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雪痕這個主意一打定,在長沙歇了一夜,折而往北。翻山涉水進了湖北,並且往西繞了個彎,拜訪了武當山紫霄宮。

太極真人聽了他們魔域之行,嗟歎不已,聞知聶海棠被英郊救走,便恨恨得罵了幾聲。謝雪痕在這紫霄宮歇了兩日,便辭別下山。臨行時,提醒太極真人切記要防備英郊等外來魔頭。下得山來,順著官道行向東南,過襄陽、隨州、孝感,到了武漢。因這裏水路交錯,她便棄馬乘船,順江到了蕪湖,由此上岸,乘馬經宣城往南,直奔杭州。

這一日,行至日色銜山,離臨安已不過二十多裏,便打算趁早趕過去,尋個客棧棲身,於是策馬揚鞭,繼續向前奔行。行了七八裏,踏上一條蒼茫的古道,兩旁芳草茂密,濃林成蔭。遙遙看見前麵拐彎處,露出一座長亭,旁邊東側隱浮著一座石橋。

夕陽西下,將這裏的景致,照的血一般地絢爛。忽聽一聲淒厲的慘叫,把她驚了一跳。凝目遁聲去看,隻見長亭後麵的草叢裏,隱隱傳來呼喝打鬥之聲,刀劍不時的躍出草叢,但是看不見他們的人。

謝雪痕趕緊拍馬過去,到了近前,原來長亭後麵,是一條水甚少的小河。河堤上灌木叢雜,有十五六個漢子正在河堤下麵,圍攻一個使劍的公子。旁邊立著三人,一個貌美少婦和一個身材瘦削的布衣書生,另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書僮。遠遠地盯著那一幫人打鬥,神色間頗為關心那個公子。

謝雪痕細看那使劍公子,認得是熊霸天的女婿司馬瑋。再看圍攻他的那夥人,其中有三人身著青衣,赫然幽家青龍堂弟子的裝束,皆手中持劍,武功頗為不弱。另外十二個漢子,有五個拿著樸刀,六個使矛,一個拿著條鐵棍,著裝邋遢,不知是哪裏來的。旁邊地上還死了兩人,顯然是被司馬瑋所殺。

謝雪痕知道青龍堂的總堂便在杭州,這些人想必便是青龍堂的人了,一縱身掠進場中,左爪拿向司馬瑋右腕。司馬瑋見倏地飛來一條細影,急忙揮劍去刺,但謝雪痕武功遠高於他,又是出他不意,慢了一步,被謝雪痕正拿住了手腕。

司馬瑋左手反擊一掌,拍向謝雪痕麵上。謝雪痕右手駢起食中二指,正點在他的大臂彎處,接著探手奪下了他右手中的玉鱗劍。

司馬瑋左臂酸麻無力,隻得棄劍,倒躍兩丈,退得遠遠的。然後過去拉住那少婦的手臂,向那個書生道:“我們走!”

謝雪痕喝道:“慢著!”司馬瑋等人站住腳步。謝雪痕道:“我知道你不參與熊霸天的勾當,今日又為何跟幽家作對?”司馬瑋憤怒的道:“你是要以你的武功來說理麽?”

謝雪痕一揚手,將他的玉鱗劍向他拋了過去,司馬瑋伸手抄住。謝雪痕道:“是什麽道理,你說吧?”

司馬瑋道:“我知道貴教向來以行刑水召收小人無賴,訓化之後,為你們所用,這相對來說也是好的。可是這三個青龍堂的人,卻夥同他們打劫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相公,這該怎麽說?”

謝雪痕聞言一愣,橫眼向那三個青衣漢子掃去,問道:“此事可屬實?”

那三個青衣弟子隻在杭州一帶活動,故而並不認得謝雪痕,但聽司馬瑋與她的對答,已知謝雪痕多半是幽家的一個高層人物,知道一個對答不好,說不得便會被教規正法。於是說道:“姑娘不要聽他們胡說?我們隻是按照教規,向這三人喂服地獄行刑水,他便過來殺我們,我們沒辦法,隻得跟他鬥起來。”

謝雪痕道:“你們三個是誰的屬下。”那三人道:“我們是青龍堂的香主。”謝雪痕道:“你們看這幾位,像是無賴麽?”

那三人道:“姑娘想必也知道,咱們幽家的地獄行刑水,隻會令奸惡小人痛苦,但如果是良善之人服了,那是無事的,這三位如果不是無賴,即使服食了,那也不會有什麽妨害。”

那書生憤憤地道:“那你們搜我的銀兩做什麽?”

那三個香主問身側的十幾個漢子:“你們拿人家的銀兩沒有?”那十多人齊搖頭,道:“沒有,我們隻是看他身上,有沒有不正當之物。”

謝雪痕冷冷地掃了掃那一夥人,問那三個香主道:“他們是什麽人?也是青龍堂弟子?”那三個香主支吾道:“他們當前還算不上?”謝雪痕道:“什麽叫當前算不上?”

那香主道:“他們是尚未服食地獄行刑水,服食完之後,就是咱們幽家的人了。”那十多個人聽了這話,當即變色,當中一個粗魯漢子說道:“您三位可答應我們的,隻要我們給你們三位做事,你們就不會讓我們服食那行刑水。”

那三香主麵上一紅,露出驚恐之色,忙不迭地斥道:“你們胡說什麽?”當即取出瓶子,道:“都給我喝下去。”

原來這幾個漢子不過是在這一帶打劫的盜賊,被青龍堂的這三個堂主拿住,要灌他們地獄行刑水,召到幽家去。後來他們奉上他們多年打劫的金銀,方才告免。不想此時,這三人卻迫不得已,又要強令他們服食,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叫道:“跟他拚了。”當下各捉刀槍,向那三香主殺去。

但那三個香主既能拿住他們一次,便能拿住他們二次。三人各挺長劍,不過片時,便將這十二人全部放倒。然後氣喘籲籲的還劍入鞘,齊走到謝雪痕麵前,撲地跪倒,說道:“姑娘饒命。”

“混帳。”謝雪痕柳眉倒豎,俏麵含霜,況且又在司馬瑋麵前,讓她甚覺沒麵子,沉吟半晌,叱道:“你們給我留點神,日後再讓我發現你們有什麽圖謀不軌,我會親自……,親自把你們揪到緝捕院去。”三人連說不敢,叩頭鼠竄而去。

那書生憤憤地道:“想不到在這太平世道,竟會有如此流寇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