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回至客店,見謝雪痕睡得沉沉的,便不叫醒她。誰知次日一早,子文突然來訪。鳳舞將他迎進廳內,子文道:“我的屬下回去說,謝姑娘病得很厲害,好在不才多少略通些醫術,所以就趕過來看看。”

鳳舞雖知夢魂離和謝凜兒關係非同一般,按理她不會加害謝凜兒的姐姐,但心裏終究存有疑慮。這時恰好子文來訪,心知此人博學多才,更兼回春之術,正好讓他看看夢魂離所贈的藥丸。寒暄過後,分別落座,便拿出那丹丸與子文看。

子文接在手裏,見那丹丸形如雀卵,通體碧瑩瑩的,寶石也似溫潤可愛,放在鼻下輕輕一嗅,一股奇香沁人心脾,四肢百骸如填滿了(蜜)汁,暢快淋漓。子文道:“真是慚愧,我竟看不出此藥的功效,但應該不是毒藥。”

“哦。”鳳舞一怔,沉思一陣,道:“先生進來給謝雪痕診治一下病勢吧。”子文點頭道:“好!”鳳舞將子文引至謝雪痕的內室。

一尺之童擅入女子閨房本是有違禮法之事,但草莽英雄並不太講究這些繁文縟節,是以二人也並不覺得有何異樣。

此時,謝雪痕猶自沉睡未醒。鳳舞將她喚醒,謝雪痕忙向子文見禮。子文忙止住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姑娘不必多禮。”說時,拉把凳子坐在床邊。道:“請姑娘伸過手來。”謝雪痕自被下伸出雪白的耦臂,子文用左手按在謝雪痕的玉腕上,把了一陣脈,站起身來。

鳳舞忙道:“怎麽樣?”子文笑道:“鳳公子不必著急,無非是風寒攻心而已。待我開幾副藥喝了,保準見愈。”鳳舞忙命店中的仆役,準備筆墨紙硯。

二人走至案邊,鳳舞道:“我有一事不解,還請先生示下。”子文邊揮毫邊道:“公子有何不解,隻管道來,在下知無不言。”

鳳舞道:“以謝雪痕的武功,遠高過我,又怎會禁受不了區區風寒?”

子文道:“謝姑娘的身法奇快,但內力和你相比卻是天差地遠。還有,自從敝教林總管被令兄用惑心魔血暗算之後,我便一直鑽研那惑心魔血。那惑心魔血在控製人的意識時,會對人的腦心經絡有極大的損害,以致影響了體內機能調節,這才抵製不了這小小的風寒。”

鳳舞道:“你說會是後遺症?”

子文道:“林總管和謝姑娘不同。林總管內功高深已臻化境,而且他額上的神目珠有修複腦心之能,是以他平安無事。而謝姑娘就不同了。”

鳳舞咬牙切齒,恨聲道:“夏敏……!”說著扭頭便往外走。

子文見鳳舞反應如此強烈,麵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問道:“鳳公子哪裏去?”

鳳舞道:“我去把夏敏的人頭提來。”

子文佯裝慎重之色,道:“夏敏現在掌握著大庸王朝的高端機密,王開疆肯定早防著有人暗害於他,身邊駐有大批高手,公子貿然前去,萬一有個閃失……”

鳳舞轉頭衝他冷笑一聲,麵上露出不屑之色,道聲:“請幫我照看一下謝雪痕,我去去就來。”說著頭也不回的去了。

子文見激將計已售,忙把謝雪痕的藥開好,命店家去抓,同時又讓店家找兩個婦人前來照料謝雪痕,又命隨身前來的六個諜影堂的高手,在暗中密切巡守店的四周,以策謝雪痕的安全,這才跨馬急匆匆的趕往夏敏的府第。

此時恰值隆冬,天氣嚴寒,大雪終時不化。沿途所見,山如玉簇,林似銀妝。他細細的觀察著四周,情知王開疆新建的諜報組織,並不遜色於他的諜影堂,也許便在不遠處,就有人密秘地將他盯上。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眼看將要進城,忽見城關大道上奔出兩輛馬車,輾壓著冰雪迎麵奔來。若是在常人看來,這不過是兩輛普通富戶的蓬車,但在子文臨近馬車五丈時,他眼前不由得為之一亮。這輛馬車的車轅和車輪上,竟有三處他們諜影堂的暗記。而這暗記的意思便是為夏敏所特定的,也就是說車上之人便是夏敏。

子文心中暗歎:“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鳳舞特意前去尋他,卻撲個空,卻又偏偏被我撞上。”暗暗將赤螢燈取在手中,又想,“這老家夥雖是夏意玄孫,但據說他的武功稀鬆平常,我要殺他料也不難。可是,這老家夥這般出行,是要去哪裏?”

他腦中念頭飛轉,卻始終未讓馬慢下一點,以防引起車上人的注意。這時馬車已迎麵和他相接,忽見馬車後麵的城關大道上,又一輛馬車奔來。子文不動聲色的任由夏敏的馬車越過。

出於他對自己職業的敏感,他覺得後一輛馬車上的人,一定是他的同行。因為那輛馬車和夏敏所駕的馬車,在他看來其距離、位置,是最佳的盯梢位置。他仍然不動聲色的又讓過了這輛馬車。然後他又選了個最佳盯梢位置,盯住了後一輛馬車。

子文隨著前車行至午時,曲曲繞繞不覺進入了大山。這裏人跡罕至,大雪厚近二尺,雪麵上潤滑潔白,光澤鑒人,除了一些獸類的蹄印,以及前麵馬車留下的車轍印外,未見一人的腳印。子文心裏直犯疑惑:“夏敏到這裏,是做什麽來了?”

正在這時,前麵的車突然停在了山彎處。子文連忙將馬勒住,不知發生了什麽異常。而前麵夏敏的車又被山遮擋住。

子文等了小半個時辰,不見動靜,回首一看,馬蹄印清晰跟隨。尋思一下,將馬放開,任馬獨自行走,然後掏出一把匕首,自樹上削下兩段木杈,削成兩把高蹺綁在腿上,縱身向轉角處的山頭上攀去。若不是每隔數丈留下了兩個用木棍插下的插孔,還真似飛鳥飛上去的。

山頂上的雪經陽光的溫暖融化後,再經凜冽的寒風一刮,便結成了堅硬的冰,踩在上麵甚是滑溜。子文雖身負絕技,卻也有些膽戰心驚,他尋了一棵鬆樹做倚靠,將身子固定住。極目向下搜視夏敏的馬車,卻被半山處外凸的山肚給遮住。想要爬向山肚處,山勢陡峭,冰雪又滑,不好站腳。隻要一離開鬆樹幹,狂吼的寒風,幾乎將他吹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