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海棠、霸王蠱、勸融看著謝雪痕這種由他們看來,荒誕不經且又頗為幼稚的作為,不知怎得,心裏居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當中勸融最是粗狂,大聲叫道:“你真是視我等如無物耶,看爪!”二字未及說出,已然合身撲上。

謝雪痕伏身一晃,幽靈也似,繞至勸融身後,雙爪齊出插進了他的後腰兩際,直沒至腕,鮮血如泉也似狂噴而出,順著謝雪痕的兩臂流了出來。勸融痛叫一聲,一雙巨手反向身後,抓住了謝雪痕的一雙小臂,血口怒張,獠牙生寒,形容甚是可怖。不過他也當真凶悍,反腿後踢,正中謝雪痕小腹。

謝雪痕悶哼一聲,向後飛出一丈,重重地摔在地上。聶海棠見良機難逢,如何肯舍?揮劍刺去。這一劍蘊含了其最得意的劍法之精華,狠、快、巧盡集於這一劍。

謝雪痕被勸融一腳踢在小肚子上,使她痛苦難奈,但仿佛她適才的祈禱給予了她某種力量,沒使她哼出一聲。眼看這森寒的一劍刺到,幽靈複活的威力再度顯現。整個身子化作一道黑影,閃電般的自這三尺青鋒間穿過,右爪疾探抓向聶海棠的咽喉。

聶海棠將頭一側,謝雪痕的幽冥鬼爪,“哧”地一聲,插進聶海棠的左肩,其五指鋒銳無比,向其胸前拉下,登時肉分兩半,血漿四濺,聶海棠慘吼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謝雪痕見聶海棠斃命,胸中頓時一塊石頭落了地。霸王蠱見兩大高手一傷一死,著實駭然,忙著諸毒人圍上謝雪痕。眾毒人舞起十數鏈(子)槍,如網一般,從四麵八方向謝雪痕擊去。

謝雪痕一晃身,如煙一般從鐵鏈交織的網間,飛了出去,直撲霸王蠱。霸王蠱嚇得“啊也”一聲,趕緊放出流金蜂阻擋謝雪痕,自己則化作一道黑氣,也不管前頭是什麽所在,徑自逃去。謝雪痕見霸王蠱似脫弦之箭,一瞥即逝,也忙撇下群蜂,緊趕了上去。

此時宮內早已全體戒備,但因這二人風馳電掣也似的飛掠,眾侍衛和禦林軍都隻覺眼前一花,連人影也未看清,便什麽都不見了,哪裏還有機會捉人。

謝雪痕和霸王蠱就這般一前一後,貓捉耗子般,穿過座座宮室,每過一地,必驚起一片喧嘩。霸王蠱的身法雖然快若閃電,但謝雪痕的身法卻比他更快,一會兒工夫,便到了他的腦後。霸王蠱急不擇路,縱身進了一座龐大的宮室,謝雪痕也直身而入。

隻見室內玉柱雕欄,布置華麗,宮女有十數人,一見有人闖了進,嚇得張口大叫。謝雪痕心中正自疑惑,隻聽門外眾侍衛大喊,“刺客進了皇上寢宮,快去抓刺客。”心想:“原來是老皇帝的住所,這也不能放過那個惡人。”眼見霸王蠱進了內廳,隨即趕去,方轉至廳口,隻見老皇帝正驚慌的坐在椅子。

謝雪痕向他喝道:“霸王蠱在哪裏?”老皇帝張口結舌,不知所措。謝雪痕正欲搜尋,老皇帝忽地衝她飛撞上來。謝雪痕本能的雙爪疾出,隻聽一聲殺豬也似的慘叫。細一看,右爪插進老皇帝的胸口,左爪插進他的大肚子裏,肚破腸流,噴灑了一地,眼看是不活了。

謝雪痕驚地倒退了兩步,霸王蠱卻乘隙撞破後窗逃了出去。謝雪痕愣了愣,忽聽人聲嘈雜,眾侍衛已搶進宮來。謝雪痕也忙自後窗竄了出去,外麵是一片花木調零了的花園,霸王蠱卻已不知去向。後麵的寢宮喧聲大作:“不好啦,皇上駕崩啦!快抓刺客啊!”

謝雪痕如夢初醒,皇帝乃九五之尊,此事必將引起驚天大波,他死在自己手裏,看來自己闖禍不小。連忙展起輕功,慌裏慌張的逃出了皇宮。

她飛出皇宮兀自手足無措,隻揀人少的胡同行走。路經一個無人的小院,看看左右無人,這才放下心來,略喘了一口氣。忽然一人拉住她的胳臂,慌地她急忙橫掠一丈多遠。但聽那人道:“謝姑娘莫慌,我是子文先生的人。”謝雪痕驚魂略定,細看那人,四十來歲年紀,身材瘦削,麵相卻是奇醜。謝雪痕道:“你是臉譜人?”

那人道:“在下早已宣誓效忠於幽家,請姑娘放心的隨在下前來吧。”謝雪痕略一遲疑,點了點頭。隨著這人循著胡同轉了一個彎,走進一家米店。那人引著謝雪痕進入內室,遞給她一套衣裳。謝雪痕展開一看,卻是一件象牙白工筆山水樓台圓領袍,另有一雙小號的水藍麵羊毛氈靴。

那臉譜人道:“為了不被官府的人發現,請姑娘改扮一下。”說時,便退了出去。謝雪痕脫下百褶裙,將臉譜人送來的袍子換上,然後將一頭烏雲散開,結成一個發髻,垂在腦後。在鏡前照時,儼然一文弱書生。挨至晚間,由那臉譜人領著她到了子文的密秘住所。

子文得知謝雪痕脫困,心裏一塊最重的石頭才落了地。待將謝雪痕迎進廳內,見她神色驚慌,遂問其逃出經過。謝雪痕隻得備述詳細,道出自己殺了皇帝。子文聽說聶海棠已死,心裏先是一輕,後來細思皇帝之死,踱步良久,道:“謝姑娘,你可是給王開疆招來了一個大麻煩。”

副手達林道:“老皇帝一死,王開疆正可以順理成章的登上皇位,又怎會是麻煩?”

子文冷笑了一聲,道:“王開疆現在本來就實權在握,登不登皇位隻是一個名目上的問題。老皇帝不死,他盡可以打著老皇帝的名頭去任意而為,‘挾天子以令諸候’嘛,現在老皇帝死了,非但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而且也給了各路諸候一個叛亂的口實。你看著吧,王開疆必然密不發喪,你馬上派人去散布老皇帝殯天的消息。”

達林聽了,茅塞頓開,趕緊著手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