿圖自沉下去後也再沒出現過，像石頭丟進了深海裏，不起一點波瀾。
寂靜，陶昕來眼睛一動不動第盯著水麵，心裏越來越發慌。
阿圖，你一點要好好的啊。陶昕來憂心極了，她心裏有兩個小人各執一方，一個小人告訴她魔族少主這麽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如果他要殺阿圖。何必這麽費事？另一個小人則表示雖然可能不是要殺阿圖，但阿圖是從魔族帶出來的，誰知道這位魔族少主會不會要利用阿圖做什麽不好的事情，比如說用阿圖頭上可愛的小角做材料煉製什麽神丹妙藥仙靈寶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麵出現幾個大大小小的泡泡。
阿圖？陶昕來想衝過去。而事實上，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確實已經衝過去了。
霎時從不可見底的池水中猛地衝飛出一隻一人來高的壯實生物，它全身長著漂亮而冰冷的銀色鱗片，像是穿上了一件銀色鎧甲。它頭上有著銀色金屬質感的尖角向後翹起，一看就是十分堅硬的樣子，它嘴巴略尖。森白的牙齒向尖利內彎，脖子粗而長，腹部略粗，身後拖著一條粗長的尾巴。還有它粗壯的四肢都是三爪，指甲很尖很硬，直直戳著地麵。它還擁有一對三褶的翅膀。褶筋相連的上部生著尖刺，有水珠在那尖端閃爍著銀光，搖搖欲墜。
這……這怎麽像是她在西方神話的插圖中看到過的邪?惡巨龍的縮小版？這是阿圖嗎？阿圖以後會長成西方巨龍的模樣？
陶昕來目瞪口呆地僵立在水邊，即便被濺了滿身水狼狽不堪也沒注意。
而被她死死盯著的生物焦躁地張闔著翅膀，鼻子裏呼著粗氣。似乎想飛，但又沒找好方向，最後猛一轉身又撲向池塘，可那小池塘這回隻沒過它大半下身。它驚恐而尷尬地拚命在池塘中重重往下踩，但是每當它抬起腳和尾巴再用力向下時，都要惹得池水四濺，讓緊挨水邊的陶昕來更加狼狽，而淺池絲毫沒有被它踩下去。
它發現這個辦法不行，急得在水裏打轉，最後竟整個身子趴下去，努力讓自己的身軀更多地隱藏在水下，可是那池水已經恢複了清澈，哪裏遮得住它的身體。
魔族少住諷刺地看著這一幕，突然道：“怎麽，被這醜樣子嚇到了？”
聞言，水中匍匐的巨龍更加努力地壓下身子，腦袋偏向一邊，且用還不算大的雙翼努力蓋在背上。
陶昕來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阿圖，這就是阿圖，它在躲她，因為它覺得自己長得很醜？
“也是，長成這樣子，還真是個失敗品，魔龍的祖宗才長這樣，這一代的魔龍居然長得這麽返祖，帶回去也不會被魔族承認，估計會被囚禁起來配種，直到魔族擁有一直完美的魔龍為止吧。”魔族少主冷漠地說道，而阿圖則越發驚恐地顫抖起來。
陶昕來再聽不下去了。她想到阿圖方才一係列動作，眼眶便有些發熱。她快步走下水去，想要抱起阿圖的腦袋，可是阿圖掙紮著不停轉過頭去，幾次下來，一不小心讓頭上的尖角劃傷了陶昕來的手臂，隱藏在破裂的衣服下的長長血口立時淌出鮮血，染紅了衣衫，又順著她的手臂滴落池中，不見蹤跡。
阿圖聞到血腥味，慌忙轉過頭來，被陶昕來趁勢用雙手緊抱住，它再不敢掙紮，怕又傷到陶昕來，便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逃避現實。
陶昕來在阿圖冰涼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道：“阿圖變壯了，張翅膀了就不理人了？”她頓了頓，“看，胳膊疼。”
阿圖隻覺得鼻間的血腥味頓時濃鬱難忍。它在水中變身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的醜樣子，比原來還醜，沒有紅毛哥哥讓人羨慕的柔軟皮毛，也沒有可愛的長耳朵和短尾巴，而且它的尖角那麽硬，那麽尖，它的鱗甲那麽冰，那麽厚，它長這麽醜，還傷到了麻麻，好難過。它肯定會被抓回去的。
阿圖難過得更不敢睜眼睛，本來想要去舔舔陶昕來手臂的動作也因為太過親近而僵在了半途中。
陶昕來歎一口氣，伸出雙臂環抱住阿圖，讓臉依偎著阿圖嘴邊稍顯堅硬冰涼的肌膚，道：“阿圖身上真涼快啊，真舒服，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阿圖沒動。
“對不起，剛才嚇到阿圖了。不過不是因為阿圖想的那樣，隻是因為我曾見過與阿圖長得一樣的巨龍，嗯，很大一隻，張開翅膀可以遮蓋半邊天空，尾巴一掃能揮平幾座大山，嘴巴會噴火，噴的火可以燒掉幾座城池，它走過的時候人們都不敢直視它，很帥氣的。”她笑了笑，“一想到阿圖會成長成這樣帥氣的巨龍，我就很震驚，所以才不動的。真好，阿圖這樣子就是最好的，一點也不醜，帥極了，是個小帥哥！”陶昕來下結論道。
阿圖聽得很認真，它聽到陶昕來的形容，終於忍不住問道：“真的嗎？可是我不會噴火……”它頓了頓，“我是進化失敗的魔龍……”它小聲說著，還忐忑不安地看了眼魔族少主，心裏說自己會被抓回去關起來的。
陶昕來緊抱它的力度讓它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它的爪子動了動，也想要抱抱陶昕來，但是一稍稍伸展開尖利的指甲，它就沮喪地重新蜷縮起爪子。它不敢動腦袋，怕又有哪根尖刺或那塊皮膚傷害了陶昕來，它想舔舔陶昕來的傷口，它可以保證自己的舌頭暫時還是柔軟的。
長大以後，舌頭也會布滿方便撕咬咀嚼的小刺吧？
陶昕來放鬆雙臂，改為直麵阿圖，道：“也不是每一隻龍都會噴火，阿圖有阿圖的本事。阿圖不是力氣很大嗎？你看，我力氣就很小，可我會禦火，本事不一樣而已，有什麽關係呢。至於進化失敗的魔龍……誰說的，阿圖這麽強壯帥氣，一點也不失敗。再說，阿圖的祖宗可是一隻很了不起的龍，像自己的祖先可是再了不起的事情了，對你說這種話的人一定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嫉妒你罷了。”
阿圖懷疑又期待地看向陶昕來，“可是麻麻，傳承不是這麽說的，我看到傳承裏的魔龍好漂亮的，恩，雖然跟紅毛哥哥也不像，可是皮膚很光滑，腰也很柔軟，跳舞特別好看，恩……特別高貴。”
陶昕來想它說的可能是她那個世界裏東方神話裏的祥龍。
“哦？是不是那種嘴巴扁扁方方，嘴邊長著胡須，身體跟繩子一樣，連翅膀也長不出來的那種龍？”
阿圖點點頭，“可它飛得很高很遠的，會吞雲吐霧，叫聲也很好聽。”
陶昕來癟癟嘴，“那種軟趴趴滑溜溜的常見的龍有什麽好羨慕的。阿圖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阿圖長大後會比那些龍厲害多了！你們那什麽鬼傳承真是沒見識。”陶昕來覺得自己被魔族少主影響了，也變得毒舌了。剛這樣想，她就感覺到來自魔族少主的冰冷氣息。她多少心裏有點心虛。
阿圖將信將疑，但是眼睛裏的自卑和難過漸漸淡了，多了幾分熠熠神采。
“阿圖不相信？”陶昕來再接再厲，麵上一派堅定。
阿圖連忙搖頭，道：“麻麻說的阿圖都相信。”但還是有些猶疑。
魔族少主隻覺得，陶昕來瞎扯的本事真不錯，照她這說法，魔龍傳承那就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