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是什麽?

我看到是二十多隻像貓一般大的老鼠。

看到老鼠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些老鼠都是像人一樣,直立著向這邊走來,而且還有隊型。

更奇怪的是,它們都像人一樣,穿著衣服。

雖然所謂的衣服,隻是單薄的布片串連起來的,看上去卻也像模像樣。

最前麵的一隻黑老鼠,穿了一身紅色的大褂。

衣服寬大連體,腰部還紮了一根紅色的帶子,帶子前麵還有一朵紅布做成的紅花。

頭上呆著一個像的烏紗帽一樣的東西,騎在一隻毛很長沒有一絲雜色的大白羊身上。

得意洋洋,顧盼生姿。

羊脖子上係著一根繩子,被老鼠拿在手中。

那羊老實的很,也不跳,也不叫,乖乖的被它騎著。

它們身後是四隻老鼠,分成兩組。

前麵的一個,扛著個民間常見的嗩呐。

後麵的捧著嗩呐的嘴,正使勁的吹著,滴滴答答的聲音,不絕於耳。

再往後是一個用粗樹枝搭成的轎子。

這轎子遍體都用紅色的棉布包裹著,前前後後八個老鼠抬著,正是標準的八抬大轎。

轎子門前還有一道紅布簾。

突然,一陣風吹來,鍁起布簾。

我借著月光往裏一眼,裏麵也坐著一隻穿著紅裙的老鼠。

可笑的是,它的腦袋上還蒙著一塊小紅布。

在往後八九隻老鼠,都抗著許多的東西。

有扛著大公雞、有的扛著野雞野兔,還有的扛著大大小小的布袋。

其中兩個老鼠抬著一個大些的麵口袋,口袋裏顯然是個活物,還在動個不停。

看這架勢,看這派頭,這些個老鼠竟是在娶親。

眼前的一幕,讓我想起在蒙省的黑林裏,那些黃鼠狼拜壽的情景。

可不同的是,那些黃鼠狼除了老黃鼠狼外,其他的都沒穿衣服。

可眼前的這些個老鼠,都穿著衣服不說,竟然還能吹出喜慶的音樂。

看它們這娶親的架勢,竟是依足了人間的規矩。

我實在沒想到,進山的第三天,沒找到馮教,卻竟然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清風和馬曉晴也悄沒聲的趕到了我身邊。

清風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那些老鼠,並沒有顯得如何驚奇。

馬曉晴卻看得傻了。

清風仔細看了幾眼,小聲的對我說:“老陳,這些個老鼠快成精了。”

我們三個隱藏的很小心,這些老鼠們並沒有感覺到我們的存在,依舊吹吹打打的前行。

隻一會的工夫,隊伍的尾部已經過了亂石。

有過黑林的那段經曆,我雖然好奇,卻並不覺得如何害怕、恐懼,反而感覺眼前的一切很是有趣。

正看得出神,馬曉晴把頭湊過來,在我耳邊悄悄的說:“那麵口袋裏裝的是個小孩。”

我一怔,仔細向前麵一看。

果然,從麵口袋的破洞裏露出個小胳膊,在口袋外麵亂晃。

這一下,我著實吃了一驚。

這一幕,跟黑林何其相似,竟然都有一個小孩落在這些成了精的畜生手裏。

我原本是抱著看看熱鬧就完的心思。

老鼠娶親跟我們半點關係也沒有。

再說,它們也沒招惹到我們,看完熱鬧,各自走自己的路就得了。

可一旦有小孩子落在了這些老鼠的手裏,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身為人民警察,遇到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不管。

其實,就算不是警察,也不能眼看著有小孩子被這些個詭異的老鼠帶走。

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些畜生,那麽喜歡人類的小孩子?

沉思之間,老鼠已經走遠。

清風靠近我,掐著手指頭算了一下,驚奇的對我說:“不對啊老陳,民俗中老鼠娶親都在正月啊,這還沒進正月,怎麽就開始娶媳婦了?”

我回頭狠瞪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你說的老鼠娶親,我聽都沒聽說過。現在這幫該死的老鼠,竟然還綁架了一個小孩。看那孩子的樣子,也就一歲大小。這事既然碰上了,咱們就不能不管。”

清風楞了一下:“還有小孩?我怎麽沒看見?”

我惱怒的對他說:“你看見最後兩個老鼠扛的那個小麵口袋了吧?我和馬曉晴都看得清清楚楚,裏麵裝的的確是一個嬰兒。別廢話了,咱們現在就把孩子給搶回來去。”

我掏出槍,把子彈上膛,站起來剛要追。

馬曉晴卻一把拽住我,小聲的對我說:“這事不對!那孩子不哭不叫,這麽冷的天氣,也沒見它胳膊上有一絲的布片。這又怎麽可能?如果真是嬰兒的話,在這麽冷的天氣中,絕對是凶多吉少了。即使咱們現在去也無濟於事。而且現在的光線,並不能讓咱們真正的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孩子。還有,看這些老鼠的樣子,絕對不會好對付。就這樣貿然的衝出去,你有一定的把握,搶回那個袋子嗎?如果不能,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我一想,馬曉晴說的也有道理。

可萬一那口袋裏的真是個孩子,現在不去救,到時候恐怕後悔也來不及了。

想到這裏,我沉聲對他倆說:“不管袋子裏是不是真的孩子,大家都有必要去看看。如果真是小孩子因為咱們遲疑而被害,那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馬曉晴沉默了一下。

“那咱們就悄悄的跟在老鼠的後麵去看看,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會走很遠。就算口袋裏是真的孩子,在這些老鼠沒舉辦完親事之前,也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咱們跟上去見機行事,把孩子救出來。”

清風小心的問馬曉晴:“晴姐,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催眠的最高境界是可以催眠動物的,你把它們催眠了不就行了嗎?”

馬曉晴歎息一聲:“最高境界不是那麽好達到的,我還差了一點。現在別說那麽多了,大家收拾一下,跟著老鼠的腳印追過去。”

要去跟蹤娶親的老鼠,肯定不能帶那麽多的東西。

我們隻是撿了些必備的藥品和武器,隨身帶上,把騾子和其他裝備都留在這個地方,便開始沿著雪地上那些老鼠留下的腳印,追蹤而去。

我們不敢走得太快。

其實想走快也難,這裏的雪都很厚,一腳踩下去就沒了膝蓋。

大家生怕被老鼠們發現,若即若離的遠遠的跟著。

遠處的嗩呐聲,指引著我們向一座高山上爬去。

一路上,我們不敢大聲說話,隻是聽清風介紹了一下老鼠娶媳婦的風俗。

據他說,這一帶,正月初三晚上是老鼠娶親的大日子。

那天入夜就會聽到老鼠吱吱叫的聲音。

為了不打擾老鼠娶親的好事,這天晚上,人們都會盡量提早熄燈就寢。

還會在家中的廚房或老鼠常出入的角落,撒上一些米鹽、糕餅,與老鼠共享新婚的歡樂,和一年來的收成。

這些東西俗稱“米妝”,或著叫做“老鼠分錢”。

反應了人們希望與老鼠打好交道,以求來年的鼠害少一些的美好願望。

當然,這些都隻是民間傳說。

又有誰想得到,我們竟然會真的碰到這樣的事情。

是夜,月朗星稀。

雖然有風掠過,也隻是微風。

大月亮地下,天地間銀白一片,天氣著實好的不像話。

我一邊走一邊感歎,這些個老鼠還真是會挑日子。

“月光光,天荒荒,小老鼠,娶親忙……”

這支奇怪的迎親隊伍,一直走的比較正常,始終保持一個速度,不緊不慢的向山上走著。

一路上嗩呐不停,曲調甚是歡快。

我們爬的這座山,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或許是太過偏僻的緣故,這裏很好的保持了原始的風貌。

古木森森,遮天蔽日。

一路走去,幾百年上千的樹木,滿眼都是。

一些嶙峋的怪石,在月光穿過樹木的照射下,陰暗不定。

看上去像一隻隻洪荒的巨獸,靜靜的蹲在那裏。

娶親的黃鼠狼隊伍,一路不停。

我們也跟著七拐八轉的到了這座山的半山腰。

離的很遠,就見娶親的隊伍,進了一處院子。

這院子建在一處山石的後麵,四周都是古木,要不是我們跟得緊,還真很難能發現這裏。

院子是用樹枝壘起來的,有半人多高。

院子裏有一個巨大的石屋,青磚青瓦,甚是破落,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

我們三個躲到一個棵能看到院子裏情景的無比粗大的鬆樹後麵,伸著脖子偷偷的看。

這一看不要緊,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院子裏除了披紅掛彩以外,還有許多的動物。

這些動物有鬆鼠,梅花鹿,狐狸等等……

這老鼠的婚禮,竟然還有賓客。

更讓人驚奇的是,這些賓客還都很懂規矩,見了迎親的轎子,紛紛閃在兩邊,讓出了一條通路。

在屋門口,還放著一個小小的火盆。

看樣子,鼠新娘還要跨火盆。

這些個老鼠還真是懂規矩。

眼看著鼠新娘從轎子裏麵出來,跨過了火盆,然後從屋子裏麵出來一個肥大的老鼠,背著鼠新娘進去。

接著就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一陣喧鬧忙活過後,所有的動物,雜亂的進了院子裏的石屋。

我們三個都是覺得好笑、好奇、又怪異。

馬曉晴一邊看,一邊輕聲的對我說:“以前大熊跟我說起你們的經曆,我還不相信,這回是真信了。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總能碰上這麽奇怪的事情?”

我苦笑了下,對她說:“誰知道我們咋就這麽點背,竟遇見這倒黴的事。”

清風歎了口氣:“你就別感歎了老陳,這都是命啊!自從認識你和大熊以後,哪件事不是我陪著你們?我都沒說什麽,你還感慨什麽?”

還沒等我說話,馬曉晴卻扭頭對清風說:“不願意陪著就走,誰強求你跟著來了?”

清風吃了一癟,不再說話。

我們三個人一時都沉默起來。

又等了十幾分鍾。

當我看見青石屋子上麵的煙筒,冒出冉冉的白煙,這才招呼了他倆,小心的向屋子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