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殘次品。”思考了許久，少女頗為沉重地說。

“殘次品是什麽意思。”蕭文泉不太理解，他並不覺得自己的身體存在什麽問題，除了左臂被斬斷之外，其他應該沒有能被稱得上是殘缺的部位才是。

“就是字麵意思的殘次，這樣和你說吧……”唐纖停頓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曾經的我也是完美個體。”

唐纖閉上了眼睛，說實在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該如何對蕭文泉解釋這一切。

“這我知道。”在見到過01之後，蕭文泉對唐纖原本的實力或多或少的也有了這樣的猜測。

那是站在所有生物最頂端的存在，數量稀少到用兩隻手就能數過來。

“但是現在不是了。”唐纖繼續說。

聽此，蕭文泉也沒有很意外，因為就少女和初見時候的戰鬥力浮動情況來看，的確如此。

男人點點頭，等待少女下文。

“原本我的身體，是可以完美承載我全部力量的。而不是現在，隻要超出一定限度，身體就會因為負荷而臨近崩潰。”說到這裏，唐纖咬緊牙關，或許是感到不甘。

那種分明擁有力量，卻不得已使用的感覺，一定相當難受吧。望著少女，蕭文泉如是想。

“大量的實驗，對我的身體造成了幾乎無可挽回的破壞性後果，也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這樣。”唐纖繼續說著，縮在懷裏的拳頭，握緊。

蕭文泉默不作聲，此時的他想不到該如何對少女進行安慰，他想，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靜靜聽少女繼續說下去吧。

“當然，幾乎無可挽回，你應該也注意到我說的那句話中所存有的餘地了吧。”

蕭文泉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心裏卻不免有些汗顏，因為他實際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幾乎”這個詞。

“現在的我，能夠使用的力量在漸漸的變多。”

這點蕭文泉是真實地察覺到了，最初虛弱下去的時候，她可是連隨意使用一下能力都相當吃力的，而最近一段時間她明顯地比最初變強了許多。

“我想這應該說明，我身體的不完美在漸漸被修複，但最終是否能夠完全修複，或者說能夠自主修複到怎樣的程度，我完全不知道。”唐纖遺憾地搖搖腦袋，歎息一聲。

蕭文泉表示了解地點頭。

“不過，這個和我們這麽能吃，有什麽關係嗎？”雖然場合可能不太對，但蕭文泉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而且這也該是原本的話題。

唐纖微微白了眼男人。

“不是說了嗎，我的身體不再完美，而這過分的食欲和食量，應該就是不完美所帶來的影響。同時，從食物中獲取足夠的營養，似乎也是能讓我加速修複的方式。”

“那我呢……雖然沒你那麽能吃，但我比以前也能吃了很多……”蕭文泉小聲地指指自己。

“你是因我而成為新人類的，部分殘缺被繼承不是很正常嗎？況且你那時應該是強行終止了融合的吧，那你本身就更是不完美中的不完美了，存在類似的缺憾也很正常。”唐纖嗤之以鼻地對蕭文泉說。

“喂喂，這樣說人家也太過分了吧……我不是還沒你能吃嗎！這樣說來我即使存在這樣的問題，也沒有你嚴重不是嗎！”蕭文泉漲紅了臉爭辯著。

“不不不。”然而唐纖隻是搖搖頭，歎息一聲後，微微昂起了腦袋。

“對於基數是1的家夥而言，即便是存在99%的缺憾，其程度也完全不能和基數為10000的人的1%的缺憾相比較。”

石化的蕭文泉想，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樣話更傷人的存在嗎？

有！

那就是少女此刻投向自己的眼神。

多半冷漠，部分得意，少許憐憫。

“混蛋！哭給你看！”要不是顧及著張簡還在睡覺，蕭文泉一定要大聲這樣喊出來，好讓她看看自己的決心。（喂喂，你的決心也太奇怪了吧！）

“總而言之，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了。”或許是在蕭文泉臉上已經看見足以讓自己心滿意足的表情，唐纖平淡地用這句話作為對話的總結。

蕭文泉擦掉委屈的淚水，站起身，心裏嚶嚶嚶地哭著打算去用睡眠來平複此刻的心情。

“你去哪裏？”然而才起身沒走兩步，唐纖就奇怪地問男人。

“去睡覺啊。”蕭文泉沒有脾氣地小聲。

“那放哨呢？”少女故作驚訝地問，至於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想必不需要解釋，蕭文泉瞬間就已經明白了。

蕭文泉扭曲著麵孔，最終還是克製住了本要喊出來的“你是惡魔啊！”的這句話。喪失脾氣地在火堆旁坐下。然後無可奈何地告訴自己，實際上對少女守夜也沒有帶有什麽期待就是。

見到男人雖然寫著滿臉不悅，但最後還是選擇默默地坐在身邊，唐纖將腦袋微微地從膝蓋上移開，眼中跳動著火焰。

“就陪我一下……就好了。”沒了剛才的得意或者戲弄，少女小聲說。

蕭文泉聽到暗細若蚊呐的輕聲，錯愕地轉過頭來看少女，適才本還想擺給少女看的不爽表情瞬間便消失無蹤。

現在他隻懷疑自己的耳朵。

自己是瘋了吧，竟然幻聽出這樣的東西！

但，蕭文泉看見，少女低垂著的眼眸中，閃爍著寥寥的哀傷和苦澀。

“我說了守夜的，自然會負責到底，隻是想不到你居然傻傻的真的就回來了……”唐纖稍微大聲了些許，別過腦袋，也不知道是要掩飾什麽。

“哦？”蕭文泉意味深長地笑著。

“所以……就稍微陪我一會兒吧……當然要是你想要睡覺的話，那就當我沒說好了。”唐纖拋下這兩句話。馬上就將頭埋在膝蓋裏，用手指纏著長發。

“嘛，我聽說兔子太寂寞的話，是會死掉的……”蕭文泉笑眯眯地如是說著，湊上前些，撫摸著唐纖的腦袋。剛才從少女那裏受到的委屈，轉瞬就完全拋之腦後了。

少女顯得不悅地地拍掉了男人的手，隻是稍微大聲說了一句：“我才不是兔子。”接著便再低下了頭。

大概，唐纖能夠反駁的，也隻有不是兔子這一點了吧。

蕭文泉聳肩，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接著便默默地坐在少女身旁。

對於唐纖而言，對不對話大概是完全無所謂的事情，她所需要的僅僅是在他的身邊，能夠有個可以作為陪伴的人，僅此而已。

再過了不知是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一個小小的腦袋傾斜著靠入了蕭文泉的懷抱。

早就做好了準備似的，蕭文泉輕輕地將少女環抱，放在一旁的毯子，隨即蓋在了她的身上。

“結果，還是我守夜啊。”

自言自語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文泉的語氣是可能無奈吧。

烈陽高懸於天際，肆無忌憚地將這片近乎沒有遮掩物的平原化作烤爐。

視線順著黃土地向前延伸，一條細細的河流蜿蜒著貫穿了那裏，而就在水源邊上，蕭文泉看見了半趴在水邊的獅群。

蕭文泉眯起眼睛，盡可能讓自己看清臥在那裏的獅群的數量。

公獅隻有一隻，那毛發比其它濃密，色彩也厚重許多，並且塊頭比尋常變異種母獅大了一倍餘的就是。

母獅在蕭文泉的眼中，尚且隻看見了是三隻，小獅子倒是還另外有個五六隻，不過看那小獅奔跑起來都還顯費力的樣子，判斷其大致也沒有什麽威脅。

因此，真正的目標總共隻有十四個，LV2左右的母獅用張簡的陷阱就能輕易對付，所以關鍵還是那隻站起來身高可能有四米，長能近十米的雄獅。

而這樣的變異獸，和原本認知中的該類生物無論是習性上還是外形上，差別都不是很顯著的，基本上就被分類為蠻，既僅僅得到強化，卻未衍生出更多特點的生物。

雖然那個體型，已經足夠具有殺傷力，加上較之以往也等比例上升的力量、速度、反應等等，那就完全稱得上是徹底的怪物了。

肉眼已經確認了目標的存在，蕭文泉回過身，對著遠方舉著望遠鏡看著這裏的張簡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開始準備陷阱。

而在張簡得到消息，開始進行準備之後，蕭文泉則在這裏繼續監視那些變異種的行動。

雖然得益於這烈陽它們隻是趴在水源邊上休息，但蕭文泉在這裏監視等待的同時，卻也在飽受著炎熱的煎熬。

尤其是為了盡可能不暴露，壓低身位，需要幾乎完全貼著被烤的發燙的地麵，蕭文泉覺得自己的手掌大概沒有多久就會熟透，甚至他已經錯覺地聞到了烤焦的氣味。

蕭文泉不耐地回頭看向張簡那方，現在的他是巴不得快點展開行動了，若是非要流汗的話，他更情願用那樣的戰鬥來揮灑汗水更加酣暢淋漓。

等了十幾分鍾的時間，蕭文泉才遠遠地望見，張簡站在高坡上，正對著這裏揮舞著手。

“好嘞。”蕭文泉立即起身，擺出預備跑的姿勢。

而腿部的表麵，血紅細絲鑽出並附著在上，編織為像是肌肉纖維般的結構。

下一瞬間，地上隻留下一個清晰無比的腳印，深深地嵌入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