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村,真的叫無名村,坐落在青海湖邊的一處小樹林中,幾百戶人家,都是打漁為生的淳樸漁民。在村口的一棵大柳樹下,有一家小小的客棧,酒旗招搖出,白帆風波裏。

一個全身衣衫襤褸的蒙麵怪人,獨自坐在一張桌子前,手拿一壺烈酒,自斟自飲。

來往的行人看到他的樣子,不由都是嚇一跳,連忙走開。酒店的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滿臉的皺紋,須發蒼白,兩眼精光閃閃。

這個老人倒是沒有對這個怪人產生太多的反感,很和氣地接待他坐下,問道:“客官要點什麽?”

怪人看看老人,若有所思地說道:“來一壺烈酒,一醉解千愁。”

老人微笑一下,和藹地說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怪人不覺一驚,沉默下來,不再說話,兩眼怔怔地望著前方,似乎想到了什麽。

老人不再說話,悄悄地為他送上一壺“青海湖中醉”。

怪人看看老人,也不再說話,斟上一碗,端起來一飲而盡。

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不再說話,回到櫃台中,低頭打著算盤。

“好酒!”怪人一連喝了三碗,終於拍案叫絕,豪聲道:“店家,再來一壇!”

老人卻是搖搖頭道:“客官,這壺酒已經是小店的最後一壺酒了,餘下再沒有了。”

“哦,”怪人有些詫異得看著老人道:“店家,難道你怕我不給你錢嗎?”怪人說著話,拿出一錠黃金放到桌麵上。

老人有些意外地看看怪人拿出的黃金,沉默的數秒,接著卻是哈哈一笑道:“客官誤會了,這壺酒真的是小店最後一壺酒,就是你給我再多的錢,也沒有酒了。”

怪人不由麵色一紅道:“店家,今日相逢也是緣分,何不過來共酌幾杯?”

老人連忙擺手道:“小老兒豈敢造次。”

怪人不由臉色一沉道:“莫不是你嫌我醜陋,不願意與我共飲?”

老人一怔,不由愣了一下,良久才綻開一臉笑容,豪爽地說道:“好,既然客官如此雅興,小老兒恭敬不如從命了。”老人說完,麻利地收拾一下賬本,來到怪人對麵坐下。

怪人也不

說話,為老人斟上一碗酒,然後端碗與他一碰道:“幹!”

老人也豪爽地端碗與他一碰,然後道:“酒要細品,這最後一壺酒客不能喝得太快。我們還是慢一點喝吧。”

怪人點點頭道:“好,”說完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碗,略帶醉意的眼睛看著老人問道:“店家,為何店裏存酒如此之少?”

老人也是抿一口酒,放下酒碗道:“不是存酒少,而是適合客官喝的隻有這一壺。”

“哦,此話怎講?”怪人斜眼看著老人道。

老人捋捋花白的胡須道:“客官神氣飄然,必非凡人,尋常素酒何能入口?這一壺青海湖中醉乃是老朽珍藏二十年的珍品,整家小店隻有這一壺了。其他酒倒是有一地窖,但是想必客官不會需要。”

“哦,”老人這樣一說,怪人不由更加詫異,不覺對麵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子另眼相看,幽聲道:“老人家如何知道我不是凡人,我這個樣子好像比街邊的癩皮狗也強不了多少吧?”

老人神秘地一笑道:“非也,客官身上一股先天之氣飄飄猶如仙人,如何是凡人?至於客官這幅尊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定然是遭遇不幸造成。人生一世,能夠轟轟烈烈一番足以,又何必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勞神?”

怪人不由雙目放光,若有所思,端碗一飲而進,豪聲道:“好好,老人家,多謝你的指點,晚輩這裏謝過。”說完轉身向外走去,絲毫不去管他丟在桌上的一錠黃金。

老人看著怪人離開小店,不覺捋著胡須微微笑一下,點了點頭,露出一臉欣賞的表情。

怪人闊步走到路中間,長呼一口氣,伸一個懶腰,大叫一聲道:“好了,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沒有必要憂愁。”轉身猛然發現一個人影正站在遠處的柳樹陰下看著他。

那是一個冰雪玲瓏的女孩,關切的眼神似乎一眼望到他的心裏。

怪人不覺渾身一怔,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紫英也並不說話,隻是緊緊地跟在怪人的身後,一直走著。

“姑娘,你為何總是跟著我?”怪人走到一處路口,停下身冷聲道。

“你要去哪裏?”紫英沒有回答他的話,

反而問他道。

怪人不覺歎聲道:“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姑娘,你我素不相識,還是就此分道吧,莫要再跟著我了。”

紫英不覺麵色發紅,冷聲道:“慕容先河!你如果是個男人,就轉過身來!”

怪人不覺全身一震,良久沒有說話,最後才幽幽道:“姑娘,對不起,我不是什麽慕容先河,我倒是有個朋友叫這個名字,他英俊瀟灑,絕對不是我這個樣子,姑娘,你認錯人了。”怪人說完,抬腳向前走去。

紫英立在原地,不覺流下淚水,哭聲對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喊道:“慕容先河,你這是在逃避,你不是個男人!我不會認錯的,你這個傻瓜!”

怪人走出很遠,聽著後麵傳來的聲音,不覺苦笑著搖搖頭道:“是個傻瓜又怎樣,我現在這樣樣子,誰能受得了我?”說話間,眼角居然也不由自主地流下兩行淚水。

青海湖邊,波浪滔天,沙鷗亂飛,晚霞絢爛。

怪人立身湖邊,不覺幽幽地歎了一口長氣,回想起自己此前的經曆,不覺幾番感慨。

那天,從高空墜下,本來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入水時刻,全身筋骨盡斷,血肉模糊,一直衝進很深的水底。

不想那裏剛好有一道暗流,帶著他的身體,將他送到一處封閉的洞穴之中。

結果無巧不巧的是一團在洞穴中凝聚千年的青光將他包裹了起來,不但將他性命保住而且還將他的身體修複,隻是這種修複完全是強行的黏合,以至於留下全身遍布的疤痕。

後來,自己才明白,那團青光是上古時期就鎮守青海的神獸青龍的元神。青龍已經在封閉的洞穴中等了數千年,元神幾乎耗盡氣力,差一點就要灰飛煙滅,正好在這時,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出現了,青龍的元神毫不猶豫地寄生到他的體內。

就這樣,他重生了,但是卻生得如此詭異,如此恐怖,他甚至自己都想不通老天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要麽就幹脆讓自己死了,要麽就讓自己好好地活著,但是卻為何偏偏讓自己這樣不人不鬼地活著?難道是命運在故意的捉弄嗎?

怪人不由滿臉的悲憤,一聲怒吼,揮手一道罡風劈向湖麵,激起巨大的浪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