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兒經此一罰,被魔九徹底降服。吃過飯後,老老實實地按著欺霜要求他的姿勢,在院內站著挨凍到了中午。吃了中午飯,賽雪拿出一本《詩經》讓他朗誦。謝凜兒不敢違拗,隻得刻苦用功,但有不識之字和不解之處,便受教於欺霜、賽雪二女。
到了晚上吃飯時,魔九向謝凜兒道:“明天早上,不要我再叫你了吧?”謝凜兒道:“怎麽,我今天也罰站了,怎麽還要跑?”魔九道:“以後這跑步,即是每早的必修課。”
謝凜兒哪敢再辯,很順從的點了點頭,道:“你睡你的,我自己跑。”魔九冷冰冰地道:“以後每早都要給我跑六裏,你可別瞞我,否則我會加倍處罰,那樣你會很不舒服的。”
謝凜兒道:“你放心,我會自覺的。”下決心使勁多吃了些。到了晚間,躺在**,心想若是再在這地方多待一夜,不被這個妖精折磨死才怪。於是打定主意,今夜逃走。睡到半夜,他悄悄起床,溜了出去。
奔了一陣,偶一回頭,雪地上一個白色的東西在輕飄飄的晃動。謝凜兒站住腳,仔細一瞧,卻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六尾狐狸,見他停下,也駐足停在那裏。
謝凜兒並不理會,轉身又行,往前跑了一段,再回頭看那隻六尾白狐,仍然與他保持距離,緊緊尾隨著他。謝凜兒覺出有異,又停下腳步,那白狐也再次停了下來,啟步又行時,那白狐也跟著走。謝凜兒頓時毛骨悚然,拔足狂奔,那白狐也撩起四蹄,緊追不放。
謝凜兒情知此狐非妖必鬼,四下荒野寂寂,月黑風高,愈發驚悚迷離,眼見無法甩脫這頭六尾狐,不得已繞了個圈子,又奔回魔九的小院。一進院門,連忙把門閉住,摸著胸口喘了兩口氣。心說,明早跑步時,我逃離此處就是,於是徑直回屋。
正要推門,微覺身後一白,慢慢扭過頭來,但見那白狐正站在院中,用兩隻紅眼睛瞅著他,再看院門緊閉,卻不知它是如何進來的。
謝凜兒不敢回屋,見魔九的屋裏正亮著燈,遂連忙向她的房裏奔去,求她救命。但進了魔九房裏,卻見房內空空,魔九不知何往,那白狐隨後跟進。
謝凜兒渾身打顫,雙腿發軟,見東牆有一紫檀立櫃,情急之下,急忙奔過去,開櫃躲避。豈料,這一開櫃門,隻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隻見櫃中最上一層橫隔,擺著五個鬥大的玻璃瓶,每個瓶裏不知用什麽藥水,泡著一顆活生生的人頭。
謝凜兒“撲通”一聲,蹲在地上。正在這時,身後的那隻白狐卻人立而起,直至一人高,吐出黃鶯一般的話語:“這麽早你就出去跑了一圈,你確實挺夠自覺得?”
謝凜兒聳然道:“你,你是九公主?”那白狐這才化作魔九相貌,說道:“你現在才猜出我來?”謝凜兒道:“原來你是狐狸?這些人是你……,你吃了?”
“呸,這些臭男人有什麽好吃的?”魔九啐了一口,過去坐在了床沿上,看了謝凜兒一眼,道:“你還在地上坐著幹什麽?看你的膽子?還要我拉你起來麽?”
“不,不,不,不用,我,我自己起來。”謝凜兒雙手亂搖,使出渾身力氣,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魔九拍拍床沿,道:“過來,坐在我這裏。”謝凜兒顫聲道:“不,不,不了。”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魔九忽然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過來。謝凜兒隻覺他的纖纖玉手,冰一般的冷,卻又不敢掙脫。
魔九依偎在他的肩頭,道:“你這麽怕我做什麽?狐狸難道就一定比人差?”
謝凜兒心裏忐忑不安,壯著膽子問道:“你為什麽殺那些人?”魔九道:“他們言而無信,竟然騙我。”謝凜兒好奇道:“他們騙你什麽了?”魔九悠悠地道:“他們像你一樣,過來向我答訕,發誓說要做一個出色的男人,豈料他們堅持不下來,居然偷偷地逃跑。這不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麽?”
謝凜兒聽了這話,思及今晚自己意欲逃走,幸虧沒有被她發覺,但仍是心有餘悸,後怕萬分,心中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後悔前日何必招她,如今被她禁錮住,難以脫身,說道:“他們堅持不下來,那也不至於死吧?”
“江湖中人輕生重義,‘信義’二字,看的比性命還重,即使死,也不肯失信於人,他們失信於別人,那不是自己找死麽?”魔九神色淡然。
謝凜兒歎了口氣,心想:“自己可決不能再貿然逃離了,若是讓這個狐妖發覺,她是決不會容情的。”
魔九伏在他的肩頭,聽他歎氣,又沉吟不語,問道:“你幹嗎歎氣?”
謝凜兒道:“噢,沒事,我定然不負公主所托。現在天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我也回房再歇息會。明天早起,再跑一圈。”魔九點了點頭。謝凜兒如蒙大赦,胡亂施了一禮,雙腿顫抖著邁了出去。
謝凜兒經此一事,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回到自己房裏,躺了一會,看看辰時已至,但這隆冬之際,室內空氣,衣服均是冰涼,實在不想起床,但因知道魔九的厲害,遂克服了寒冷,穿衣起來鍛練。
自此每早那場漫跑是免不了的,隻因他跑的慢,早上起床便提前了一個時辰,而且跑步距離延長到了十裏。平日裏但有過錯,如行止不端,言語有誤,等等過錯,帳全算到了早上,或罰其背書,或罰其寫字。若在早上辰時完不成,便在次日提前一個時辰起床,繼續昨日之罰,若還是完不成,第三日再提前一個時辰起床,白日倒是不怎麽難為他。
不覺過了年,謝凜兒倒是把四書五經,禮義廉恥讀了個遍,他也不再像賭徒無賴的那般模樣,倒也有了端莊模樣,書生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