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為什麽！？”蒼老的聲音變得驚愕，很顯然想不明白黑發為什麽會拒絕。在它的思維模式中，不管什麽種族，在遇到其他種族的求救時都應該給予無私的幫助才是正常，像黑發這樣冷冰冰的態度，它根本從未見過。
就連那個侵占了它家園的可怕的種族也不會這樣無情。黑發給它的感覺，與其說是一個智慧生命，更不如說是它的那些還沒有智慧萌芽的純機械體。生硬而冰冷。
“不為什麽。我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為你們戰鬥。你是你，我是我，就算你們種族在這個宇宙中消失，也是正常的自然過程，我不會予以幹涉。”黑發輕鬆的回答，暗中卻有些好笑。
真是瞌睡碰到枕頭。想什麽來什麽。自己原本還打算采取強行侵蝕的辦法來獲得這顆星球的主控權呢，現在看起來不需要了。既然這個單純的生命體需要自己的幫助，自己大可以痛快的漫天要價。又何必去冒險呢？
要知道，他的控製天賦也隻是在沒有生命的機械體上使用過，對於擁有自主意識的生命體，就算它也是隸屬機械的範疇，黑發也實在沒有把握。
欲擒故縱，如果這個神秘星球的主人知道過去華國的這個典故的話，恐怕就不會這麽著急了。
聽到黑發的解釋，房間正中的圓球中頓時藍光頻閃，甚至在周圍都出現了跳躍的電弧。很明顯是處於高速的思考之中，良久，那個蒼老的聲音才唯唯諾諾的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對不起，我確實不應該讓你這個和我毫無關係的種族牽扯到這場糾紛之中。這是不公平的，我差點犯下了大錯。宇宙中每一個生命都應該得到它應有的尊重，我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所以請允許我收回我的請求，並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原諒！”
什麽！？這樣也行？
黑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開什麽玩笑，宇宙中居然還有如此單純的生命麽？和眼前這個龐大的機械生命體相比，地球上的人類簡直可以用汙穢來形容。就算黑發剛剛見識過噬金蟲一族的純真，仍然被眼前這個家夥給嚇到了。
在這樣的種族麵前，似乎用什麽謀略都是那麽的不堪，如果你想要，就直接提出好了，它們一定會盡可能的滿足你的要求，而且還不會需要任何回報。這個時候，黑發終於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不過還好，這種錯誤還是黑發願意接受的，最起碼比被人算計的感覺要強很多。
“你不用感到歉意。尊敬的主人，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幫助你們的。但是在這之前，你是不是先要自我介紹一下呢，還有，有關與你口中的那個可怕種族，我也需要一點了解。你不認為這些都是必要的嗎？”端正了下態度，黑發再次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溫和笑容。如果單單從這個笑容，不管是誰來看，都可以把他直接歸納到無害的類別中。
很明顯，圓球也受到了這個笑容的感染，閃爍藍光的頻率慢了下來。
蒼老的聲音徐徐響起，向黑發講述了一個不知道發生在多少時間以前，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星域的故事。
故事中有一個美麗的星球，黑色的天空，金屬的大地。地脈中不斷湧動的熔岩散發出巨大的能量。整顆星球從裏到外，都不斷湧現彭湃的能量波動。
這是一顆完全不同於人類認知的星球，因為它的主結構並不是岩石與土壤，而是高純度的礦石，如果單以能量等級來評估，它的等級足以成為礦星劃分中的超SSS級。也就是無限。
正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地理環境，誕生出一個特殊的文明。雖然誰也說不清這個文明的來曆，可是它的存在卻是宇宙中獨一無二的。斯帝奧文明。
最開始的斯帝奧文明僅僅是一些單純的金屬生物，並不具備太多的能力，可是就好像人類社會的演變一樣，隨著歲月的流逝，它們逐漸發展，強大。最終演變成一個覆蓋了一百八十多個星域的輝煌勢力，最強盛的時期，甚至已經開始了空間的多層麵研究。試圖尋找不同位麵的秘密。
可是就和所有極度輝煌的勢力一樣，越是高度發達的文明，它的武力越會走向兩個極端。要不就是極度強盛，要不就是極度虛弱。很不幸，斯帝奧人就是後麵的一種。因為過於專注與宇宙多層麵的研究和文明高度發達，它們的武力特征迅速蛻化。而長期沒有碰到敵人窺視的幸運環境更是讓它們放鬆了警惕。整個勢力發展到後期，武裝艦隊的比例甚至被壓縮到了可憐的0.31％。
在這樣的情況下，摩爾族來了……
這些可怕的生物，就好像宇宙的蝗蟲，一出現就遮蔽了半個空間。雖然它們的個體並不強大，可是卻擁有著極度發達的科技力量。它們使用的戰艦簡直武裝到了牙齒。而且具有非同尋常的分解和組合能力。斯帝奧文明在它們的戰艦麵前簡直就如同綿羊一樣無力。尤其是在被對方欺騙而任其接近以後，那些可怕的黑色戰艦就成為所有斯帝奧人的噩夢。
星球淪陷，文明摧毀。就連斯帝奧人的金屬軀體都成為摩爾族的獵物。僅僅隻用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斯帝奧文明控製下的一百八十多個星域就淪陷了大半。剩下的也大多惶惶不可終日。過關了安逸生活的斯帝奧人根本不知道怎麽去戰鬥，也不知道用什麽去戰鬥，雖然它們的文明同樣極度發達，可是在武器的研究上卻遠遠落後，別說拿去進攻，甚至連最基本的守衛任務都完不成。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沒有武器也沒有勇氣的種族在強勢麵前隻有滅亡。曾經輝煌的斯帝奧文明在宇宙中消失了。而唯一的幸存者，此刻就在黑發的麵前。
斯帝奧文明在戰爭末期倉促開發的武裝行星，“梅森”。
“這麽說，你本身就是武器，那你為什麽不進行戰鬥，而是逃避？”黑發皺著眉頭，提出了質問。
雖然他很希望得到這樣一顆威力無比的行星，可是如果要付出的代價太大的話，他還是要考慮再三的。作為一顆最後關頭才開發出的武裝行星，毫無疑問，梅森的身上必然傾注了斯帝奧文明全部的心血。如果連這樣一顆行星都一觸即潰，黑發實在看不出自己還有什麽希望。
也許趁早逃跑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三個原因。”現在中央圓球，也就是梅森的聲音終於安定了下來。沒有任何的波動。
“一，我是被倉促開發的，時間不足，裝備的武器係統沒有經過檢測和試驗，所以不能拿來使用。”
“二，我沒有能源。偉大的斯帝奧文明要不就不開發，要開發就要宏偉，我的藍圖基礎就是行星，所以對能源的需求也太過龐大，那時候文明的勢力已經縮減到三個星域，還都是沒有大型礦星的貧瘠地區，我得不到足夠的能源補給。”說著，梅森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嗯，可以理解，那麽第三呢？”黑發一揚眉毛，繼續追問道。
“第三……第三……就是我……沒有戰鬥經驗……不能直接投入實戰……而摩爾族又沒給我足夠的磨合期……”
“簡直是放屁！”黑發目瞪口呆，終於吐出了一句髒話。
他實在受不了這所謂的斯帝奧文明的古板了。開發了武器，卻因為沒有經過足夠的檢驗而不去使用，沒有了能源還不願意節衣縮食。更過分的是，打仗還要顧及什麽該死的磨合期。這簡直是荒謬！！
黑發真的難以理解這些斯帝奧人的想法，難道在它們的腦海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被條條框框分好了界限麽？一點都不可以靈活變通？哪怕是在即將滅族的邊緣？
當然，黑發不可能知道，因為斯帝奧人是機械生命體，所以雖然它們本身擁有意識，卻仍然被程序這個規則約束著。行為處事一絲不苟，少有異類。在某些情況，古板的絕對要比古華國的老學究還要嚴重。
“好吧，那麽你應該告訴我，那個摩爾族距離這裏還有多遠。我可不希望就在我一無所知的時候它們來到我的身邊。”黑發終於被梅森的單純打敗了，有氣無力的說道。
“不清楚。”
“嗯，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黑發的左手在顫抖，突然有了一把抽出軍刺紮過去的衝動。
“是真的不清楚。我逃脫時使用的是高位躍遷技術。跨越的不是距離，而是位麵。所以才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計算坐標。所以那些摩爾人什麽時候找到這裏，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它們既然占領了首都星，那麽很可能也會擁有這種技術。追來這裏也隻是時間的問題。”梅森的聲音很委屈，核心圓球的藍光閃爍又頻繁了。
“那麽你現在還有能力離開中子星的引力範圍麽？”
“可以進行嚐試，不過成功的機會不會大於72％。而且在嚐試之後必然會因為能源匱乏而陷入休眠狀態，在重新補充到足夠的能源之前，我再不會有任何活動可能。”
“也就是說，隻有一次機會？”
“是的，黑發。隻有這一次機會。”梅森肯定的回答。
“那麽開始進行吧，我實在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呆下去了。”黑發懶散的坐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探索，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他都已經很累了。
“可是，黑發，我還沒有找到願意幫助我的種族啊。沒有了能源，我就和其他在宇宙中漂浮的小行星，根本不具備任何感覺的。再沒有可能與其他種族接觸了。”梅森焦急的說道。
“你以為躲在這裏就會有其他種族來與你接觸麽？這個中子星的引力圈裏？”黑發不屑冷笑。揮了揮手。
“不得不說，你真是幸運，居然還真有一個傻瓜跑到了這裏。而對於我則是不幸，因為那個傻瓜就是我。”
“你是說！？”梅森也不是傻子，聲音突然拔高，充滿了驚喜。
“沒錯，快點開始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明白了。”梅森歡快回答。
隨著它的聲音響起，透明的地板上突然探出了幾個探臂，一下就將黑發固定在原位，緊跟著整顆星球劇烈的顫抖起來。大廳中無處不在的亮光瞬間消失，那浩瀚的宇宙再一次出現在黑發的麵前。
現在我可以安心的享受這個視角了，黑發滿意的微笑，動了下身子，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點，然後安靜的等待即將到來的衝擊。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顆星球突然高速旋轉了起來，從宇宙中望去，隻見從它軸心處的地表突然塌陷，露出數百個巨大的孔洞，無數絢麗的尾流從裏麵狂噴而出，瞬間映紅了半個星空。
如此規模的引擎頓時產生了恐怖的推力，巨大的小行星一點點，一點點的開始了移動。
根本難以想象那種壯觀的場麵，星球的移動，哪怕是一點點也足以引起地動山搖。現在黑發的視線裏，可以看到行星表麵岩石的崩裂，也可以看到因為磁場變動而引發的空間扭曲，可是他本身所在的位置卻是一片平靜。
真是偉大的機械生命。黑發強壓住內心的興奮，臉上終於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他的微笑中，轟鳴聲逐漸增大，終於在一聲爆炸般的巨響之後，小行星瞬間提高了速度。猛的竄了出去……
在原地，隻留下一片不斷爆炸的能量激流和扭曲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