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無意識？”屏幕那邊的男人不敢確定地喃喃說道。
那確實是充血得能流出血淚的一對眼睛，但也不難看出，這眼中還閃爍著瘋狂和決然，並非是無意識時候的空洞。而在色彩上的表現，和無意識實際上也相差甚遠，無意識時是濃鬱的猩紅，此時是淺淡卻又刺眼許多的鮮紅。
蕭文泉劇烈咳嗽著，吐出血水，注視著自己鏈接在對方身上的血紅細絲，雖然重傷卻帶著笑容。
“蠢貨，是我贏了。”
聽不見聲音，但看嘴型，蕭文泉確實在這樣說。
“意識還清醒著，讓試驗機加大攻擊力度。”男人麵無表情地盯著屏幕，命令道。
“SS-01實驗機完整度不及12%，已經死亡，被，被破壞了……什麽時候？”就連一直盯著那一串相關數據圖表的人，也是在此時才猛地察覺到
“到底怎麽回事？”話語平靜，卻充滿壓迫力。
“不，不知道，可能是在什麽時候，09的血紅細絲侵入到了實驗機的體內……09確實擁有侵入目標體內直接造成致命傷害的能力……”
“你是說，09破開了實驗機的外層防禦，對嗎？”男人合上雙眼，簡略思考了一整之後，說。
因為是實驗機乃是同化而來的肉體，因此研究所的設備無法得到關於肉體部分的信息反饋所以也無法直接察覺到被侵入。之所以毫不顧忌地靠近，也是在之前的測驗中斷定，09實驗體的傷害不足以對其造成傷害。
但意外發生了。
驚訝嗎？或許並沒有。
男人望著吃力地站起來的蕭文泉，看著屏幕的畫麵徹底的定格，在短暫的幾秒之後徹底黑下去。
“或許，是要改變一下策略了，肉體的損毀，或許並非是激活無意識的鑰匙。”
“要是不管用的話，可真的完蛋了。”蕭文泉從血紅細絲頂端取下被破壞掉了的某小型機械裝置，看一眼之後丟掉，接著立即調用起了全身的血紅細絲，向已經死去的同化者的肉體鑽去。
由多條血紅細絲為一束，頂端擰成螺旋狀，高速旋轉著，吃力且緩慢地破開那尊堅實的肉體。
“太硬了……”蕭文泉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接著便開始吞噬起對方的能量。
那能量之旺盛超乎想象，傾瀉入體內的能量立即被用作在創傷的修複上去，在自己血紅細絲的輔助修補下，將斷裂錯位的骨骼重新矯正，部分碎骨則是直接從體內被剔除，被血紅細絲帶出身體。
整個過程相當迅速，在擁有能量的情況下，整個身體的自愈機製能全速運作，沒有幾分鍾，蕭文泉便感覺身體已大致恢複過來，隻是之前斷裂過的地方，活動起來稍微還有些不靈敏就是了。
丟下被吞噬殆盡的那具屍骸，蕭文泉立即向要塞後側的門趕去。
在半途的時候，就遇見了循著氣味找來的江虞和初白。
“大哥哥你沒事吧！”見到蕭文泉滿身鮮血，江虞立即從初白背上跳下來抓著蕭文泉的手問道。
“我沒事。”意識到自己身上沾著的血將少女的衣服染髒，蕭文泉稍往後退縮了些許，答道。
“要是受傷了，等下我讓初白給你舔舔，應該就好了吧。”從江虞口中說出來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缺乏常識，不過也正是如此，才是江虞純粹的表現吧。
隻是初白在聽到江虞的話之後，露出的明顯的嫌棄的表情讓蕭文泉頗為受傷就是了。
“你那邊怎麽樣了？”
“那個壞蛋已經讓初白吃掉了，放心好了，大哥哥。”江虞也確實是能麵帶微笑說出這樣可怕的話的孩子呢。
既然戰鬥已經解決，蕭文泉也不再做停留，和江虞折返回去與唐纖匯合之後，便立即離開了馥香要塞。
騎在摩托車上，從倒車鏡看見身後要塞的狼煙四起，蕭文泉想，那些正盛放的花，大概也被烈火燃燒，被無情地踐踏了吧。
而像是馥香要塞這樣的地方，還剩下幾個呢？
當然，蕭文泉也隻能在心中暗自感慨罷了，自身難保的他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從馥香要塞逃離之後，沿途蕭文泉看見了大量從要塞逃出去的人的屍體。
根據傷口判斷，這些人像是死於利爪和撕咬，看似確實是畸形種所為，而且是一場完全一麵倒的屠殺，被殺死的人甚至連一點反抗都做不到。
“屍體，很完整。”蕭文泉本是打算說要戒備可能遇見的畸形種的襲擊的時候，唐纖卻察覺到了什麽，對蕭文泉說。
蕭文泉立即重新觀察起那些屍體，結果驚訝地發現，確實入唐纖所說。
固然有些屍體確實被撕咬的支離破碎，但是按照傷口的痕跡將屍體塊重新拚湊起來的話，也就能發現，屍體完全沒有被吞食過一口。
畸形種狩殺人類，卻完全不將其作為食物，這合理嗎？存在那種單純隻是為了殺戮而殺戮的畸形種嗎？
這樣想著，蕭文泉感覺冷汗浸濕了後背。
像是畸形種以外的可能性，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而作為對應他猜想的證據，也就在隨後找到了。
沒有腳印。
周圍的地上，隻有車胎的痕跡，隻有紛亂的人類的腳印，而那殺死了這裏所有人的“畸形種”的角鷹，卻壓根不存在。
是研究所的人幹的！這下即使再感到不可思議也隻能承認這點了，對方的殘忍，還是超乎了蕭文泉的想象。
控製畸形種，毫不留情地摧毀了整個要塞，甚至連一個幸存者也不打算放過。
“速度離開這裏吧。”意識到周圍可能還有屬於研究所的力量在到處殘殺幸存者，蕭文泉從驚訝和心中升起的某些難以抑製的憤怒中回過神來，說。
唐纖點點頭，皺著眉頭沒有言語，遠遠地望了一眼西北麵的方向，隨後跨上摩托車，抓住駕駛摩托車的蕭文泉的衣角。
01注視著下方，而金屬結構的戰爭裝備支撐著她站在空中，在下方，金屬拚湊成的畸形巨獸正撲向場內最後幸存的那個人類，在那人的詛咒中，將其毫不留情地撕碎。
“清除完畢，全部67名目標清除完畢。”
“很好，去下個區域，以你現在位置的西北方向13.7公裏處，還有一隊總數為33人的逃亡隊伍，是剩下的全部，完成之後就回……發生了什麽？01！。”男人正在下令，卻聽見另外一端忽然間便傳來了一聲巨響。
“獰鬼。”01那邊隻簡短地回複了兩個字。
“避免戰鬥，直接撤離。”聽到那個名字，男人稍皺起眉，接著便命令道。
然而他隻聽到一陣刺耳的電流聲，01那邊便沒有了聲音。
“讓運輸機折返，發出信號讓01撤退。”男人沉默了半晌，隨後打開了另外的通訊頻道，往下吩咐道。
籠罩在漆黑鬥篷之下的男人，睜著半隻猩紅的眼眸，丟掉手中抓著的沾染著01鮮血的通訊器，大步走向被嵌入地麵，臉頰紅腫的01.
“在什麽地方都能看見你啊，01.”獰鬼嗓音沙啞，臉頰隱藏在鬥篷的陰影中，因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聲音中，能感受到某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01沒有說話，隻是身旁的戰爭裝備迅速碎裂成無數六邊形金屬粒子，轉瞬拚成一並合金巨劍向獰鬼刺去。
麵對對方的攻擊，獰鬼根本不閃不避，步伐雖然緩慢卻相當平穩沉重。那巨劍在撞擊到他身體的瞬間便被崩碎回到粒子狀態，而獰鬼的身體受此重擊，甚至連一絲顫動都沒有，人類的軀殼卻有著山嶽般的魏然。
隨著獰鬼看似平凡的一步踏出，地麵上赫然崩裂出一片裂紋，以他腳尖的落點為中心呈輻射狀炸開。
“你們不是也在研究我嗎，不是也按照我的能力製造出了那樣的東西嗎？”獰鬼咬牙說著，繼續向前踏出一步，而隨著他的這一步邁出，那裂紋覆蓋的麵積瞬間便來到百米之外，就近的地麵，像是要崩塌似的開始下陷。
“有能耐的話，為什麽不衝我來！” 猩紅，半染了獰鬼的右眼眼瞳，他大口呼吸著，似乎是在平複憤怒，等到他右眼的紅光退卻，他才接著說。
“反正像是你這樣沒有感情，沒有自我意識，隻會任人擺布的人偶，也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今天絕對要殺了你。”獰鬼平靜地說著，身體表麵的鬥篷，像是燃燒起來似得布滿了橘紅色的斑駁紋絡。
隨後，獰鬼消失在了01的麵前，原地隻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還在繼續往下崩塌的坑洞。
質量釋放，這是研究所對這個過程的稱呼，僅針對於獰鬼的同化能力。
這種狀態下的獰鬼，是自己所無法戰勝的。
這一點信息，在之前的多次交鋒中她已經了解的相當清楚。
質量釋放之下的他，有著最為接近他最終形態，也就是“獰鬼”的力量。
01乘機立即站了起來，細碎的六邊形金屬粒子重新化作戰爭裝備附著在肢體之上。
空中，響起運輸機飛翔時的呼嘯聲。即使沒有命令，01也知道，那是來接自己的。況且運輸機上閃爍著紅色的信號燈，也是在對自己的警告。
金飛翼瞬間成型，附著在背後，01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銀白色軌跡，筆直地向空中飛去。
“我說了，今天絕對不會再放過你。”深深的地下，一個沙啞的聲音，如是說道。
布滿了裂紋的整片地麵整片開始崩塌，一道漆黑夾雜著些許鮮紅的軌跡，以更為驚人的速度，追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