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隻不過俱都是黑暗罷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這黑暗仿佛沒有一個盡頭一般,隻有耳邊呼呼而過的風聲,才讓肆月覺察到情況來。
下墜,不停地下墜。
沒有盡頭,沒有未來,完全黑暗的下墜。
仿佛光明,實在那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肆月夠不到,也看不到。
近在咫尺的,隻有身邊的這個女子。
冼肆月心中喃喃:“我真的就要...死了嗎...”
隨即,他感到一個若軟無骨的手牽住了他傷痕累累的手。
“這般死去,也算是值當吧...”
然後,他隻感覺自己特別的累,和那兩個人黑袍人鬥法,真的是耗盡了他的所有的精力,隻叫他疲憊的想要就地入眠,隻是一直在堅持而已。
但是...現在就要死去了。
那...我還堅持什麽呢...?
懷著這樣的想法,肆月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他索性也就不去強撐,順著這種困意,那般沉沉昏死過去。
“這般在睡夢之中,摔進那水潭之中,然後被那妖獸吃掉,也是毫無感覺的,何樂而不為呢...”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的意識緩緩的沉入黑暗之中。
隻是,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卻始終知道,那女子的手,還在死死的牽著自己,很緊,很緊,始終不願意放手。
這一牽,便牽出了一對傳作佳話的仙侶。
隨即,無邊的黑暗,淹沒了冼肆月的意識和最後一絲精神力。
在直墜而下的最後一刻,那女子卻是生生的將冼肆月抱在懷裏,自己翻在他的身下,似乎是要替他經受那自高處直墜潭底的衝擊力。
那種衝擊力之大,對於她來說...
是會死人的。
但是,她就是那般倔強的做出來這樣的事情,她定然也是明白的。
但是,做了,她依舊是義無反顧的這樣做了。
卻說,在這龍首峰下,有一深潭,潭深不可測,潭水冰徹入骨。
這潭中,卻是有著一頭強大的妖獸。
妖獸者,乃是魔獸九級之上,更為強大的存在。
魔獸之上,有兩途。
一是繼續維持獸身,成為妖獸,智商與孩童無異,這類妖獸,大都有著絕強的通天徹地之能。但是,同時身為妖獸的身軀,這卻是限製了它們的未來發展。須知這天下有天道,稱之為天道,人道。而今之時,天道衰敗,人道大盛。故因此,人便為那萬靈之長,乃是最為修煉的最好身體,但凡是諸如那魔域的諸多魔神,也多都是以靈長類的姿態出現的。
人,便是最好的修煉身體。
故此,魔獸成長為妖獸,若是不變軀體,必然會出現極大的問題,雖然一時難以顯現,但是對於漫漫修行之路,卻是難上萬難。因此,卻又有了另一途,這便是舍棄獸身,化身人形,代價便是需要放棄所有,幾百年的修行積累,在這一瞬間放棄,隻為化身人形。這般,稱之為“妖”,或是“妖修”。
妖大都是天資恐怖,修為提升極為迅速,雖是重新再走一途修煉之路,但是,耗費這些時間,以後擁有人身的好處紅利,卻是多之又多。
隻不過,對於這類的妖修,大陸之上的修行者,但凡遇到,都是會誅殺之。因為,妖始終是妖,一旦妖成長起來,真正到了能夠在天道上烙上自己的印記時,打擊的將會是整個人道,這對所有的修行者來說,都是不能容忍的。
為了盡量避免妖修的出現,人類采取了區別對待,妖獸,妖修,這兩者,人類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妖修者,不論其他,直接殺之。
妖獸,大都是收服,作為看府之獸。
這水潭之中的妖獸,正是後者。
卻說,就在冼肆月二人方方墜崖之前。
在這高聳入雲的龍首峰邊,卻是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物什,直接飛臨這龍首峰半山腰。
這物什竟然便是一整棟房屋!
這屋子看上去古樸非常,不知是動用何等神通,這才催動這般龐然大物,飛臨而來。屋子的正門之上,門匾處,卻是寫就三個金光大字,上書“飛象閣”三個大字,上麵金光流動,字體龍飛鳳舞,看上去霸氣非常,一股股的堂皇之氣透漏。
這也是平常,任是誰仰頭一看,隻見那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一個飛起的樓閣,第一時間,恐怕都會是俯身在地,大叫神跡罷。
這般的大手段,哪怕這片大陸是以修行為根本,也都沒有這般使得整個樓閣飛起的大手段吧。
而這般的大陣仗,那山峰之上的兩位高手,一個半山腰的化神境巔峰的老者,一個山頂的化氣境巔峰的老者,卻是沒有的半點反應。
這卻不知是這樓閣使得什麽手法,居然能夠擋的住這二人的感知,特別是那山腰間小院內的老者,化神境的精神力,足以籠罩整個龍首峰都綽綽有餘,這般的狀況,他怎會不知道,他若是知道,還怎能沉下心來望著那茶水領悟。
而從那飛象閣上,卻是翩然而下一個少年。
他行走在山間,卻半點未曾觸碰山間草木土石,直如同幽靈一般,似是存在,卻又空無。
未過多久,在這水潭邊緣,那少年的身影卻是已然出現。
這少年一身翩翩白衣,一塵不染,白發披肩,白眉白瞳,妖異萬分,就連那一張俊俏非常的臉上,也都是白色更甚,看上去不像是病態的白,反倒是好似那最為稀少的純色白玉一般,直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他望著幽深的潭水,並不停暫,隻是直直的踏進那潭中,腳踏在水麵,卻未曾有過半毫的波動,就這般的奇異狀況,他直直的走在水麵之上,直好似走在一麵玻璃之上一般,半點漣漪不起。
未過片刻,他走進水潭中央,蹲下身來,敲了敲水麵。
確實是“敲”了幾下水麵!
那水麵未曾有過半點的波動。
但是,水下,卻是兩話!
這水下,乃是冼氏家族的隱士高手,捕捉到一頭水麒麟,困在此處,作為守山神獸,這水麒麟乃是有著上古麒麟的血脈,也是同那普通妖獸之間,差別之大,直如雲泥。
這水麒麟正伏在潭底,修生養息,怎奈的此時,突兀的自水麵傳來陣陣的暗流波浪,氣勢之大,直震搖的那水底之中,奇石溝壑,無不顫抖不斷,看那陣勢,似是隨時塌落一般。
同時,無數的漩渦也在水裏驀地形成,直搖晃的那水麒麟暈頭轉向,霎那之間,簡直就要整個被震得昏死過去。
這水麒麟雖是妖獸,但也是有著一定的智力的,甚至於說,作為承有上古麒麟的血脈遺留者,它的智商頗高。
頓時,水麒麟隻覺得這水底是完全呆不下去了,整個一聲怒吼,隨即身形擺動,瞬間衝出水麵。
“嘩啦啦......”
無數的水花濺散開來,好似是下了一場大雨一般,無數的水花四起,浪頭湧動,但是洶湧的浪花,波浪,到了那少年腳下,卻是都在一霎間暫停下來,直如同鏡麵一般。
少年回首望去,隻見背後,一隻巨大而醜陋的頭顱已然是自水麵伸出,眼睛好似水桶一般大小,獸麵猙獰,低聲吼叫著。
“你...為何...”
那水麒麟隻是伸出頭顱,已然是氣勢逼人,然而那少年卻是麵對這般一個巨大醜物,好似未覺,麵色不變。
水麒麟已然是妖獸,並有著上古麒麟的血脈沿承,雖是獸身,但是已然能夠口吐人言,雖是吞吞吐吐,但是好歹也是說出人話來。
那少年身邊被那水麒麟的威勢濺起的水滴都仿佛被一霎間定住一般,懸在半空之中,少年手輕輕一揮,僅僅隻是這樣一個動作,卻不知是為何,那懸浮在半空之中的水滴俱是如同利劍一般,飛速射去,直直撞擊在那身後水麒麟的巨頭之上,強大的威力,直接將水麒麟的頭整個打得反了過去,似乎是連帶著它本身,都估計被這樣的巨力整個掀翻,整個水波陣陣。
水麒麟挨了這一手,真的是學乖了,再也不敢霸氣了,整個人...偶不,整個獸都完全不顧上古麒麟的尊嚴了,蹲在少年的身邊,直乖的好似一隻小狗一樣。
少年臉上展現出一抹笑容,一臉人畜無害的道:
“你看,這不就乖啦...真是欠揍。”
他走上前,直接就立在那水麒麟的嘴邊,拿手戳了戳這水麒麟的巨頭,笑吟吟的道:
“你還別不服,我分分鍾教會你做狗信不信?”
說著,自他的右手白衣袖口之中,滑出來一杆古樸的毛筆來,這毛筆看上去無甚異常,卻是整個顯得頗為古樸陳舊。
而那水麒麟自那杆筆滑出這少年衣袖時,整個獸目便瞪得通圓,似是看到了何等不可思議之事一般。
少年笑吟吟的道:
“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吧?”
“哦不...”
少年絲毫不掩飾對這強大妖獸的鄙視,諷刺道:
“一條狗而已,你知道個什麽,或許在你上古的麒麟血脈之中,還潛藏著對這東西的巨大威力的印象...”
“這支筆,一筆定人生死,一筆勾畫,立地升仙!”
“你應該明白自己應該表示什麽態度吧?”
少年說完,笑吟吟的看著這水麒麟的巨頭。
那水麒麟半點都不假思索,節操整個直接丟去了爪窪國,立刻眯起水桶大小的眼睛,一張嘴,一根舌頭伸了出來,居然是無恥的做了一個狗狗討主人喜愛的姿態來,隻可惜它實在近觀不甚美觀,讓人看得心頭無語。
少年拍了拍這巨頭,嗬嗬一笑:
“我介隱天上地下第一人,我走過地方,蓮花盛開;我飲過的水,鯉魚化龍;我說過的話,天承地載,三道讓步。”
“我今日在這裏說...你若是完成我交代的事,掙脫困鎖,龍首峰崩,他日隨得獸神,破碎河山,攪亂人世,宇宙洪荒,你當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