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老和尚。這個和尚雖然麵容蒼老,但卻是神采奕奕,說不出的容光煥發。不光如此,冷秋痕還覺得這個老和尚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那是一種慈悲之心,以一身佛門法術,兼懷天下的慈悲之心。冷秋痕覺得和這個老和尚在一起很舒服,說不出來的舒服。這個老和尚冷秋痕也認識,就是一同前來的須彌寺的五位僧人中的法空和尚。這個老和尚話不多,人也和善,一直沒有引起冷秋痕的注意。想不到現在他卻突然現身了。

“法空大師,原來是你。”冷秋痕雖然對他剛才的那番話不滿,但是表麵上卻還是對這個老和尚畢恭畢敬。

法空也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說道:“小施主好。”

簡單的問候過了,冷秋痕開始切入正題,問道:“大師剛才所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說我在此用佛門法器殺生?”

法空和尚麵不改色,正色道:“正是。”

冷秋痕見這和尚一口咬定自己在殺生,也是急了。不過,他並沒有無禮,而是很有禮貌的問道:“這位大師,我剛才明明是在消滅怨靈,你又怎麽說我是在殺生?”

法空和尚口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他淡淡道:“小施主,你知道何為眾生嗎?”

冷秋痕在蜀山這些年不光是學習道法,有些知識他還是了解一些的。他聽見法空和尚問自己什麽叫做“眾生”,覺得很好玩,便答道:“人、畜、鳥、獸等一切有生命的存在都叫做眾生。”

冷秋痕本以為自己答得很全,誰料到,那老和尚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老和尚生的白白胖胖,不笑時眼睛都眯成一條線。現在笑起來那一雙小眼睛整個的都看不見了。法空笑完了,樂道:“小施主的回答當真好笑。”

冷秋痕有些納悶,問道:“怎麽好笑了?人、畜、鳥、獸本身便是眾生之一麽。這句話有什麽不對的?”

“不是這句話不對,你說錯的是另一句話。”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冷秋痕身後響起。冷秋痕回頭望去,隻見唐塵凡不知何時竟然起身了。他正緩緩走到自己這邊。“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在眾生之列,這句話是錯的。”

“唐大哥。”冷秋痕喊道。“這句話又怎麽是錯的呢?”

唐塵凡拍了拍冷秋痕的肩,問道:“秋痕,那你說說和尚吃什麽?”

冷秋痕根本沒有想,脫口而出:“當然是吃素啊。”

唐塵凡又道:“那這花草樹木、蔬菜水果可有生命?”

冷秋痕又脫口而出:“有啊。”他不明白,唐塵凡今天怎麽盡問些奇怪的問題。

“既然樹木都有生命,那麽,按照你的說法那他們也可以算在‘眾生’之內。”唐塵凡說到這裏,笑了。冷秋痕看著他,覺得他笑得有一些奇怪。他又看看法空和尚,發現他也在笑。唐塵凡接著說道,“那麽

,和尚吃素的,又是不是在殺生呢?”

這句話把冷秋痕說懵了。一時間,他竟然找不到回駁的理由。事實上,他也沒辦法回駁。剛才那麽說,完全是憑自己的一廂情願,也沒有經過多少思考。其實,這也怪不得冷秋痕,換做常人,也會這麽回答。隻是,他們並不是常人,他們是修真之人。

的確如此,和尚不吃葷、不殺生,如果草木也算作眾生之內,那麽真的叫和尚沒吃的東西了。

“那麽,我又為什麽是在‘殺生’呢?”現在,冷秋痕肚子裏的氣已經好了許多。聽了這些話,他才知道自己原來真的是孤陋寡聞。現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中已經明顯帶了一些請教的成分在裏麵了。

“六道之中有餓鬼一道,怨靈也是鬼物。故此,也屬於眾生之列。小施主剛才用我佛門法寶菩提碧玉殺之,不是在殺生麽?”法空眼中閃著亮光,似乎在笑一般。不過這老和尚生來就是這副模樣,冷秋痕也沒有在意什麽。

“那我殺了他們,可有什麽補救的辦法?”冷秋痕現在也急了,他既然知道了自己剛才其實是在殺生,也想找到什麽補救的辦法。

“嘿嘿。”法空和尚故作神秘的一笑,道。“小施主剛才可聽見了那菩提碧玉中傳來的梵唱之聲?那便是我佛門的‘往生咒’了。一切枉死之人,魂魄的不到超脫常常心生怨氣,久而久之便會成為怨靈。剛才小施主無意間施展出我佛門的‘往生咒’來,散去了它們心中的怨氣,可以說是送那些怨靈前去投胎啊。說起來,也算是幫了那些怨靈一把。”

說到這裏,冷秋痕心底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來了。冷秋痕本不喜歡殺人,所以剛才聽見法空和尚說自己殺了生時顯得異常緊張。現在,聽到法空這麽說,心裏也放鬆了許多。

“嗬嗬,小施主。”法空大師似乎察覺到了冷秋痕的緊張,他嗬嗬一笑。“貧僧剛才看小施主聽見自己‘殺生’的消息時,麵上表情很不自然,知是小施主心地善良。我看,小施主與我佛也是極為有緣哪。”

冷秋痕雖然不知道自己與“我佛”哪裏有緣了,但還是嘿嘿一笑,道:“大師過獎了。不過,晚輩還有一事不明。晚輩手中這件法寶乃是加以煉化過的,大師何以斷定我這件法寶便是貴寺的菩提碧玉?況且,世上又不止一件法寶上被施加了佛門道法。”冷秋痕隻是覺得很奇怪,剛才法空和尚明明沒有接近自己,卻在遠處一口咬定自己手中的便是須彌寺的菩提碧玉。難道這老和尚的眼力如此之好?

“哈哈,原來就為了這些小事啊。”法空和尚很爽朗地笑了。“小施主有所不知,這菩提碧玉稍加煉化,就會自行變化為這尊‘十二品蓮台’......”

說到這裏,冷秋痕一驚:“十二品蓮台?”他低頭朝著自己手裏的“痕羽”看去,隻見六片泛著淡淡青色光輝的仿佛樹葉一般

的碧玉靜靜地躺在自己手中。冷秋痕盯著這六片“樹葉”,越看越覺得像是蓮花的花瓣。六片顯得略微有點寬大的葉片光滑透亮,頂端還稍稍卷曲,的確很像是蓮花的花瓣。“隻是,這‘十二品蓮台’又怎麽會隻有六瓣花片呢?”

這的確也是一大讓人困惑的地方,沒有誰看見佛祖、菩薩座下的蓮花座隻有六瓣的,往往都是有很多的花瓣(反正不可能隻有六片)。怎麽這個“十二品蓮台”就隻有區區的六片花瓣呢?還有,為什麽這個“十二品蓮台”就隻有六片花瓣,一點也不想什麽蓮台......

像是看出了冷秋痕心底的疑惑,法空和尚黑然一笑,道:“小施主修為並不精深,無法發揮‘十二品蓮台’的全部法力,待到小施主法力純熟之時,那另外六片花瓣自會現形。其實,這‘十二品蓮台’妙用無窮,到了時候小施主自會明了的。”

冷秋痕說道:“說了這麽多,就好像這個‘十二品蓮台’已經送給我了似的。法空大師,這可是你們須彌寺的寶貝啊,怎麽能夠隨便送人呢?”冷秋痕此刻說話,沒有了那沒多的警惕,取而代之的倒有幾分的玩笑。

法空和尚解釋道:“既然這個‘十二品蓮台’是被小施主得到的,那就說明小施主與之有緣。既然小施主與它有緣,那麽就讓小施主把它帶在身邊好了。貧僧相信,佛祖不會怪罪於你的。”

冷秋痕聽了這話,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來了。他本來還當心這法空老和尚會不會找自己要回須彌寺的寶貝,現在可算是放心了。要知道,這“痕羽”也算是冷秋痕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要他送給別人還真有點舍不得,哪怕是物歸原主也不行。這恐怕就是每個人的私心吧。

冷秋痕這樣想著,突然覺得這個老和尚和藹可親了許多。盡管一開始他給自己的印象並不是太好,但是現在卻已經完全轉變了。他心道:開來,這個須彌寺的僧人倒比別的什麽修真門派大方多了。若換做旁人,鬼才願意把這麽個寶貝送給你呢。便是蜀山,隻怕也不會像須彌寺這般慷慨吧。

唐塵凡在一邊嗬嗬笑道:“哈哈哈,你小子,我早說你撿了一個大便宜吧?看看現在,這不僅僅是個大便宜,還是個天大的便宜!”

冷秋痕嘿嘿笑了起來,法空和尚也是哈哈直笑。笑得眉毛胡子直顫:“小施主還真是與我佛有緣哪。我看哪天小施主若是有空的話,歡迎到鄙寺一坐,貧僧一定開門相迎。”

“那真是感激不盡了。”冷秋痕行了一禮。

正在說著,天已漸漸的亮了。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一切顯得是那麽寧靜、那麽安詳。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嗬嗬,天都亮了。我看,咱們還是下去吧,別讓別人擔心了。”法空和尚會心一笑,他的笑容就如同這初生的太陽一樣燦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