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月底,司馬融拿著醫館裏的另一個賬本,走進了街道盡頭的一個死巷之中。

在巷子的盡頭,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司馬融邁步走進馬車之後,連頭都不敢抬的跪了下去,高高將手中的賬本舉了起來。

而這接過賬本的正是當今的蓬萊帝胡瑟!

“你就是如此辦事的麽?”胡瑟隻是看了一眼,便將賬本砸在了司馬融那張肥到流油的臉上。

在蓬萊唯一的醫館內,存在著兩個賬本,一個是記錄平時開支和收入的,一個則是一直由司馬融看管,隻有在月底時才會拿給胡瑟過目的賬本。

砸在司馬融臉上的賬本掉落在了馬車上,在那翻開的頁麵上,並沒有記載所謂的金錢數目,反而是記錄著城中百姓每一個人的姓名,住址,以及各種各樣不同的時間!

少到一炷香,多到十幾年!

“回陛下,最近在西街又開了一間醫館,現在的百姓都跑去那裏了,下官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司馬融哭喪著老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胡瑟眯著窄目,“朕不是已經讓貴族其中的一名大人幫你解決此事了麽?怎麽?難道你在質疑貴族大人的權威?”

“不,不敢,下官不敢……”

就是給司馬融一百個膽子,也斷然不敢質疑貴族,那些貴族在蓬萊的皇宮之中居住了有些年了,就連他們的帝王都要對那些貴族畢恭畢敬,他又哪裏敢造次什麽?

“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是再無任何進展,別怪朕不講情麵!”胡瑟一聲令下,直接將司馬融趕下了馬車。

司馬融跪在巷子裏,一直等馬車遠去才緩緩起身。

蓬萊國並沒有規定不準許開醫館,隻是以往有人敢擅自開設醫館,均在他的通知下,由宮中貴族派黑人將那些人處理了,久而久之,便是再沒有人膽敢嚐試,而那些本身生長在蓬萊國的醫者,也早就被殺的幹淨了。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貴族派出去的人會失手!

思來想去,司馬融的眼裏忽露出了一絲惡毒的光,既然暗殺不行,那他便自己動手好了!

當天下午,數十名官兵在蓬萊知州的帶領下,由司馬融親自領路來到了西街的醫館外。

醫館內的某三隻疑惑地看向宿淺塵。

宿淺塵則是了然的勾了勾唇,“這麽快就換套路了。”

街道上,打頭的幾名士兵當先豎起手中的長毛,叫喊道,“誰是這醫館的管事人,趕緊出來給我們知州大人磕頭!”

街道上的百姓見此,當即紛紛跪在了地上,驚恐地蜷縮著身體不敢抬頭。

知州,是蓬萊國內對掌管國家一方寸土官員的稱呼,管轄著各個地方的縣官。

如果說縣官是從八品,那麽知州就是正四品,如此高級別的官員,哪裏又是他們這些百姓敢正眼相看的?

醫館裏,容隱怕宿淺塵吃虧,始終站在宿淺塵的身邊並沒有動。

蘇扶和安庭一向大大咧咧又沒有規矩慣了,眼下見有人上門來找事,自然是不能慣著,幾乎是橫著兩條胳膊就邁出了門檻。

“我們又不是蓬萊人,為何要對你們的知……啥來著磕頭?”

“在老子門前鬼喊什麽?是你們聾還是當我們聾?死在棺材裏的都能被你們給震掀了棺材板子!”

話音落下,街道一時間竟陷入了鴉雀無聲之中。

蘇扶和安庭的話倒是沒有毛病,語氣也還算是正常,隻是平時再正常不過的舉動,放到現在就顯得……非常不正常!

他們兩個此刻身上穿著的可都是長裙,梳著的可都是鬢發!

饒是蓬萊的官兵再見多識廣,也是被震得倆眼發直,畢竟如此聲音中粗,表情凶悍且甩著胳膊橫著走路的姑娘……他們表示從沒見過。

知州看得都呆掉了,慘白著臉,瞪圓著眼,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副大白天看見鬼的模樣。

“既是外來人,就不必再廢話了!”司馬融怒著一張臉,心急如焚的他連驚訝都略過了,現在的他隻想趕緊解決這幾個人。

知州回了神,不過相對於司馬融,他倒是客氣很多,“幾位……姑娘為人肝膽,本官十分欽佩,隻是蓬萊本國內禁止外來人開設醫館藥鋪,還請各位姑娘速速離開的好,若是再如此任意妄為惹來憑空的牢獄之災,實在是得不償失。”

雖然他是被司馬融請來的,但畢竟身處官職,眼下先禮後兵,也省得落下什麽話柄。

“不愧是當官的,說話就是中聽的多,可若我們要是執意不走呢?”蘇扶這個時候倒是有當女人的自覺了,斜靠在醫館前,說話時還不忘拋幾個媚眼。

知州強忍著,才克製著哆嗦的衝動,“既來到蓬萊,就要遵守蓬萊的規矩,還請幾位姑娘莫要無理糾纏。”

“還跟他們囉嗦什麽?我倒要看看就憑這幾個臭魚爛蝦能把爺爺我如何!”安庭懶得廢話,滿臉的不耐煩。

“知州大人您看看,與如此野蠻驕橫之人,還有什麽可說?”司馬融拚命地煽風點火,現在的他巴不得這些人統統被抓進衙門裏。

“既然如此,來人!將這些外來者全部帶走關押牢房!”知州的臉色也沉了下去,這裏到底是蓬萊,自不能縱容他國人放肆。

官兵們舉起手中的長毛將醫館團團圍住,幾個打頭的官兵更是拿出了沉重的枷鎖,朝著蘇扶和安庭走來。

司馬融的臉激動的開始放光,心下念著快一些,再快一些……

“等等。”

在司馬融以為一切塵埃落定時,從醫館裏,響起了一個淡漠清冷的聲音。

宿淺塵在容隱的陪伴下,從醫館裏緩慢起身走到門口,陽光下,漆黑的瞳如黑曜石一般閃耀奪目。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司馬融瞪著宿淺塵,厭惡地凝視著那足有半邊臉大的傷疤。

宿淺塵淡然道,“這鋪子的所有人。”

知州見宿淺塵相貌普通,身材瘦小,完全是那種扔在人堆裏找不到的那種人,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索性再次對著官兵們揮了揮手。

“將這裏的人都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