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已吸引到一個穿著開衩黑薄紗露出南半球的長發女人,兩人越貼越近,夏明繁附在她耳邊笑語幾句,手指向吧台。
“想喝什麽?”夏明繁笑問,眼神不經意飄向女人的胸前。
女人被夏明繁逗得很開心,拿他的眼鏡戴在自己臉上擺弄姿勢,根據經驗,喝完這一杯,也就差不多了。
夏明繁平時在這家夜店當保安,休假便當客人,沉溺於無止盡的獵豔遊戲。留著小胡子的酒保威力朝他會心一笑,招待了巧克力棒。
兩人相談甚歡,夏明繁向威力示意帳記在薪水裏,準備收尾直奔一夜春夢,突然有人在他的酒杯下壓著一張千元鈔。
“能跟我走一趟嗎?”穿著黑色短袖T恤的趙梧帶著笑臉出現在他身旁。
夏明繁訝異地看著比他略高一些,身板相當結實的陌生男人。
“你是誰?”夏明繁急著要帶女人走。
“放心,不會耽誤你太久。”趙梧拍了拍夏明繁的肩膀。
與趙梧的微笑不同,夏明繁感覺肩上傳來不容拒絕的沉重壓力,立刻想到曾揚言不還錢就要切他老二的大頭文。說來都要怪他的好兄弟建恩,自從第一次被帶去賭場,夏明繁就愛上這種精神緊繃的感覺,隻是上個月手氣太差,跟大頭文借來的五十萬也全部輸光。但他們哪來這麽多錢還,幸好有個混得還不錯的朋友出麵周旋,協商十期繳,而這個月的期限也還沒到。
莫非是上回喝醉時睡的少婦烙人來討床債?
不會啊,那個少婦明明很滿意他的表現,還笑說下次還要約一場拉力賽。難不成是被她老公發現了?
比起大頭文橫眉豎眼甩著蝴蝶刀作勢往他**劃拉的樣子,趙梧的笑臉簡直比綠北的冬天還陰冷。
夏明繁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他明白這時候還是不要反抗比較好,隻能向女人溫柔地笑道:“抱歉,等我一下,我跟朋友聊一下馬上好。”
女人好事被打斷,不悅地瞪著趙梧,但趙梧壓根沒正眼看她。
趙梧帶夏明繁進入一間包廂,隔絕炫目的舞台燈光和炸開耳膜的音樂,包廂裏燈火通明,桌上隻有一隻玻璃杯裝的柳橙汁。
“請坐。”趙梧順勢將夏明繁推進沙發裏。
藉著燈光,夏明繁清楚看見趙梧的樣貌,與手上的曼陀羅刺青。
近距離更能感覺到趙梧給人的威壓感,若論體型,有些練健美跟健力的同事都比他來得魁梧,但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肌肉每一寸被因為那些幾何鱗片散發強悍和精力。
趙梧也在打量夏明繁,雖然聽夏壬午多次提起弟弟的事,這還是頭一次見。確實長得有幾分相像,但夏明繁輕浮、焦躁,跟拘謹沉默的夏壬午完全相反。
“你哪裏的?我應該沒招惹你吧?”夏明繁警戒地說,他無法從趙梧的笑容看到一絲善意。
“現在跟我回去。”
“什麽?回去哪?”
“你老家,綠南。”
“嗄?”
“夏明繁,二十歲,大一休學,目前在Klas Taipei擔任保安人員,還欠了四十五萬,為了還債,上星期開始賣大嘛。”趙梧莞爾道:“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趙梧。”
趙梧靠近他的時候,他竟聞到一股血味。
夏明繁推開趙梧,後退幾步拉開安全距離,“文哥要你來討錢?不是說好二十號才還,而且有忠義哥擔保,還怕我跑路嗎?”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現在請跟我回去一趟。”
夏明繁拿起玻璃杯指著趙梧,“你們別太過分,我說過我會處理,別動我爸媽。說話不算話,算什麽老大。”
他忖大頭文是要他押回老家討錢。夏明繁雖然從以前就是讓師長父母頭痛的壞學生,但一人做事一人扛,絕不連累家人。
“我……”
“喂,你還要多久啊?”女人突然推開門喊道。
低頻的電音如山洪般噴進包廂。
“不好意思,打斷我說話就是浪費我的時間。”趙梧莞爾道。
“底要不要做?不然我要閃了。”
“再等我一下就好。”夏明繁趕緊安撫道。
趙梧見狀,坐到沙發上點頭笑道:“這樣吧,給你們三分鍾。人類平均互動時間是一百二十秒,三分鍾綽綽有餘。”
“嗄?”夏明繁詫異地看著趙梧。
“你們不是要互動嗎?快啊,還剩兩分鍾五十秒。”趙梧盯著女人的臉,“還是我要替你們脫衣服?”
“當我白癡啊!”女人覺得自己被戲弄,憤怒地轉身離開。
“等等啊……”
趙梧一把扛起夏明繁。
“這下可以走了吧?”
“放開我!”
夏明繁的力氣不算小,但麵對趙梧就像雞蛋砸石頭。
這時女人帶著兩個虎背熊腰的保安進來。
夏明繁見到同事,連忙喊道:“凱文、阿馮,快幫我啊。”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說你想要破壞她,請你滾出去,等等警察就會過來。”
“給我五秒鍾就好。”
“啥?”夏明繁還沒聽清趙梧說什麽,兩聲紮實的悶響,他的同事已經倒地不起。
不可能吧,他們可是體院橄欖球隊的線鋒,平時都能以一打五,現在竟然瞬間就被撂倒。難道這人是職業拳擊手?
“可以麻煩你讓個路嗎?”趙梧笑著一拳砸凹門板。
女人楞楞地點頭。
趙梧從口袋掏出一疊千元鈔扔給女人。
“他媽的,有種讓我叫人來,放我下來啊……”
聲音很快就淹沒在舞池狂歡聲中。
夏明繁不管再怎麽用力捶趙梧的後背,他彷彿感覺不到痛,隻能像被老虎叼著的兔子,一路帶出後門來到停車場。趙梧將夏明繁放在一輛灰色兩門得利卡前麵,從車裏拿出一盒Por Larrañaga,抽出一根雪茄直接咬開茄皮。
“來一根?”
“你們弄我沒關係,要是動到我家人,錢別想要,我還會跟你們拚命。”
“我不是來跟你要錢。”趙梧利落用火柴點燃雪茄,雪茄頭燒出一圈漂亮的白灰。“隻要你回老家一趟。”
“放屁。”不跟他要,不就是改跟父母要而已。“建恩勒,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誰?”趙梧拿出一件褐色真皮外套穿上,“進去吧。哦,東西有點亂,畢竟我剛回來,來不及整理車子。”
趙梧取下副駕上的兩個大皮箱。裏麵裝著從三止點撈來的青花瓷花瓶,他接到夏壬午的信後隨即取消交易,直接飛回綠北。
夏明繁越來越覺得這人詭異,行事暴力,卻又過分禮貌,散發令人不舒服的氣息。大頭文什麽時候養了這麽奇怪的打手?
正當趙梧把皮箱安在貨**,突然一輛休旅車衝了進來,車門一開下來兩個人,一個捂住夏明繁嘴巴,一個直接將他拖進車裏。對方速度極快,趙梧丟下皮箱追上來時,車子已飛速離去。趙梧不禁讚歎他們擄人的手法相當嫻熟。
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下奪走獵物,這下越來越有趣了。
這次夏明繁認出抓走他的是大頭文的跟班。
“剛剛不是已經派人來討錢,又搞這一出是怎樣?文哥是很缺錢逆,他敢破壞規矩,就是不給忠義哥麵子……”
“閉嘴。”對方朝他肚子揍一拳。
他被帶到大頭文的公司,一棟獨立的四樓洋房,車庫旁邊是一座金碧輝煌的佛壇。大頭文的跟班推著夏明繁進電梯,來到三樓的辦公室,一進門,便看見留著小馬尾,一張國字臉的大頭文在修剪桌上的鬆樹盆栽。
大頭文抬頭看見夏明繁,橫眉豎臉地說:“少年仔,你很瀟灑嘛,還上夜店泡辣妹。”
跟班用力推著夏明繁,讓他差點撞上那張原木的豪華辦公桌。
夏明繁站穩身體,慍怒地說:“明明說好下禮拜三給錢,你找個拳擊手來就算了,還把我押來這裏,文哥,四十五萬對你來說隻是小錢吧,有必要搞這麽多招嗎?”
“你是藥吃太多,說什麽瘋話。你知道老子我這輩子最討厭什麽?就是被人家當傻子。”大頭文拿著修剪盆栽的小剪刀走到夏明繁麵前,“少年仔單量不錯嘛,連老子我的場也敢搶。”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建恩昨天拿一隻阿辣去老子的場開槍,三百多萬現金全部被他吃掉,所以我請你來解釋這要怎麽算?”
“建恩?怎麽可能,我馬上打給他……”
大頭文甩了夏明繁一巴掌,“他早就浪杠了。”
夏明繁這下沒了底氣,難怪大頭文要派兩路人來堵他。
“文、文哥,這件事我從頭到尾不知情,如果我知道的話,怎麽可能待在店裏被你抓?”
“別演了,老子沒有金馬獎給你啦。”
“錢我想辦法籌給你……”
“老子現在不缺錢,隻欠一個麵子。看你是要剁手,還是剁蛋。”
“文哥,我們可以再談談。你割我的蛋沒好處啊。”
“六百萬,少一塊都不用談。”
“六百萬?你開玩笑吧?”夏明繁就算把自己賣了也湊不出這麽多錢。
“不然叫你爸媽馬上匯錢過來。”
“這件事不能讓他們知道。”唯獨這件事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