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群小弟
一餐飯吃下來,陳維政發現趙元喜一夥人並不太壞,屬於典型的流氓無產者,不想老老實實在家種地,隻想做點稀奇古怪引人注目的事,這種人,在陳維政那個年代,實在太多,農村進城務工的那些年輕人,不好好做事,十個有八個就幹這些。
邪門的是,這七個人居然個個都讀過書,學問最好的是地寶。地寶今年十三歲,姓黃,叫黃鳳鳴,小名地寶。父親就是鎮裏學堂的先生,三年前死了,母親早就死了,留下他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生活無著,又沒有土地,隻好跟著趙元喜一夥瞎混。鎮裏的學堂是不收費的,孩子們隻要願意去讀,隨時都可以去,教師的費用由鎮裏統一支付。一共有三個教師,分低中高三個班,你認為自己適合哪個班就讀哪個班,很自由。
趙元喜在這夥人中年紀最大,二十二歲,其它的都是十九二十歲。陳維政在喝酒時耍了個心眼,在跟七個人大喝了一場後,一個人喝了足有四斤酒,就假裝醉倒了,趙元喜幾個開始湊錢買單,湊來湊去還差上一點,明知道陳維政的包裏有錢,不去亂動,情願向老板說好話,套交情,最後還給老板打了欠條才算完事,然後一起送陳維政回夥鋪,莫方莫圓一左一右連架帶摟,地寶幫陳維政背著背包,另外四個是這次喝酒的主力軍,早已東倒西歪,走不成直道。
送到夥鋪,莫方莫圓送陳維政進房,把陳維政放在**出門後,隻留下地寶一個人坐在鼓型桌邊照顧陳維政,地寶一直寸步不離陳維政,手裏牢牢抱著陳維政的背包,生怕有人來亂動它。沒多久,地寶坐在凳子上也打起磕睡來,頭一點一點,點一下重的,又馬上醒過來,抱抱手裏的背包,感覺到那些硬硬的更在,就放下心來。
這還是一夥實在人,裝睡了約一個小時,陳維政裝模作樣醒過來,地寶把手裏在的包放在圓桌上,給陳維政倒過一杯茶來,陳維政喝了一口,看到地寶,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喝多了,什麽時候醉了都不知道,昨晚睡得不好。”
地寶問:“陳哥,要不要吃點粥,那邊李嬸粥鋪有很好的白粥,還有很好吃很開胃的酸菜。我去幫你要點來。”
“你有錢嗎?”陳維政問。
地寶搖搖頭,說:“李嬸對我很好的,她會給我的。”
“不要了,我不餓。他們幾個呢?”陳維政問。
“喜哥也喝多了,出飯館的路上就吐了,明初哥和良哥送他回去了,韋林哥去收套子了,昨天他在那邊山上下了幾個套子,去看看就沒有套到東西。”地寶說。
“韋林是獵戶?”陳維政問。
“他們家是獵戶,他老子前幾年去搞野豬,搞傷了腳筋,現在搞不得了,也不準他們家其它人搞,韋林是偷偷的下點套子,弄點小野味自己吃。”地寶語言表達不錯,就是不知道寫作水平如何。
“其它人都是什麽來頭?”陳維政問。
“莫方、莫圓兩兄弟的老子是做保鏢的,在貴州獨山,在那邊又娶了個老婆,生
了幾個崽女,他們老娘就在這邊,自己種自己吃。他們兩個從小跟父親走鏢,耍得一手好飛鏢。不過他們兩個昨天晚上說,不如陳哥你,你能夠把筷子耍得象飛鏢,那才是高手。覃時良良哥家境最好,在上河村,有田有地,老爹是保正,有三個老婆,他們兄弟六個,他排老四,經常說,老大老二,棟梁之材,老五老六,心肝寶貝肉,老三老四,不三不四。在家裏最不愛重視,三天不回家,五天不見人,家裏從來不急。明初哥,家裏是走船的,本來有兩條船, 上回漲大水,搞爛了一條,現在隻有一條船,他老子和哥哥就足夠了,他天天亂逛,不知道做什麽。喜哥,和我一樣,是孤兒,那時候讀書,他讀得很好的,我爸爸經常誇他,說他會成大器。”
陳維政點點頭,還真是什麽人都有。站起來,穿上襪子,換上皮鞋。地寶見陳維政大熱天的穿襪子,有點覺得奇怪,再看到他穿了大皮鞋,知道他要出門,陳維政換了一身衣服,沒有再穿圓子的那套土得掉渣的家織布衣服,換上安哥的那件陰丹士林布的對襟,褲子也換上安哥的製式馬褲,配上腳下的皮鞋,很象那麽回事。
“陪我出去,找個理發店,整整。”陳維政說。
“好的!”把背包背在身上,地寶一馬當先,走了出去。在鎮裏轉了小半圈,才看到一個理發擔子。把油膩膩的布圍上,理性師傅問,理個什麽?
“平頭。”
“不會。”
“不會我教你。”陳維政說:“給把梳子給我。”
把梳子立在鬢角,說:那外麵的揮去。整個腦袋直直的來一圈。頂上的平平的搞短就行。
“這個簡單!”手持理發剪,很快,就按照陳維政的要求,弄了個大概,陳維政對著鏡子看了看,要求再把頂上的頭發搞短一些,就算完事。
剪完發,陳維政對著鏡子一看,終於擺脫了之前那個老土樣子,等到馬大裁縫的衣服搞好,陳維政就能全部改變形象。
回到夥鋪,覃時良等在那裏,告訴陳維政,韋傑搞了隻兔子,明初弄了點魚,晚上就在莫方莫圓家吃,她母親不在家,去舅舅家幫帶侄孫。算是老保姆那一類。
陳維政在市場買了三斤豬肉,十斤酒,大家一起去莫家。
莫家,有一個很寬暢的院子,裏麵更像一練武場。近牆的那一邊,有一排靶子,這是莫家老爺子練飛鏢的地方。陳維政看到靶子上插著幾把飛鏢,輕輕拔下,走到二十米遠的內院前,莫方和莫圓都停下刮兔毛的工作,站起來,看陳維政發鏢,這個距離,有點遠。
陳維政掂了掂飛鏢的重量,找到平衡點,眯上眼睛,回想過去的飛鏢技巧,一撒手,飛鏢脫手而去,隻聽重重的一聲,飛鏢很準確的打在靶子上,但是並沒有插上,鏢柄打在靶子的中心點後,飛鏢掉在地上。莫方莫圓對視了一眼,眼底冒出一種恐懼,二十米,打到靶子亂晃,插不插上不重要,有沒有飛鏢更不重要,哪怕是普通的石頭,這種距離,這份力道,也能奪人性命。
正在這
時,陳維政的第二把飛鏢發了過去,這次很準確的插進了靶子,四寸的刀刃直沒刀柄。
好力道,好鏢法!韋林心想,要是自己有這種鏢法,就不用再下套,小兔子,小田鼠,還不是鏢到擒來。
趙元喜和羅明初拿著幾條魚走了進來,看到陳維政買來的豬肉,趙元喜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還要你破費,真是不應該。”
“我倒是不想破費,問題是你們還有錢嗎?”陳維政問:“又去求,去借還是去賒?”
“我們也不想去求,我們也不想去借,我們也不想去賒。”趙元喜低頭說:“問題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所以才想求你做我們老大,帶著我們走出條路來。老大,你就不要嫌棄我們了!”
陳維政想了一會,說:“不是我嫌棄你們,我在這裏的時間不會長,最多公曆十月五號,我就要離開這裏,去河池縣。如果你們能夠放得下家裏,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放不下,趁早另謀生路。”
“我去。”最早出聲的是趙元喜。
“我也去。”是地寶。
“我去。”第三個是覃時良,他聲音很大,很肯定。
“我不知道,要回去問過我家老爺子。”說這話的是韋林。
“我去。反正在家裏,我也多餘。”是羅明初,父兄去走船,一去一兩個月,他身上一分錢也沒有,經常餓得肚子疼。
“我們要問問我媽,我們怕走了,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莫方說。
“你們在,她就有依有靠了?”羅明初說:“給她多一個負擔而已。”
“問問沒問題的,集思廣益嘛!”陳維政說:“我去是參加紅七軍,如果去,這一個月就在這裏好好練練,別到時去紅七軍丟臉。”
“去紅七軍有什麽好丟臉的,他們那些兵,人又小又瘦,我一個打三個。”覃時良說。
“你見過?”陳維政問。
“見過。上半年他們上貴州,從前麵經過。大部分沒有槍,長矛梭標上麵還掛條紅纓。不講道理,隻會絆蠻。”覃時良說。
“不會吧!”韋林說:“不會比你還絆蠻吧?”
“我算什麽?我在紅七軍的人麵前,那就是斯文人。”說著,邁著方步,踱來踱去。手裏的飛鏢,當成扇子,在手掌上輕輕的拍。
“你們誰會打槍?”陳維政問
“我會。”果然,是韋林應聲,這個獵戶的兒子,應該有玩槍的經驗。
“拉倒吧!你會的是砂槍。”這個覃時良,誰都敢說。
“砂槍也是槍,好過你,槍都沒有玩過。”韋林不服氣的說。
“我沒玩過?”覃時良被說中痛處,聲音明顯小了下來。
“別爭了,這裏上下幾村,哪家有槍?”陳維政問。
“下沙老莫家有五把槍。”覃時良說。
“你怎麽知道?”韋林問。
“我去過他家。”
“先吃飯,今晚不喝酒,吃飽了去下沙,搞槍。”陳維政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