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南海魅影
蔣正帶路，李慕遠一路緩步而行，果真見著了聶元靜。
聶元靜自從當年被聶拂衣強行從妙真帶回聶家接受傳承之後，性情便起了變化，而後來他接受完傳承，匆匆趕回妙真，又得知了陶昕來被投入禁地，恐怕已是生死兩隔，頓時新潮翻滾，甚至當場吐血，隨後性情就越發變化莫測起來。
此刻聶元靜見了舊友，微微一笑，道：“我當是蔣正騙我，沒想到真是你在。”
聶家勢大，他自主位上起身，緩緩走過來，在李慕遠和蔣正麵前站定，道：“既是你在，我們可得好好聊聊。慕遠兄，別來無恙？”
李慕遠看著眼前聶元靜安靜笑著的樣子，心中想著當年那個光明燦爛的青年，眉目微微低斂，不免又想到了陶昕來。
“怎的如此看我？”聶元靜挑眉，直覺李慕遠有話要說，似乎又礙於蔣正在場，所以不好說。
蔣正哈哈笑道：“兩位既是有緣相聚，想必有許多話要說。聶道友，人給你請來了，還請二位認真考慮一下蔣家的請求。相信現如今沒有人會比蔣家更有可能找得到南海靈脈所在……”
李慕遠心中一跳，見蔣正若有似無地看他一眼，頓時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他想，難道說蔣方那裏出了什麽岔子？
李慕遠沒有想錯，正是蔣方那裏出了差錯。
李慕遠固然是丹修，煉丹的本事也是不小。但是蔣家本不完全信任李慕遠，所以在蔣方和李慕遠一起下南海之前，就在蔣方身上留了一手。李慕遠不知道，蔣家早在蔣方身上留下了印記，同樣是使用的“塵中畫”的獨門秘技，將南海海底發生的事情看了個七七八八。
好在當時陶昕來與李慕遠說話時將蔣方遠遠踢了出去，所以這一段的事情蔣家未能知曉。但是李慕遠與陶昕來獨處過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蔣家怎麽能不好奇？也正是用了“塵中畫”的獨門秘技，李慕遠喂蔣方丹藥的情形才會被蔣家看得清清楚楚。蔣家將蔣方去回前後的表現一一對應著看，卻還要配合著裝作真的不知南海底的情形，其實不過是在迷惑李慕遠而已。
但即便李慕遠不夠真誠，蔣家也還是想要與李慕遠——準確說是李家合作。因為丹修實在是太珍貴了。現在這個環境下，如果能依靠丹藥的力量，那就是好風憑借力，直送上青雲啊。哎，沒辦法，誰叫他們蔣家就沒有煉丹的牛人呢。
蔣正內心長歎一聲，隨即又有些小得意和小優越感。你李慕遠青年才俊怎麽樣？再是才俊的人物，到頭來不也被他們蔣家騙過去了嗎？外人不知道蔣家“塵中畫”的厲害，這可不要栽跟頭了嗎？
蔣正走後，聶元靜微笑的表情漸漸凝固到消失。他示意李慕遠坐下來，自己也坐在他對麵，道：“蔣家一心想要得到南海靈脈，心倒是不小。聽說很多家都找上了他們，他們還在挑人呢。聽說你和蔣家的蔣方一起去查看過南海的情況。蔣家真的知道南海靈脈所在？”
李慕遠想到在南海中的那一幕，便道：“這個事兒也說不定。不過，我是沒有親眼見到什麽靈脈的。”
聶元靜沉思了一會兒，道：“若真是能找到南海靈脈，倒是件好事。隻是，蔣家嘛……”
蔣家的名聲在開蒙大陸一直不怎麽好，倒不是他們蔣家人修為如花，而是他們行事太霸道太反複，又慣於欺軟怕硬，對勢強者素來畢恭畢敬，對勢弱者又喜歡強取豪奪，但是若是哪個勢弱者後來變強大了，他們又舍得下臉花得起大價錢去結交。他們的生存之道就四個字——恃強為生。
因著蔣家這樣的作用，一些修仙世家便不願意與他們來往，聶家便是其一。不過，蔣家人是不管這些的，他們想要與聶家和李家合作，就會拿出足夠的誠意來。他們隻覺得合作嘛，隻要籌碼夠就可以，至於別人怎麽看他們，那重要嗎？
李慕遠見聶元靜低眉斂神的模樣，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去。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聶元靜性情變化有一半的原因要在陶昕來身上找。原先他們都以為陶昕來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這回他在南海居然遇到了陶昕來，而且她的修為甚至在他們之上。之前他一直提防著蔣方，還沒仔細想這事兒。自從南海回來之後，現在又看到聶元靜，他心思就越發難說起來。
“你怎麽了，這麽看著我？”聶元靜挑眉。
李慕遠收回目光，還是沒忍住，道：“不如你我結伴先去南海探尋一番。”
聶元靜想了想，一笑道：“不錯，趁此時機，就現在去吧。”
南海水域廣闊，自開蒙氣息變化之後，海水似乎也變得更多了，顏色更深了。陶昕來自己在海底不覺得，曾經來過一次的聶元靜再次麵臨這片海域，便忍不住有些失神。
記得那時他們麵臨著一群變異的海獸，他們兩人剛經過激烈的戰鬥，已是形容狼狽。他對陶昕來說：“陶師妹，南海風光甚好，有沒有興致一覽？”
當時她是怎麽回答的？她那樣隨意拿袖子抹臉，笑得整個海天都失色了。
也是在這片南海，他眼睜睜看著她被海獸吞入腹中，當時已是不敢想象，現如今，竟然又陷入這種境地。隻是，當時的陶昕來能幸運地存活下來，這一次還能嗎？
”元靜？”李慕遠側頭看在海邊發怔的聶元靜。
聶元靜回過神來，道：“走吧。”
李慕遠也不揭穿他，隻是想著當時與蔣方入南海後在哪裏遇到的陶昕來，他既然帶著聶元靜來了，總不忍心瞞著他。可是他又想陶昕來變化太多，若聶元靜真的知道了，又會如何反應呢？李慕遠拿不定主意，便隻好這樣隱晦地給兩人製造相遇，想著若是沒遇到他便也什麽都不說，但若是遇到了那就是天意，到時候他們自會自己去麵對。
兩人各懷心思地入了南海，李慕遠便帶著聶元靜往他記憶中的方向行去。
聶元靜倒是不知道李慕遠的心思，隻當他是在尋找靈脈的線索。可是當他發現李慕遠開始在一塊地方重複地來來去去的時候，便覺得不對了。因為按照他的感覺，這塊地方就根本沒有什麽異常，也並非靈氣充裕之地，隻不過是魚多了一點點而已。
難道這裏有什麽陣？他心中生疑，又仔細看了看四周，也沒有發現陣法的痕跡。
那麽李慕遠將他帶到這裏是為什麽呢？
聶元靜忍不住問道：“你說的線索在這裏？”
李慕遠心裏也很矛盾。他既想在這裏看到陶昕來，又似乎排斥在這裏找到她，來來回回幾次了也沒發現陶昕來的身影，他想陶昕來估計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那麽，就還剩下一個地方可能發現陶昕來，就是再那座小小的廢殿之中。
“沒有，我們往前看看吧。”李慕遠心裏忐忑，於是也沒多說，又帶著聶元靜往廢殿的方向走。他一路走一路不自覺地往兩邊張望，他自以為很隱蔽了，可是聶元靜又不是傻子，他既然起了疑心自然會格外注意李慕遠走過的路，所以他越發覺得不對起來。
李慕遠的方向感不錯，去倒是去往廢殿的途中。但是廢殿已經被韓北望封印到單獨的時空之中，他們又怎麽會看得到廢殿。
所以李慕遠按照當時的軌跡走到了廢殿附近，卻沒有看到廢殿。
他有些傻眼了。這回他顧不上找陶昕來了。比起陶昕來，他還是更關心南海靈脈的線索。他在附近轉了一圈又一圈，反反複複計算過距離和時間，確定廢殿就應該在這裏，可是——什麽都沒有。
他皺著眉，正要說什麽，突然聽到聶元靜低喝道：“什麽人？”然後人也跟著離開了他的身邊。
“元靜！”李慕遠趕緊去追聶元靜，卻見聶元靜追著前麵一個紅色的影子走。
那紅色的影子遊走得極快，且顯然熟悉地形，時不時在海藻、貝殼、遊魚中藏身，一會兒出來，一會兒又不見，難以捉摸得很。
聶元靜一直追著那影子，他覺得自己速度已經很快了，可是不過幾息的功夫，那紅影子便消失在一片紅魚之中，再沒看見了。
李慕遠頓時看明白了，那紅影子就是陶昕來。
聶元靜皺著眉停下腳步，道：“這海底住了人？”他突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李慕遠看向紅魚遊散的方向，一時無語了。
而在這個時候，陶昕來也覺得要暈了。她藏身南海之中沒人知道，若果真如韓北望所說，她要去青岐大陸的契機就要來了的話，她更是要低調隱身——畢竟一個通道的打開會影響到幾個大陸，動靜大了骷髏之地肯定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這南海最近也太熱鬧了吧？顯示李慕遠，現在又是聶元靜，還會來什麽人？她一個不打算再回到妙真門，在妙真門的檔案中已經算作“死亡”的人是真心不想再遇到妙真門的人了啊！
所以她便躲開了聶元靜。
她沒想到的是，聶元靜這麽執著地追在她後麵，那速度，甚至不比她慢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