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處處是禪機

這十公裏差點跑死我,好不容易回到了寒山,在老樟樹下打坐調息一會兒,吸收了些天地靈氣和老樟樹的生命能量,才感覺好過了一些,看看天色,居然已經是早上六點多鍾了......

我暗叫一聲苦也,這次我跑出來一天一夜沒回家,家裏還不知道急成什麽樣子呢,而且今天還要開學報到......完了完了,以老爸的脾氣,還不得活剝了我啊?

沒奈何,我這個很可能是當代唯一的劍俠,也隻能硬著頭皮回家拿包,然後和普通孩子們一樣,老老實實地去上學......

到了奎河橋頭兒,我一摸兜裏還有兩毛錢,就停下自行車,要了碗熱粥和油條大吃起來。老爸的規矩我清楚,像我今天犯的錯誤,要抽十皮帶,罰一頓飯,你不給我吃,我就先吃飽了再說。

吃飽喝足以後,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家門前,心裏還在幻想著老爸老媽和範爺他們最好還在睡懶覺,那樣我就可以拿了包就跑,到了中午放學,老爸的氣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沒想到還沒等我推門呢,就聽老爸和老媽激烈的爭吵聲從院子裏傳了出來。

老爸是從小吊過嗓子的,說相聲以後,最擅長的就是以唱為主的柳活兒了,跟老媽這一吵架,硬是提著丹田氣吼出來的,其聲音之高亢嘹亮,絕對不亞於怕瓦落地:“麗會,趙麗會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嗨嗨,我還真不信了,家裏的兩萬塊存款,就這麽長翅膀飛了?今天你不交代清楚,咱們可沒完”

“沒完就沒完,張海我告訴你,這兩萬塊我全都捐獻給清華功了,幫助吳大師傳播功法,這是大功德,也是替你積陰德,你懂不懂”

媽媽也是文化口出身,當年還唱過河北梆子呢,說到亮嗓子怕過誰?這一聲喊,愣是比老爸還高出一個八度來:“張海,你這次走穴我就不同意,投資太大不說,團裏的領導也不同意啊?你就倔,遲早把飯碗砸了,我看你吃什麽”

我聽得一哆嗦,家裏兩萬塊的存款都讓老媽給捐了?好你個吳瑞生,騙到我老媽頭上了,真是豈有此理

“呸,你個烏鴉嘴,什麽飯碗不飯碗的,一個月就那一百多塊錢,還不夠老子下回館子呢,老子出去走穴演出,一個月少說也有兩三千的收入,還在乎那點錢?趙麗會,你趁早把錢給我要回來,要不然......老子跟你離婚”

“離婚就離婚,老娘我這一枝花,還單戀你這堆臭狗屎了?走啊,這就去民政局”

“好好,我就知道,趙麗會,你是憋著這天呢是?你說,你這麽上趕著跟我離婚,是要去找姓王的,還是姓梁的?你說清楚”

“我找誰也比找你張海強,走,去拿結婚證”

我一聽,這可真是麻煩了,我好死不活的,怎麽趕在這個當口兒回來了,這一下老爸老媽的氣還不都得撒我身上啊......

不過為了阻止老爸老媽離婚,讓自己不至於成為一枚可憐的拖油瓶,我也隻能硬著頭皮推開虛掩的院門,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爸,媽,我回來了,早飯我吃過了,我就來拿個包,今天要報到了......”

我看到外公和範爺爺倆老頭兒都坐在院子裏笑眯眯地吃著油條,喝著熱粥呢,頓時就覺一股怨氣衝天而起:“兩位爺爺啊,就算老爸老媽三天不吵家庭就不夠和睦,您二老也不用這樣啊,這下可好,我準得挨頓狠揍......”

這種場麵我已經見多了,範爺爺這個老江湖就不說了,外公也是心寬的人,倆老頭是算準了老爸老媽不會真離,坐在這裏當猴戲看呢。

“小棟,你給我過來”

一眼看到我,老媽頓時柳眉倒豎。

“好小子,你還舍得回來今天你給我說清楚,這一天一夜你野到哪裏去了?你還知道今天要報到啊你,你個王八蛋”

也不管我是誰生的,老爸嘴裏罵得這叫一個過癮,跟著就是褪褲子、抽下腰上那四指寬的牛皮板帶,在空中甩出一聲脆響,先聲奪人。

“又來這套......”

我嘀咕了一句,幹脆兩眼一閉,心裏念叨著:“無人無我,無色無相,打即是不打,不打即是打,我心裏不痛,身上哪裏會痛......”開始了自我催眠**。

“啪啪啪......”

老爸揍起我來,那叫一個輕車熟路,我隻好呲牙咧嘴,配合著老爸,這身體強悍了也不是好事兒,幾皮帶落在身上,感覺跟撓癢癢一樣,卻還得做出痛苦萬分的表情,否則老爸他不解氣啊。

我不就修個道嗎,容易嗎我......

“大海,不許再打了,再打你就衝我老頭子來”

外公看到老爸打了我幾下還不住手,當時就急了,抄起拐棍就要衝老爸來。

“爸,您別管,這孩子不打不行。一天一夜不回家,還有規矩沒有了?別攔著,讓大海接著打他”

這叫什麽事兒啊,老媽剛才還跟老爸吵著要離婚,這會兒卻結成統一戰線了......

我欲哭無淚。

就在這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時候,王戰同學來了,這家夥笑眯眯地看著正在挨打的我,很不厚道地說:“老張,我來找你上學了。叔叔阿姨,張棟犯什麽錯誤了啊,要這樣打他?樊老師都說了,不能體罰學生的......”

我兩眼一黑,好你個毛蛋,你這不是搓火呢嗎?果然老爸一聽就暴跳如雷:“我可不是你們老師,我是他爹”

“爸,昨天是王戰拉我去錄像廳看神雕俠侶呢......”我忽然福至心靈,委委屈屈地道:“我本來是要回家的,他非得攔著,要打他也有一份”

“啊?”

王戰頓時就傻眼了。

我是冤枉了王戰,這家夥是昨天才跟父母從老家回來的,據說在下鄉期間,還遇到一位鄉間的拳師,教了他一套橫練的法門,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已經小有成就。

我看著他又寬大了不少的身板兒,心裏也是暗暗稱奇,這家夥還真是個練武奇才,要是照此展下去,說不定也能成為像王良叔叔那樣的絕世高手?

為了感謝他的解圍之恩,是不是應該介紹他跟著王良叔叔學武呢?薑華老師雖然也是楚都有名的拳師,但是比起王良叔叔這個抱丹大高手,卻要差得遠了。

我們一路說說笑笑,來到了學校。

學校第一天報到,無非就是三件事,升旗、開學典禮、打掃衛生。

我和王戰因為期中考試成績優秀,都被分到了快班,同學中已經出現了一些陌生的麵孔,但是班主任還是年輕漂亮的樊老師。我還沒到佛家白骨觀的境界,感覺有個漂亮的老師上課,還是比較賞心悅目的,要不為什麽傳說中的真人洞府中,那些仙童仙女,個個都是豐姿玉骨呢?可見修道人也是喜美憎醜,在這一點上跟普通人沒多大分別。

開學典禮後,我們開始打掃衛生,我被仍舊做班長的‘陷人坑’同學分配擦玻璃,而且一個人就擦一麵牆。我知道她是妒忌我考了全年級第一,這是找機會給我下馬威呢,不過我也懶得跟這個小女孩一般見識。王戰此時已經憑借他的一雙拳頭,成了班裏男生中的霸王,要過來替我說話,卻被我阻止了。

什麽是修道?行止坐臥,吃喝拉撒,都有功行在,修道者如雲如水,應無掛礙,無為無不為,無可無不可,擦玻璃?好

我站在位於五樓的窗台上,輕輕擦拭著玻璃,一下一下,仔仔細細,識神凝聚,心無旁騖,隨著玻璃被我擦得越來越幹淨、越來越亮,我感覺自己的心也隨著幹淨、亮堂了。

這仿佛不是在擦玻璃,而是在擦拭靈台方寸之地,我手中拿著抹布,心中平靜,麵露微笑,‘陷人坑’無意中看到我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竟然臉上莫名其妙地一紅,低下頭走了......

抬頭看去,我眼前的天地,似乎變得更加廣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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