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泉啊,絕對,你絕對要活下去!”
聲音,自無法窺探的黑暗邊界之外傳來,宛若一道貫穿了世界的驚雷,發出震聲的同時,也使得整片混沌變得分明起來。
隻聽到“啊!”的一聲驚呼,那個男人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並茫然四顧,當看見這邊的黑暗中,少女盯著她的視線的時候,他也便就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是……發生了什麽嗎?”關於意識消失前的事情,蕭文泉記不太清楚,他隻記得自己在和少女對話,思考著接下來的安排。
然後自己在這裏醒來。
唐纖沒有回話,而是盯著蕭文泉的眼睛看了幾秒鍾,看的蕭文泉不由得有些心虛,卻又不知道為何。
“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唐纖淡淡地回答著,一麵從地上站起,一麵往下繼續說。
“隻是你……”話未說完,少女的身體便猛地向前傾倒。
蕭文泉下意識伸出手要接住少女,但唐纖卻自己手撐著牆壁站穩,不等蕭文泉問,她就小聲地回答說。
“我沒事。”
但這句話才說完,麵前的少女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蕭文泉見到唐纖立即背過身去,咳嗽了好一陣才停下,黑暗中,看見有什麽粘稠的**滴落。
“你……”蕭文泉立即起身,抬起伸向少女卻止住的雙手顯得不知所措。
唐纖大聲地重複了一遍。
“我沒事!”
“好……好吧。”蕭文泉低頭唯諾著,伸出的手微微往回縮了些許。
“要是有什麽需要的話……我還是……”盯著少女微微蜷縮,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男人有些支吾地說著。
未等蕭文泉的話說完,少女的身體便直挺挺地往前倒下。
見狀,蕭文泉立即衝上去將唐纖摟在懷裏,觸及到少女的皮膚的時候,即使有所心理準備,也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如果有人說,自己現在抱著的是一具屍體,蕭文泉相信自己肯定也絲毫不會懷疑。
少女的身體,像是被完全凍僵,冷的不可思議,而在黑暗中雖然能夠看清事物,卻無法察覺到少女的臉色有多麽難看。
恐怕,四肢什麽的,都已經被凍紫了吧。
“逞什麽能啊,白癡!”見到少女失去意識歪著靠在自己懷裏,見到她嘴角和手上留有的血跡,蕭文泉忍不住心疼地責備了一句。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雖然唐纖不說,但看唐纖的表現,蕭文泉大致也知道她應該是再次爆發了超出她承受界限許多的力量。
是研究所的家夥追來了嗎?蕭文泉猜測著,一麵將少女更緊地抱在懷裏。
有沒有什麽能夠生火的東西?
蕭文泉立即看向四周,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哪裏。
這是孤獨佇立在路旁的小屋棚,外麵可以看見很大的一片滿是雜草的空地,大概是原本的農田,而這個屋棚應該也是原本為了暫時遮風擋雨所建。
視線可見的範圍內,蕭文泉沒看見是什麽可用做燃燒的東西。
暗罵一句該死,蕭文泉將少女抱到屋棚的角落放下,也才看見在屋棚外,輛摩托車也停放在那裏。
男人立即上去拿出毛毯,跑回來給唐纖蓋上,才要蓋到她的身上,昏迷中的她便再次地咳嗽起來,又是接連地吐出了不少汙血。
蕭文泉握著少女冰冷的手掌,咬著嘴唇思考了一會兒,伸出手再次將少女摟在懷裏,再用毯子裹住自己二人。
或許,這是最快能讓她恢複體溫的方法。
但僅僅是這樣就沒事了嗎?
隻是這樣的話……即使恢複了體溫,但是她身體的損傷不還是……蕭文泉抱著少女,感受自己的體溫漸漸地被掠奪,忍不住想道。
該怎麽辦?自己還能做什麽嗎?
這樣想著,蕭文泉不免有些焦急,咬著嘴唇。
一定有什麽是現在的自己能夠幫得上忙的,幫她緩解身體的損傷……
等一下,如果是損傷的話……那隻要有提供足夠的營養的話,應該就能自然而然恢複得快一些的吧。
醒著的時候,唐纖可以依靠進食來補充,來緩慢地進行愈合,那昏迷的情況下呢?
難不成自己喂她?
可是那樣未免也太低效了吧,而且即使真的有用,現在這裏也沒有什麽能夠進行補充的食物啊。
怎麽辦,怎麽辦!
“要是,要是她也能像自己一樣,可以通過血紅細絲來直接抽取營養成分就好了……”越想越開始有些煩躁的蕭文泉,忍不住低聲念了出來。
但話一出口,蕭文泉便恍然大悟。
“對啊!”忽然的靈機一動,讓蕭文泉差點欣喜地忍不住小聲喊出來。
蕭文泉這才回想起來,曾經第一次和少女產生鏈接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可是被少女差點給吸收掉了啊。
血紅細絲作為一種連接管道,那麽它自然就是雙向的。
自己可以通過它吞噬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或者已經死去的個體,那麽想必其他個體也能通過血紅細絲,反過來將自己吸收吧。
這樣一想,蕭文泉沒由來打了個寒顫,這樣一想的話,這血紅細絲即便是對自己而言都是相當危險的存在。
當然,謹慎使用吞噬這一功能的想法暫時不做考慮,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依靠血紅細絲的這一特性,讓懷裏躺著的少女能稍快些恢複過來。
“希望有用。”蕭文泉暗暗想著,左手食指已經散成十幾根血紅細絲,在少女的脖頸處稍微試探了幾下,隨即便刺入了少女的身體。
血紅細絲在其他個體體內,的確能夠輕易造成巨大的傷害,但在某種程度上,若是能夠小心控製,也就能讓它像是在自己體內般自如移動而對目標不造成任何損傷。
事實上,之前幾次和少女鏈接之後,對此蕭文泉也已經有了些許的心得。
隻不過在將血紅細絲鏈接上少女的脊椎,蕭文泉立即便能感受到有一股尤為恐怖的吸力,從鏈接的另外一端傳來。
曾經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因為本身實力弱小,加上毫無準備,因而在瞬間蕭文泉自身就差點被完全吸收。
不過自己現在已經今非昔比,固然依舊遠不如少女的強大,但終究不至於無法抵抗。
鏈接建立完之後,蕭文泉微微深吸一口氣,隨即慢慢地將封閉的血紅細絲打開。
在打開的瞬間,蕭文泉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能量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順著血紅細絲向少女的體內傾瀉而去。
在短短瞬息間,蕭文泉就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漸變虛弱。
早知道會很快,但這速度還是遠遠超出了蕭文泉的預料。
甚至依照這個勢頭,蕭文泉想自己大概沒有幾秒鍾就會被變成一具幹屍。
因此,在開閘後不過眨眼,蕭文泉立即重新將血紅細絲死死封閉,並立即將大部分的血紅細絲都從少女的體內抽出,隻留下一根還維持著鏈接。
雖然很想幫助少女,但那也得是基於自己能夠保障自己安全和需求的情況下,事實上,在剛醒來的時候,蕭文泉確實感覺得到自己題呢有相當充沛的能量富餘。
雖然不知道那是從何而來,但那些能量自己也確實已經無法消化。
現在給少女,應該也是剛好。
再次地深吸一口氣之後,蕭文泉小心翼翼地再次打開了血紅細絲。
能量流失的速度依舊快得嚇人,但好在隻有一根血紅細絲作為導管的情況下,這樣的速度蕭文泉尚且能夠接受,能量流失的速度也完全在可控製的範圍內。
抱著少女的蕭文泉也能輕易地感受到,少女四肢的冰涼在迅速地消失,也不知是自己供給的能量確實幫助了她,還是自己的懷抱使她溫暖吧。
不過,應該是都有吧。蕭文泉笑著想。
當差不多的時候,他也是中止了能量的輸出,將至控製在自己富餘值的臨界線上。
懷裏的少女,漸漸恢複了體溫,身體也不再是最初時顯得僵硬,嘴角依舊帶著血跡,隻是再沒有往外咳血。
靜靜再抱著唐纖一個多小時之後,蕭文泉也終於能稍微放下心來。
無論如何,她確實好轉了這點事顯而易見的,而這樣的事情也已經值得自己高興了。
因為之前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原因,即便現在已然深夜,但蕭文泉卻一點也不會感到困倦,反而在那樣的昏迷之後,蕭文泉覺得自己甚至比平時都要清醒許多,誰叫那個時候的自己,總是睡眠不足呢。
少女的呼吸和心跳都變得非常平緩均勻,現在的她,大概和睡著了沒有什麽區別。
如是想著,蕭文泉也便不敢有什麽更大的動作,生怕將少女驚醒過來。
雖然依舊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但她應當也是相當疲倦了吧。
就這樣,等到她醒來吧。
蕭文泉微微昂起頭,透過窩棚大開的屋頂,看向漫天璀璨閃耀的星空,原本帶著淺淺笑容的臉,在察覺到什麽之後,忽然變得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雖然是後知後覺,但非要說原因的話。
那就是蕭文泉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懷裏躺著的,是一名相當可愛的少女。
黑暗中,蕭文泉仔細端詳著少女的睡顏,雖然知道她應該不回睜開眼睛,但男人還是忍不住有些做賊似的心虛。
這並非是蕭文泉第一次這樣看少女,但這卻是少女最毫無防備的一次。
這樣完全將身子靠在自己懷裏的事情,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也正是因此,蕭文泉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甚至感到有些窒息,卻又隻得克製著呼吸的節奏。
印象裏麵,唐纖睡覺的時候,基本上也是帶著那樣冷漠的表情的吧,甚至絕大多數的時候,將頭埋在膝蓋裏麵休息的她,就連表情也看不見。
現在,懷裏的少女微微皺著眉,像是在為什麽事情而感到痛苦,而下彎微微張開的嘴唇似乎又在展現著某種無助,昏迷中仍下意識蜷縮一團的身子隻更顯得柔弱。
哪怕除卻少女原有的可愛,即使隻是現在的這副模樣,相信隻要是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會忍不住挺起胸膛,忍不住地升起保護欲吧。
像是現在這樣能夠親近地抱住她的機會,在她醒著的時候,或是其他什麽時候,憑她那倔強以及傲嬌的性格,是絕對無法想象的。
這樣一想,蕭文泉便越發意識到這種機會的可遇不可求。
認識唐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二人也不止一次地出生入死,但蕭文泉卻對唐纖的過去仍舊知之甚少。
但即便如此,此時此刻拋開那些,或許是錯覺,或許是自戀的想法,但蕭文泉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接近了她,在各種意義上。
還真是奇怪呢,本來抱著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一個此時甚至毫無防備的女孩子,自己應該浮想聯翩才正常的吧,畢竟像是現在這樣的機會,自己以後恐怕就是沒有這樣的好運了啊。
但無論如何,也不想破壞掉此刻的純粹和靜謐。
因此,蕭文泉就懷著這樣的心情,靜靜地看著星雲流轉,待到天空漸漸泛白,草葉上凝聚露珠,絲絲襲人的寒意開始漸漸退卻。
而被溫暖所包裹著的少女,也在此刻睜開了仍顯現出幾分疲倦的紫色眼眸。
那是蕭文泉所熟悉的眼神,隻不過少女此時看向自己的眼中,還多帶著幾分輕蔑。
蕭文泉握拳咳嗽著,然後開始假裝四處看風景。
“你這個人還真是各種意義上的糟糕呢。”唐纖高昂著頭顱,不屑地哼道,一麵帶著毯子從蕭文泉的懷裏站起。
在清晨的涼風中,少女感到自己的雙頰稍稍有些發燙。
“這是不可抗力,是生物本能。”蕭文泉摸摸鼻子,心虛地說,微蜷縮著身子站了起來。
唐纖站在屋棚外,背對著蕭文泉對著朝陽頗為優雅地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接著她雙手叉腰,微微昂著下巴地將頭側轉向男人,用餘光盯著男人。
“我餓了!”少女明快地說道,像是要求也是命令,但更多確實在向蕭文泉傳達另外一重消息。
我,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