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宇文盛希被纏住手腳,四仰八叉的給吊了一夜一天,已經神情晃忽。
夕陽下的烏金明光甲,閃著海市蜃樓般的輝光,那騎寶馬出現了。
盛希甩了甩頭,當確定並不是幻覺後,宇文盛希心中刮過悸動的颶風,她終於明白心中滿滿裝了一個人的感覺了。
“女子吊在樹上。”楚烈解讀著步六孤的唇語:“樹下是有木刺。”
“宇文盛希啊,你怎麽就那麽慘呢?”拓跋語雖穿了步兵甲,發號施令的氣勢卻一絲不減:“將軍,抓幾個活的回來!”
“殿下放心,莫將定會盡力!”楚烈用兵向來以靜著稱,配著連弩的三百精銳個個久經沙場,他們的包圍圈在無聲無息間向蓮花丘縮小。
盛希看著遙卿一騎孤馬從丘下走來,大聲的叫著:“不要再上來了!不要來了!”
遙卿漸行漸近,柔然人的箭早已在弦。突然後山傳來了馬的慘烈嘶叫,柔然人早在整個蓮花丘上布滿了機關。
就在這時,遙卿加快了腳步,柔然人的箭射了出去,步六孤一個躲閃,消失在了馬背上,遙卿轉身掩沒在樹林中。
柔然人開始鬆吊著宇文盛希的繩子,要挾著墜馬人快快顯身。
丘後,又傳來了一陣馬嘶,善聽的柔然人知道又是一隊兵馬中了機關。於是他們開始加快鬆繩的速度,打算速戰速決。
吊著盛希的繩已全部解開,由一個柔然武士拉著,隻要他一鬆手,盛希立馬墜下變成肉串。
就在這時,一陣箭雨從丘後射來,柔然死士發現了包圍,立刻將吊著宇文盛希的繩放開。
她的身體失重而落,眼睜睜看著那尖利的胡揚刹時即將穿過自己的眼睛,穿過自己的頭,穿過自己全身。“啊!”她隻能尖叫,出於本能地尖叫,垂死掙紮地尖叫。
柔然人怎麽會輕易地損毀這張引蛇出洞的王牌,離胡揚刺最近的那一刹那,宇文盛希的墜落停住了。她清楚的聽到自己不要命的喘息聲,看著離自己鼻尖不到一寸的胡揚刺尖,她發出的痛苦聲音,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當她又一次被拉起來時,她隻想讓自己昏死過去,那樣死的話,至少沒這麽驚恐。
“言吾希望姑娘以後不要再說自己的夢想是當將軍了!”他的話又一次浮現在她心海,到底要有多少力量,才可以承受死亡無數次刺傷內心的創痛?
丘後又來一陣箭雨,柔然人死傷不少,這個時候步六孤看見第一拔精兵現身了,他也拔出大刀開始與敵人搏殺。
柔然死士個個都是不要命的,無奈還是寡不敵眾,眼看身經百戰的精兵們就要將他們絞殺怠盡。
一支箭從林中射來,拉著吊繩的柔然死士被一箭斃命,遙卿馱了這真正的主人飛馳而至,在盛希墜落瞬間,飛身將她攬到馬上。
柔然人真正要等的人到了!頓時土地崩裂,高手這才破土而出。
所有的精兵都圍到了太子身邊。步六孤對拓跋語做了個手語:“先走!”
這時,楚烈帶精兵也出現了:“數十匹馬才開出條讓兄弟們上來的路!”
前一百精銳護駕,中一百精銳與柔然人搏殺,後一百精銳包圍戰場抓活口。
遙卿背上的宇文盛希早因驚嚇清醒,拓跋語一手護住她,一手以鋒利配劍開路,柔然武士朝著他們不顧一切的撲來,拓跋語的劍快如閃電,猩紅的血肉濺了她一臉一身。
在楚烈與步六孤的配合下,他倆很快突出了重圍。
遙卿一路奔馳進了魏軍大營附近,拓跋語才停馬回望,想必那八百步兵已經到了吧。
真的是他!盛希回頭看到穿著騎兵鎧的人,正是言吾,眼淚早已徑直而下,她從未感到自己如此軟弱,返身緊緊擁住他。
懷中人已是泣不成聲,拓跋語輕輕撫了她顫抖的薄肩,任她把過度的驚嚇用哭泣宣泄出來。
“你受傷了!”月光下,盛希拉過拓跋語的手,為了護住她,被劃開了無數個口子,手背已被鮮血染紅。淚珠又一次凝結在她眼中,她小心的抬著他的手,如獲致寶般端詳著為她所受的傷:“禍是我闖的,這傷因由我來受。”
拓跋語一把拉過她,緊緊擁在懷中:“不要走了,就留在我身邊吧!”
纏綿的吻溫暖而又甜美,雖令人難分難舍,但現在還不知楚烈等人的安危,拓跋語放開懷中人:“我讓騎衛送你到漠北城,兩日後我來梨花樓找你。”
天明時,楚烈與步六孤全身而退。
“告訴你們的皇帝,我就是紇山的妻子。”被抓住的女子理直氣壯的說:“如果給我母子一條活路,我丈夫一定助你們一臂之力。”
相對於柔然叛將紇山,拓跋語更想知道朝中內應究竟是誰。他親自提審了活捉的柔然武士。
***
兩天後,拓跋語起身去漠北城時,楚烈勸拓跋語:“殿下何不直接告訴宇文姑娘,您就是太子?”
拓跋語看了看在蓮花丘上為她找到的黑驢兒說:“她留下與否,與本殿下是不是太子無關,如果因為本殿下是太子留下,那就沒意思了。”
綢緞裙、垂絲髻,一進房門的宇文盛希高挑明媚,纖瘦妖嬈,瞬間就吸引住了拓跋語的目光。
關切從她眼中傾瀉而出:“你的傷好了嗎?”
拓跋語的食指輕輕撫掠過盛希白瓷般的秀臉,眼睛中盈滿了溫柔:“你還沒有答應我留在我身邊呢!”。
此刻的宇文盛希心中盡是不舍之情:“你的傷是因我而起,如果我能為你做什麽,你盡管說!”
那晚她沒有一口答應他,他就想到她還是要走:“你隻是不想欠我?”
宇文盛希柔眸閃動,朱唇輕顫,卻不言語。
拓跋語無奈地問:“你不喜歡我嗎?”
盛希雙眼泛淚,除了父親,他是第二個讓她流了那麽多眼淚的人。
“還是你已許了人家?”
盛希搖了搖頭,淚水輕輕滑落,她要怎麽和他說,說她為了利益嫁給了拓跋燾?讓他背負得罪皇族的恐懼?
拓跋語一把將她按在桌上,狠狠地吻她,然後對她說:“我隻要你留下!”熾熱燥動的氣息一下子就讓宇文盛希無法呼吸,她奮力地推開了他。
拓跋語失望地起身走到床前,脫下了上身的綢服,臂上紗布還布著點點血跡:“明日一早言吾還要遠征,姑娘請回吧!”
明天無論如何都是要起程的,宇文盛希看著眼前男子卻無法提及離別。
站在那裏遲遲不走,拓跋語知道她放棄了一次走的機會,於是他撫肩吸氣:“噝!”
宇文盛希馬上關切的說:“還是很痛吧!”
拓跋語沒理她,隻是撫臂坐下,她急切的走過來,細細端詳著他臂上鮮紅道道的紗布。
掏出藥瓶,拓跋語冷冷對盛希說:“你走吧!”拓跋語又給了她一次走的機會。
看到雪白紗布上映出的血痕,心痛之感在宇文盛希心間翻湧:“讓我幫你吧!”
拓跋語沒有理她,但紗布打開了半圈,手就夠不到了,於是他表情變得很沮喪。
明日一走就是永別,宇文盛希接過紗布,將它們一圈圈的打開,惜別之情在心間汪洋成海,當那條條刀傷赫然在目時,她擁住了他。
他推開了她:“你走吧,沒有你的心疼,我一樣能吃能睡能打戰!”這是他的最後防線。
這個時候宇文盛希怎麽說得出一個走字,她輕輕打開藥瓶:“就讓我幫你擦藥吧!”
在冰涼藥膏刺激的瞬間,他把她壓到了身下:“你不走,叫我如何能死心?”將她的雙手腕扣於腦後,讓她不能動彈。
“小心你的傷!”宇文盛希說這句話的語氣豈止是心疼,她身體在掙紮,眼神卻匯滿離別的傷悲、隱忍的愛意、驚恐的羞澀、纏綿的甜蜜。
“留下來吧!”燭光中,拓跋語的眼神比虎骨耳墜上的金絲還要熠熠閃爍。
掙紮,揎出宇文盛希的柑橘香氣,拓跋語深吸了一口這襲人的淡香,伸手打開了身下人的衣服,梨花塘中就令他心馳神往的侗體,在掙紮中反而越見清晰。鵝蛋臉上撒滿了羞澀的紅暈,一個長長的吻覆上她的嬌喘,涎液的交融中,他感到她的溫軟。順勢除去了她的身上的薄綢衫,胸前丘壑間的鮮紅朱砂痣,在此起彼伏間徹底的激起了拓跋語的情欲。
一手卡住她的雙手,一手退去自己身上所有衣服,長年征戰讓他的肌肉起伏有致、骨骼勻稱強健,宇文盛希側臉,不去看眼前充滿男子氣息的身體。拓跋語笑了,將身體挨近她,觸碰她敏感的身體,惹得她退縮、顫抖。
她怕自己會忘了這張臉,於是抬起頭,拚命地、不留一點兒遺漏地看著他,好好地記住他的坦**率真,好好地記住他的英姿勃發,還有那擾亂她心神的熾熱眼光:“將軍,你就是盛希的意中人!”
拓跋語忍住心中的翻湧,溫柔的對她說:“言吾知道了!言吾知道了!”但動作卻在她的鼓勵下,越發的肆無忌憚,輕撫她纖細的腿,緩緩向上摩挲著。
她也笑了,放肆地抬起柔長的腿,伸到了他肩上,這是她對自己內心掙紮的背判,也是對京城那個斥滿世俗氣息婚約的背判,她抬頭去吻他,在他的粗重喘息中,仿佛又看到了漠北的天高地闊中,一隻雄鷹在雲端翱翔。
“言吾!”疼痛讓她喚了他的名字,這算不算是她對這份感情唯一能做的事?
拓跋語在欲罷不能中,看見宇文盛希兩行柔絲般的眼淚,這才發現身下鮮紅如薔薇綻放,在欣喜與心疼間,他又長長地吻了她。心隨所願,他開心無比:“姑娘,言吾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
大漠的黎明晨風,隨著最後一顆啟明星的熄滅而冰冷刺骨,宇文盛希騎著黑驢兒,轉身俯看漠北城,八歲,她把整個童年丟在了這裏,十八歲,她丟下的是真愛。隔衣撫了撫布滿吻痕的胸口,淚水因胸中的溫存而滑落:“永別了!言吾將軍!”
“人如山花兮,爛漫一春。與君相遇兮,刹那頃心。朝識暮別兮,日月失色。”隸書情詩、琥珀珠花、臂上包紮齊整的紗布,還有殘留枕間的柑橘香氣,一個錯愕的猝不及防,向剛從美夢中醒來的拓跋語襲來,她還是走了,濃濃的被拋棄感注滿了他的心,讓他加倍的覺得大漠是如此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