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隻要有人類,就有禁忌。

佛洛依德在《圖騰與禁忌》中說,禁忌是人類最古老無形的法律。

它的存在,通常被認為遠比神的觀念,和任何宗教信仰的產生,產生還要早。

從現有考古挖掘成果看,這一說法是可以成立的。

在華國,至遲在漢代,就已出現禁忌一詞。

據《漢書,藝文誌,陰陽家》記載:“及拘者為之,則牽與禁忌,泥於小數,含人事而任鬼神。”

這恐怕是關於禁忌一詞最早的載錄。

它說明,在東漢或許更早一些時候,就已經產生並運用該詞了。

而且,從那時起,禁忌便和宗教、祭祀、鬼神等現像的文集一起並傳了。

《後漢書,郎凱傳》也有“妾生長草野,不曉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的記載。

人們相信禁忌是危險的,不可接觸。否則必將受到超自然的災難性懲罰。

輕者危急個人,重則禍及種族。

迄今所知,世界上所有的民族,無不具備禁忌。

簡單的來說,禁忌就是告訴你什麽樣的事情不能去做,做了就會有你承受不了的後果,就要受到懲罰。

這與民間善惡報應及佛教的因果觀十分貼合。

因此,禁忌常被作為倫理教化之用,以增強製止胡作非為的威懾力。

我國是一個曆史厚重的古國,同時也是禁忌最多的一個國家。

禁忌甚至涉及到了生活當中的方方麵麵。

這裏麵有服飾禁忌、飲食禁忌、行旅禁忌、交往禁忌、行為禁忌、言語禁忌、性別禁忌、婚禮禁忌、葬禮禁忌、歲時禁忌、民居禁忌、農事禁忌、勞作禁忌、漁業禁忌、手工業禁忌、戲業禁忌、經商禁忌、飼養禁忌、動物禁忌……等等。

如此多的禁忌,你一定會苦笑。

要是都要遵守,豈不是要累死?

時過境遷。

現如今,能夠真正遵守這些禁忌的人,已經不多。

時代在進步,破除了很多迷信的禁忌。

但是如果我們真的破壞了一些真正不能觸碰的禁忌,又會發生什麽事?

在我國,人在發狠的時候,常會說一句話:你敢在太歲爺上動土?

可見冒犯太歲爺是一個很嚴重的後果,太歲爺也成了一個禁忌。

我沒有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卻和他不期而遇。

這是我親身經曆的一件事情………

……

九月,初秋時節。

秋老虎還沒走遠,風已經有些涼了,早晚更是涼爽。

經曆了一個夏日的燥熱,這個季節更適合出遊,探親訪友。

這一段時間,我和大熊沒什麽任務,閑的抓心撓肝的想出去。

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去看誰。

後來想起來很久沒有去看王強了。

23號這天一大早,我倆早早起來,精神抖擻的開著車,直奔紅螺寺。

今天不是星期天,卻是農曆的十五,正是燒香拜佛的日子。

數不清的善男信女,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拜佛燒香,祈禱各自家中的平安福氣。

紅螺寺本就靠山臨水,香氣縈繞下,頗有幾分人間仙境的感覺。

這香火更是旺盛。

我和大熊趕到已經是快中午,也沒來得及燒香拜佛,直接去找王強。

誰知道王強不在,說是跟一個老和尚出去雲遊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好在方丈在,見我倆來了,請到裏麵吃了頓素齋,又聊了會這才出來。

可一出了待客室,我倆又沒事幹了,學著別人的樣子,燒了燒香,拜了拜佛,從裏到外每個佛像都拜了個遍。

等這一切做完,才下午三點。

這下又沒事幹了,隻好百無聊賴的四處亂轉。

下午的三點多的時候,人已經漸漸的少了,我倆已經在裏麵轉了兩圈。

想起外麵有許多賣小玩意的,溜達著轉了出來。

等到寺外一看,連擺攤的也隻剩下那麽幾個。

各個攤子看了看,除了各種粗細的供香外,其他的就沒什麽了。

翻看了半天,沒找到一樣能買的東西。

我見人是越來越少,在呆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就打算開車往回走。

剛轉身走了沒幾步,後麵就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施主,慢走!”

這句話實在是太熟了。

古裝電視劇裏,一到關鍵時刻,總有一個高人喊這麽一嗓子。

沒想到今天讓我們碰上了。

我饒有興致的回頭一看,喊這一聲的人,還真是一幅高人的形象。

這是個道士,穿著一身破舊的藍色道袍。

隻是這藍色的道袍,已經被漿洗的有些發白,戴著一頂道帽。

手裏拿著個白布做成的幌子,上麵還寫著八個大字:批字算命,吉凶預測。

道士五十多歲的年紀,留著山羊胡子,人很瘦,顯得十分清湛。

雙眼也是清涼有神。

人雖有些落魄,全身上下卻是幹幹淨淨。

他手中此時拿的要不是一個幌子,而是一枚拂塵,那真是有一股神仙般的風采了。

大熊也看到了這道士,咧嘴一笑:“嘿,今兒還碰見一高人。看這派頭,有點梁山軍師吳用的架勢,怎麽著?看出什麽來了?”

誰知道那道士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向我走來,離我還有點距離停下,打了個稽首。

“無量天尊,施主印堂發黑,可否讓貧道給你仔細瞧瞧?”

老道一臉的誠懇。

可還沒等我說話,大熊一擺手:“算了!算了!哥們不信這個。就算想算,我們也認識人。不是跟你吹,我有個哥們,也是個學道的,很是厲害,就不麻煩你了。”

說完,轉身拉著我就走。

我看那老道聽了大熊的話,一臉黯然,心中有些不忍,摔脫了大熊的手,對那老道說:“道長,你要不嫌麻煩,就幫我看看吧。”

老道本來有些灰暗的臉,聽見我如此說,湧現出驚喜之色,急忙說:“施主放心,貧道絕不是江湖騙子,我這有道教協會開具的證明,要不你先看一下?”

我搖搖頭:“不必了,我相信你。”

這話一說,老道臉上閃過一絲感激的神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對我說:“貧道雖然看相掙點雲遊的錢,可貧道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而且隻斷吉凶,不算福祿,還望施主有個心理準備。何況,貧道平時也不會主動叫住別人算什麽。但施主印堂發暗,怕是近期有難,貧道這才鬥膽叫住施主。”

我微笑的看著他:“沒事的道長,我也是問凶不問吉,你就幫我看看吧。”

道士的樣子很樸實。

要不是沒了出路,想來也不會出來擺這個攤子。

人在路上,總難免有個三災六難的,這個時候也最是需要人幫助的時候。

其實真要算命,找清風就好了,又何必非找個外人呢?

我這麽做其實很簡單,就是見他是個修行的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那道士覺得站著不是個辦法,扭頭看了一下,見右邊有顆古老的槐樹。

樹葉仍然翠綠,隻有少數落下。

樹下麵更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凳,是寺裏的和尚們特意設置在這裏的。

一來顯得雅致好看。

二來也能讓遠來的客人,有個落腳休息的地方。

“隨我去那裏說如何?”

道士指了下樹下的石桌。

我點點頭,跟著道士到了樹下坐好。

我剛想把手伸過去,剛伸到石桌的中間,就被大熊一把推了回去。

我一皺眉,剛想說他。

就聽他慢悠悠的問那道士:“唉,我說老道,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你說你一個道士,不在道觀混,反而混倒寺廟裏來了?你們好像不是一個係統的吧?”

道士沉默了一下。

“貧道法號靈塵,乃是山西龍虎山的道士。出來遊曆,沒了路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施主問我為何不在道觀,反而到這佛門的寺廟中來。那我問問施主,這天下除了四大道教名山外,你還知道何處有道觀?”

大熊楞了一下,嘟囔著說:“我又不是道士,哪知道什麽地方有道觀。”

靈塵苦笑一下,搖搖頭沒在說話。

我卻心有戚焉。

他這話說的甚是心酸,說的卻是實情。

學道之人講的就是個清靜無為,不善於宣傳,這千百年來聲勢越來越小。

反觀佛教,卻是四處開花,遍地結果。

幾乎每到一處都會有寺廟,其中差別,不可同日而語。

我瞪了大熊一眼,示意他別那麽多廢話。

同時心裏也暗暗納悶,大熊這小子平時最是熱心,今天怎麽對這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道,有這麽大的意見?

大熊被我一瞪,閉上嘴不在說話。

我對靈塵說:“道長,別聽他胡說。我這個朋友就是個口沒遮攔的人,你別往心裏去。”

靈塵笑了笑。

“我教凋零,哪裏怪得了別人,施主多心了。咱們閑話少說,施主就把生辰八字告訴貧道,貧道這就給施主仔細看看。”

我點點頭,將自己的年齡和生辰八字,告訴了他。

靈塵聽清楚後,閉上雙眼,臉色變得凝重,口中念念有詞,雙手也在不停掐動,像是在計算什麽。

過了足足有五六分鍾,他才睜開眼,雙目炯炯的盯著我,說:“施主今年的年庚,恰好與值年太歲相同,民間稱為犯太歲。年庚對衝者,則叫衝太歲。詩曰:太歲當頭坐,無喜恐有禍。按照十二主星宿中記載:太歲當頭有災禍,刑衝破害鬼推磨,流年若還逢忌神,頭破血流難躲過。因此,無論是哪一種,施主在今年裏必定百事不順,所以才會印堂發黑。”

“你這老道說的太邪乎了吧?你到底會算不會算?”

大熊聽他算的這麽不吉利,有些惱火。

靈塵神色不變,淡淡的說:“貧道說過,隻斷吉凶。若是施主聽不得,那下麵的話不說也罷。”

他這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反而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忙拽了下大熊,對靈塵說:“道長你接著說,算命哪有光算好的不算壞的?知道壞的才能避免,這點我是知道的。”

靈塵點點頭。

“從施主的生辰八字來看,都是陽日陽時,是以陽氣極重。這本是好事,但明天是太歲爺出門訪友日子,所以我勸施主一句,明天一天千萬要記住不要出門,免得衝撞了太歲爺,這可就犯了大忌了。隻要過了明天,這一年雖說不順,卻也能平安度過。切記,明天不管什麽事,都不要出門。貧道的話就說到這裏,信不信就都在施主了。”

靈塵扯到了太歲的身上,令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懵懂著問:“還有什麽需要要注意的嗎?”

靈塵搖搖頭。

“貧道說過了,隻要施主明天不出門,這一年就能平安過去。要是出門,將會發生什麽,貧道也看不出來了。請你相信我,切記明天不要出門。”

看著他鄭重其事的對我囑咐,不管信不信,我都不想傷了他的熱心,忙點頭說:“我聽道長的話,明天不出門就是了。”

說完,從兜裏取出一百塊錢,遞給靈塵。

靈塵接過去,道了聲謝,又囑咐我明天千萬不要出門。

我滿口答應下來,跟他告別,帶著大熊向停車場走。

直到走的遠了,大熊才問我:“老陳,你不會真的信他的話吧?”

我笑著對他說:“不管信不信,這個靈塵都是遇到了困難,才會舉幡算命,我這就算助人為樂了成不?這一百塊錢對咱們來說不算什麽,可他要是有這一百塊錢,興許就能幫他解決問題。對了,你小子平時最熱心,今天怎麽反常,老跟靈塵過不去?”

大熊咳嗽一聲。

“別提了!還不是畢業那年去白雲寺燒香,手機掉功德箱裏拿不出來。出門口,一老道說我大富大貴,就是現在走背字。老子一高興,花570塊錢,買了他一個翡翠護身符,他還讓我天天含嘴裏。那天你不還問我說,我舌頭怎麽綠了?我把翡翠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大玻璃。你還說:你見過寺廟裏有道士嗎?我想想也是,孫子你騙我就騙吧,還他媽非讓我天天叼著,那幾天一伸舌頭,人家以為我他媽苦膽破了。”

大熊這一說,我也想起來幾年前確實有這麽回事,頓時樂得不行。

大熊見我笑他,撲上來打我。

我們兩個邊鬧邊往外走,卻把靈塵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