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人鍾合一
誦經之聲瞬間放大無數倍，千歸紅著眼睛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我閉上眼睛，沉沉念了一句佛號，轉而看向尹韻和尹婆，她們二人卻不在剛才的角落裏！
心頭湧上無盡慌張，我四處尋找著，卻看見了劉博遠，嘴角仍掛著鮮血，而他的身側，是兩道虛影。他直直看著我，眼神裏說不出是什麽意思，隻道：“你輸了。”
他抬手，尹韻和尹婆正在他身後，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孫九婆執法劍站在一側，我怒道：“卑鄙無恥！”
忽然，耳中“嗡”的一聲，一個聲音忽然出現，是當初戰窮奇之時出現的那個一模一樣的聲音。
他緩緩道：“你的力量，應當換回來了。”無力感頓時席卷我全身，我狠咬舌尖，卻仍然抵不住能力被不斷抽走。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我極為憤怒！
我頓時伸手，在天靈蓋前結印，準備一掌拍散自己的魂魄。那聲音再度出現：“我看你是瘋了！”
我直接忽視那聲音，在力量尚未完全被抽走之前，對千歸道：“你百般設計，隻是為了讓我入陰陽鍾救你兒女，保得天下太平，想必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拍散自己的魂魄吧？”
千歸猶豫了一下，我自知除了此法，已經再無挽回機會，凜聲道：“放了尹婆，我和尹韻自然獻祭給陰陽鍾。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他挑眉：“早這樣不就好了麽？”
與此同時，我身體的力量已經完全被抽走，瞬間癱軟在地。誦經聲消失，孫九婆與劉博遠的七竅中皆流出鮮血。
我沉聲道：“好了，一切如你們所願。儀式繼續吧。”
尹婆還想說什麽，但是事已至此，她隻得搖頭：“天命如此。”說完，她年輕模樣不再，原本的蒼老身軀再度出現。隻是比從前要更加虛弱了。
尹韻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有些東西想要告訴我，卻仍然沒有說出口。
我笑著安慰她：“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不過是獻祭罷了……隻是委屈了你要和我一起。”
“隻要婆婆沒事就好。”她低垂眼眸，臉色仍然蒼白。
這一場鬧劇就這樣潦草地結束，劉博遠和孫九婆坐在東南兩方鎮守儀式，千歸披頭散發，口中念念有詞。
隻是這一次也就沒有之前那麽溫柔，而是極為暴力地將我們的魂魄從身體裏抽離出來。尹韻險些慘叫出聲，我咬牙，一聲悶哼都不曾發出。
這種靈魂直接感受到的痛苦，比肉身的疼痛要難以忍受上幾百倍。
我魂魄離體，看見陰陽鍾上剝離出來了兩團透明的氣。一股推力將我與尹韻推了過去，我閉上眼，等待著自己從此融入鍾中，此生長眠……
“不好！天生異象，快些中止儀式！”劉博遠突然大喝，千歸正要草草收手。
一聲驚雷炸響，我感覺到身體重重向下一墜，靈魂便落回了自己的身體。
尹韻也是一樣，甚至看起來要比我更加懵懂。她甚至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一道閃電過後，雷瞬間劈下，千歸連忙躲開。
就在他剛才站著的地方，被雷劈出了一個三米深的坑！
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劉博遠自然起了疑心，朝千歸問道：“你是否在騙人？這儀式難不成是有違天道的？”
“不可能，儀式分明已經完成。他的靈魂應該已經祭入陰陽鍾了才對，怎麽會回到身體裏！”千歸顯然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抬頭一看，空中一片烏黑，倒是雲層縫隙之間隱約有金光露出。
恍惚之中，我仿佛聽見了有誦經之聲。千歸眼中爆出血絲：“這不可能——”
“你相信吧，我們孩子的魂魄就在剛才，已經入了輪回了。”那女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一旁，千歸看著她，神情怔然。
旁邊擺著的陰陽鍾，竟開始顫抖了起來，漸漸發出鍾鳴。其顫抖頻率之大，顯得無比詭異和令人驚恐。
“難道，這是本末倒置？陰陽鍾，是在害怕嗎！”孫九婆驚道。
我眯起眼睛，看著那陰陽鍾。竟察覺到了一絲臣服之氣。千歸怒道：“這不可能！陰陽鍾乃十神器之首，怎麽可能會臣服於人！”
我扭頭看他，笑道：“恐怕真是如此，不是我要來祭奠你的鍾，而是你的鍾，要來向我請罪。”
話音剛落，天空中又一道驚雷劈過。陰陽鍾的振動頻率不斷加快，鍾身之上已經出現了裂紋。
最後一聲雷響過後，陰陽鍾應聲而碎，一股奇異的力量直直衝向我腦門。我感覺到渾身被一道熱流襲過，整個人神誌清明許多。
千歸指著我，渾身都在顫抖：“我不相信，這怎麽可能！你身上怎麽會有陰陽鍾的氣息！”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陰陽鍾此時在我身體裏形成了一個太極八卦圖，而後輕輕融入我魂魄之間，轉而消散。雖然已經沒有了實質性的形體，但是我仍然能夠清晰感知到它的存在。
千歸仿佛在一瞬間衰老了許多，癱坐在地上。
我走過去，淡然道：“你如果是為了天下大義，大可不必如此驚恐和憤怒。想必你也是能感覺到，陰陽鍾並沒有消失，隻是融入了我，並且作為我的一部分從此存在了下來罷了。你要守護和拯救的人間，依然有活下來的機會。”
“這不可能！分明我才是那個英雄！我犧牲了我親生的孩子，獻祭給了陰陽鍾！憑什麽它要如此輕易就成為你的一部分，這不公平！”
“這個世間，本來就不存在公平與否。你已經被功利蒙蔽了雙眼，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我喃喃說著，一個人影卻出現在了門口。一身西裝，卻顯得有些髒亂，身姿依舊僵硬，我定睛看過去，卻是一開始找我委托的那個傀儡。
我剛要告訴他，你的主子已經輸了。他卻以一種無比詭異的笑容朝向我：“我就知道，千歸再強也不過是棋子。可你不一樣，你應該要是與我對弈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