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流盯著手裏的Z型裝備,目光沿著那修長的槍管來到槍體側麵的那一拍散熱孔,見到散熱孔附近黏著某些不知名的黑色斑塊,便不緊不慢地從上衣胸前口袋裏,輕輕扯出條純白的手帕。
將手帕四方疊好放在手心後,再將拿著手帕的手湊上去,認真仔細地擦拭著那黑色斑塊。
轟隆隆的聲響,迅速的靠近,扶著的Z型裝備,不免微微顫抖起來。
震感從腳下堅實的鋼筋混凝土中傳來,從聲音和震動的幅度不難判斷出,有什麽東西正在低下快速地靠近。
但歐陽流對那聲音充耳不聞,移開擦拭了一會兒的手,見到那黑色斑塊還未完全消失,便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他和那支槍械。
再次將手移開,看見那黑色斑塊已經消失無蹤,槍械裝備整潔無暇,歐陽流心滿意足勾起嘴角笑著,鼻子裏開始哼起隻有他自己知道的重複旋律。
哼著歌,他將手帕仔細疊好。而此時,附近地標的顫抖變得肉眼可察覺。立在邊上的電線杆忽然被往上抬動了一下,根部從土裏被掀起幾分,隨後整根開始緩緩傾倒,向歐陽流的後背砸來。
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歐陽流隻是做著自己的事情,將疊好的手帕塞回到胸口上的口袋。
身邊傳來“咚”的這樣一聲巨響,那根電線杆幾乎貼著男人的身體摔得碎裂,水泥碴子四濺,歐陽流依舊沒事人一樣,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往側邊抬一下。
哢噠一聲,歐陽流拉動了Z型裝備的槍栓,將上部槽內的電池推入真正的膛室,膛室斜側麵的充能條,開始迅速地從零漲到了一百。
地麵的顫動在達到頂峰的時候,忽然停止了。
歐陽流單手將Z型裝備豎著架在肩上,站起來的同時,一麵將鼻子上架著的銀色金屬邊框的眼鏡摘掉。
將眼鏡收起的同時,他才終於移動了一下腳步。
歐陽流移動的幅度相當之小,大約隻是小半步的距離。
但就在他撤動著一步的同時,下方的地麵忽然便開裂,破碎的水泥塊被彈射出去,貼著歐陽流稍微偏斜了一個角度的腦袋的耳根擦過。
從地基的下方,升出的是一隻蠕蟲狀的畸形種。它長約十米,寬半米,身體呈多層的環狀,每一環邊上都帶有倒鉤似的大量尖刺並在高速旋轉,頭尾則是類同螺旋的尖錐樣式。
在蠕蟲畸形種表層旋轉的那一排排尖刺,離歐陽流波瀾不驚的眼膜不過十來公分罷了。
身體沒有被傷害到半分,隻有上衣的衣角為稍微卷入幾分,在頃刻間就被撕碎,相信人的身體在碰到那東西後,也會被一下子磨成碎末的吧。
這樣在外人看來,還真是驚險萬分的一次閃避,但為何,作為當事人的歐陽流,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意外神色。
他眯著眼睛,眼瞳的聚焦卻完全不在眼前的生物上麵,而是迅速地在遠處的某個方位上一晃而過。
東南321,東南317,東南314,在同一個建築的不同位置上。他沒有說話,隻是暗暗地將其記下,隨後他扣下了扳機。
被豎在肩上,斜斜瞄著前上方的槍口微微一抖,一道藍色的光軌筆直地射出,穿透那蠕蟲呈螺旋狀的,隨著破土而出伸到空中的腦袋,隨後烙在空中,持續了一秒多後才漸漸消散。
那蠕蟲的頭部被整個射穿,身體表麵高速旋轉著的部分驟停,整個身軀柔軟地向歐陽流的方向倒下。
戰爭使機械眼中所能觀察到的畫麵裏,那個男人的身體在此時被那倒下的屍體短暫的遮擋了。
唯一能夠看見的,是從那屍體邊上,有一枚散發著熱氣的,中部被燒蝕的電池旋轉著被彈出。
而後,一道藍色的閃光在畫麵中出現,眨眼不到的刹那後,畫麵黑了下來。
“怎麽回事?出故障了嗎?”注視著屏幕的研究人員見到畫麵在忽然間,像是毫無預兆的黑了下來,忍不住問道。
“這邊的戰鬥數據收集完畢,可以讓這邊的T-177前往調查情……”另外一名研究人員拿著紙筆,一麵在上麵寫著自己在觀察之後的初步分析報告,一麵說著。
但話說到一半就中止了,因為還未說完,那研究人員麵前的畫麵就馬上黑了下來。
“怎麽回事!”那研究人員將紙筆一把丟在桌上,大喊著問道。
“我這邊也失去了畫麵訊號。”第三個研究人員,咽了一口唾沫,盯著自己觀察著的那個畫麵,難以做出評價地敘述道。
“被發現了嗎?怎麽會!觀測機離那些人可是有超過三公裏的距離,帶著微型屏蔽裝置,初代也不可能發現它們的啊!”
“能調出畫麵數據嗎?剛才沒有看太清楚,但可能是我這邊的觀測對象幹的。”最先屏幕黑下來的那個研究人員,托著下巴思索著,轉過頭去詢問後方在鍵盤上迅速敲打著什麽的其他幾個工作者。
“剛才的畫麵數據還未上傳,沒法重連到觀測機的話,無法調出。”工作人員為難地搖搖頭,說道。
“能連上嗎?”
“恐怕不行,三架觀測機已經全部被摧毀……”
“那點戰鬥數據到無所謂,問題是觀測機被破壞,那現在我們豈不是失去了對初代等人的監視。”一個研究人員感到有些不妙地喃喃著,接著馬上往下命令。
“那可很不妙,必須盡可能實時洞悉初代動向才行。”
畢竟他們心裏也清楚,初代這一回,可是衝著自己這邊來的,雖然初代的戰鬥力嚴重缺失,但對這個研究所分部,也足以造成一定威脅。
“最起碼,在將01回收和06抵達之前,不能放鬆。”
“咚”的一聲,戰爭使雙腿彎曲,重重地跪倒在地,閃著電流和熱氣的倒三角腦袋的正中心,有一個整齊的圓洞。
“第三隻。”歐陽流低聲念著,又一枚冒著熱氣的被燒蝕的電池從Z型裝備上方斜著彈出,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嘶嘶嘶聲響。
“雖然不敢肯定那樣能幹掉全部的監視者,但這是個機會,不是麽?”蕭文泉側著臉,目光在窗外林立的眾高樓間閃過,說。
歐陽流低著頭,拳頭托著下巴,眉頭緊縮地思考了片刻,抬眼看向遠處某建築的中部,在那裏,有戰爭使的身影一閃而沒。
“確實,如果他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的話……那種情況下,是個機會。”
“站在能觀測我們的位置的它們,自然也就能被我們所觀測到。如果我們分開的話,對方必然也不能站在一個位置就將全部的戰鬥觀察清楚,那麽最起碼……”
“其他平時躲藏起來的監視者,在那個時候也會最大程度暴露在我們的視野中……準確來說,是你的視野中。”
“如果是你的能力的話。”說著,蕭文泉嘴角一笑,說。
“視力好可不是我的能力 。”歐陽流聳聳肩,笑了一下重新將眼鏡戴上,說:“要是把這個東西拿掉的話,近處的東西我可什麽也看不清。”
“哦?我還以為你戴眼鏡隻是為了好看呢。”蕭文泉不免感到有些意外地說,畢竟歐陽流表現出來的驚人視力和洞察力,叫人難以相信他的視力存在這樣的缺陷。
“戴上眼鏡的話能看清近處,摘掉的話才能看見遠方。”歐陽流自己也有些無奈地說。
“所以我才一直說嘛,二流子你年紀輕輕就老花了,將來怎麽找女朋友啊。”一邊,張天喬搖著頭,一臉為歐陽流感到遺憾地說道。
要不是張天喬站在幾米開外,相信歐陽流肯定就一槍托要甩上去了,歐陽流滿含殺意地瞪了一眼張天喬,接著便回到和蕭文泉的對話裏。
“視力這個雖然也是成為新人類後才變成這樣的,但不能算是我的能力,最多隻是一個附帶產物。”歐陽流認真地向蕭文泉說明起來。
“胡說啦,我看你那個能力才是老花眼的附帶產物吧。到現在為止,我可沒見過比你說的那個還弱的能力了,還不如老花眼呢。”張天喬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歐陽流已經扭曲的表情,大聲說道。
“行啊!天喬,要不要幹一架試試看啊!”歐陽流那顯得溫文爾雅的臉上,此時卻擠出了一個可怖的笑容,他手裏的Z型裝備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調轉方向,若有若無地瞄在張天喬的身上。
“可以啊,混蛋,輸了的話讓我也嚐嚐當隊長的滋味唄。”張天喬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反而一臉巴不得的表情,身上立即開始躥爆起電流。
“看來是上次對你太仁慈了呢……”歐陽流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說。
“胡說,我才是手下留情了。”
看樣子,這二人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蕭文泉略汗顏地看著,在一邊卻傳來了楚依人的聲音。
“歐陽他的能力,是“直覺”哦。”
“直覺?”
“沒錯,驚人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