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後,潔兒突然覺得自己懂事了。
她不想去玩了,也不在四處亂跑。
她每天都會偷偷的溜到很遠的鎮子上,看女孩子們怎麽織布,學著怎麽做飯。
她也不再穿白紗的衣衫,而是像山裏的女孩子一樣,穿了一身粗布衣服。
每天的奔波雖然很累,可一想到南宮浩祺那微笑的臉,她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一個月後,她帶了許多的東西,去那個山頂。
她先將墳前的雜草全都拔掉,然後在四周撒了一圈收集來野花的種子。
又把整個草屋收拾的幹幹淨淨,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等待她的南宮哥哥。
南宮浩祺回到山頂,見到潔兒,楞了一下:“好久不見了,潔兒,今天怎麽想起找我來了?”
潔兒不答,笑著拉著他的手,跑到草屋裏。
屋子中間擺放著一個小圓桌,桌子上麵擺滿了飯菜,有雞有魚還有肉。
南宮浩祺呆了呆,揉揉眼睛,仔細一看才知道不是做夢。
他什麽也沒說,就那麽靜靜的看著豐盛的食物。
“南宮哥哥,快來吃啊,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你怎麽不動呢?”
南宮浩祺轉身而出,來到屋外,負手望向遠方的夕陽。
潔兒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他怎麽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出去。
她急忙跑出來:“南宮哥哥,你怎麽了?是潔兒做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南宮浩祺搖搖頭:“不是你做的飯菜不好,而是太好。可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要白吃你做的飯嗎?你又叫我拿什麽還你?”
潔兒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微笑著道:“南宮哥哥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救過潔兒的性命,報答你也是應該的啊!在說,我也不全是為了報答你,能看著你吃我做的飯菜,對我來說,是很幸福的事情,真的南宮哥哥,你要不吃,潔兒會很傷心的。”
南宮浩祺眼角濕潤了。
自從母親過世後,哪曾有人對自己這般好過。
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酸楚,輕擦了一下眼角,強笑道:“我吃,我吃,我要不吃,潔兒會傷心的。”
看著南宮浩祺狼吞虎咽的吃著自己做的飯菜,潔兒感覺到自己真的好幸福。
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看了許久,喃喃道:“南宮哥哥,我就這樣給你做一輩子的飯,好不好?”
南宮浩祺楞了,放下手中的碗筷,靜靜的看著麵前美麗的潔兒。
潔兒突然想到自己說的話。
要做一輩子的飯,那豈不是要嫁給他,頓時臉上羞紅一片,低著頭,再也不敢再看南宮浩祺。
南宮浩祺拿起碗筷,看著潔兒臉紅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好,我就一輩子都吃潔兒做的飯。”
“真的嗎?真的嗎南宮哥哥,你真的原意讓潔兒給你做一輩子的飯菜嗎?”
看著南宮浩祺點頭,潔兒高興的心都快蹦了出來。
她歡呼著跑出草屋,對著遠方的群山,激動的大聲高喊:“南宮哥哥說原意一輩子都吃潔兒做的飯菜。南宮哥哥說他一輩子都願意吃潔兒做的飯菜……”
清脆的喊聲,在群山中久久回響,驚起無數的飛鳥。
就這樣,潔兒開始每天都來山頂。
她把織布機也帶到了這裏。
每天南宮浩祺去砍柴,她就織布,然後做好飯菜等他回來。
看著他吃完自己做的飯菜,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
轉眼又是一年。
這一年中,兩人相扶相持,像是一對甜蜜的小夫妻,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南宮浩祺三年守孝期滿,又趕上新皇登基大開恩科,於是決定上京趕考。
這一日,春光爛漫,風輕雲淡。
潔兒找到正在砍柴的南宮浩祺,臉色羞紅的對他說:“南宮哥哥,我跟奶奶說起過你,奶奶想見見你,你跟我去嗎?”
南宮浩祺放下斧頭,擦了一下汗,笑道:“老人家想見我,我有什麽理由不去?可我什麽都沒買,就這樣貿然去拜訪,合適嗎?”
“不用買東西的,奶奶不稀罕,她隻想見你一麵。”
南宮浩祺想了想:“也是,我這窮小子買的東西,她老人家也未必能看在眼裏,買得不好,反倒落了下乘。也罷,就這樣空手去吧。”
潔兒的家,離這座山並不遠。
這是一個巨大的山穀。
山穀之中鬱鬱蔥蔥,百花齊放。
許多的小狐狸四處奔跑嬉鬧,見到潔兒來了,都親熱的靠過來。
山穀正對麵,有一個巨大的黑洞。
洞前卻有一處茅屋,一處茅亭。
南宮浩祺慢慢走近茅亭,眼前赫然一亮。
兩間茅草屋身後的景色,十分別致。
不說其他,單說茅屋附近的一小山洞,就引起了他的興趣。
洞口本身還不算小,卻被左右的鬆柏掩映得隻剩下一個縫隙了。
恰恰有一股清泉,從那縫隙中湧出,又若即若離的地繞兩間茅屋一周,然後緩緩的流向遠處的山間。
南宮浩祺見眼前別有一番天地,不禁脫口而出:“不是仙境,勝似仙境。”
“南宮哥哥,這就是我長大的地方萬狐洞,好看嗎?”
南宮浩祺頷首微笑:“好看,好看,好一個世外桃源。”
他話音剛落,一個爽朗的聲音從茅屋中傳出。
“貴客來訪,老身已經等候多時了。”
接著,從屋子裏走出一個老太。
老太看上去六十多歲的年紀,麵相很是慈祥,一雙眼睛也是明亮有神,深邃無比。
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卻是洗得幹幹淨淨。
麵帶笑容,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生起親近之心。
“南宮哥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奶奶。奶奶,這是南宮哥哥。”
潔兒跳著站到奶奶身邊,輕輕挽著她的胳膊,給兩人介紹。
南宮浩祺整了下衣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南宮浩祺,見過奶奶。”
奶奶微一點頭:“不必如此大禮,老身不是你的奶奶,公子莫要如此叫。”
說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有些尷尬的南宮浩祺,看了許久,輕歎一聲:“品貌上乘,怪不得潔兒會如此傾心於你。老身希望你日後莫要辜負了潔兒就好。”
南宮浩祺肅然道:“我與潔兒相識相知於貧寒,此情,南宮浩祺永記在心,萬不會辜負了潔兒。”
奶奶不答,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南宮浩祺。
看了良久,長歎一聲,再不說話,轉身進了草屋。
南宮浩祺並未把奶奶的態度放在心上,在穀中陪潔兒玩了許久,這才回家。
如此,又過了一月有餘,已是到了上路之時。
潔兒送他出山。
到了山下大路,南宮浩祺便勸潔兒回去。
潔兒依依不舍的送了又送。
分別總是讓人傷感的。
“潔兒,回去吧,再送下去,就要送到京城了。”
“南宮哥哥,你一路上小心,要跟著人群走,不要一個人落了單。”
南宮浩祺微笑著點點頭,接過潔兒手中的包裹,背在背上,轉身而去。
沒走多遠,回頭見潔兒還在癡癡的看著自己,他猛然想起這一年多的種種,再也忍耐不住,疾跑回來,一把抱起潔兒,輕輕的親了她一下,深情的道:“潔兒,你等著我。不管我考中考不中,我都會回來娶你做我的妻子。”
潔兒慌亂的搖手:“這怎麽可以,我是狐狸啊,又不是真正的人。”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什麽,我隻知道這個世上除了潔兒,不會在有人對我這般好。你等我回來就嫁給我好不好?”
“好,潔兒答應做南宮哥哥的妻子,我等著你,等著你回來。”
一滴淚悄悄的從她如玉的臉龐滑下。
這淚卻是幸福的淚。
南宮浩祺放下懷裏的潔兒,輕輕的親了親她:“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娶你,若我負了潔兒,便叫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說完,毅然轉身而去,再不回頭。
潔兒癡癡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的道:“潔兒等著你,潔兒永遠都等著你,潔兒等著做你的妻子。”
烏雲壓頂,天色漸暗。
一陣風突起,帶著片片雨絲,撒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