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傳聞梵琦大師已死,並且葬於天寧寺大雄寶殿西北塔院。我與南宮倩絲毫不懷疑他的身份,一來其流露出來的浩然正氣僅有佛法深湛的有道高僧才能具備,二來地位尊崇的王爺都對他如此敬重,看來他多半以假死埋名隱居於此,大隱於市,恩,不錯的選擇。

見他竟能拋開一切俗物還俗於自然,我對他的敬佩又不禁多了幾分。

若非他有心與奇大師一敘,隻怕我與南宮倩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既然他已非昨日之梵琦,我今後亦以他的新身份,天然居的老板——石楚相稱。

晨光初露,南宮倩白若凝脂一般的玉臂橫在我的胸前,感受著她輕柔香甜的鼻息,我心中一暖,忍住將她叫醒的衝動,靜靜享受著這無比穩馨的一刻。我的目光,從她烏黑的長發開始,經過柔滑的有著完美曲線的頸部,最終在她的粉背上停了下來。

我不由心中一痛,因為那裏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色的傷疤......

我不願再繼續回憶下去,那悲傷、那痛苦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此刻倩兒與我都活得好好的,與她結伴出遊、浪跡天涯的寫意日子,不正是我們所希冀的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經曆了太多的變故,需要一個全新的開始......

石楚一早便去驛館探望十七王爺,此次十七王爺千金之體在蘭州遇難,他於情於理都不能袖手旁觀。再者,他知王爺與我嫌隙已生,王爺殺機已現,正在苦尋化解之法。

蘭州本就繁華異常,如今封城七日,旅客商者皆被困於城中。天然居乃蘭州第一酒樓,由於石楚地位超然,雖然昨日發生變故,今日營業卻無絲毫影響,午時未過已有不少客人飲酒談茶。

這些客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俱是家才萬貫、富甲一方的有錢人。

我與南宮倩正在房中品嚐石楚特意準備的精致甜品,我突然心中一動,有高手!而且至少是黑榜級的高手,我暗歎一聲,看來蘭州此刻還真是多事之秋啊,天然居亦非太平之所。

***

當他們步入天然居的時候,立刻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女人渾身被裹得嚴嚴實實,頭上戴了一個大大的鬥笠,除了能從步法上判斷出她的性別,年齡、身材、長相露不出絲毫端倪,她自然不是人們目光的焦點。

照理說,醉劍已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和眼前這個男子比較起來,卻顯略遜半籌。

太美了!一柄銀白色的劍鞘斜插腰間,說不出的灑脫,嘴角總是含著似有似無的奇異笑容,魅力逼人,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加上飄逸不群的卓然氣質,再配上“無與倫比”的“絕世容顏”,便是宋玉、潘安在世恐怕亦要自歎不如。

廳內所有的女子均覺眼前一亮,世間竟有如此完美的男人!雙目中都不自覺地流露出迷醉的神色。有很多男人也情不自禁地大吞口水,看他的目光也變得怪怪的。

不知男子是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麵,還是將全部心神都放在身旁的女子身上,對周圍的反映渾若不覺,拉著女子徑直走到一個頗為冷清角落坐下,二人從進門到落座均是一言不發,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顯撲朔迷離,令人琢磨不透。

男子點了幾道頗具江南風味的小吃,用充滿磁性的溫柔語聲對女子道:“秀兒,多吃點。”

女子“恩”了一聲,也不摘下鬥笠,低頭獨自吃了起來,仍是一言未發。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男子見狀無奈搖了搖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不出的惆悵。

南宮倩正在喂我吃花生糖,我擒住她的小手道:“倩兒,郭秀兒來了。”

由於自然真氣已臻先天,即便我把它盡數收斂起來,靈覺反倒比從前更勝幾分,因此自打郭秀兒與那男子一進入天然居,我就對他們深加注意。當郭秀兒“恩”的一聲後,我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而那武功高強的神秘男子,我就無從得知了。

我假扮醉劍與郭秀兒的事情早已對南宮倩講述過,她亦對天真無邪的小秀兒異常喜愛,而且上次被魔門控製時的記憶裏竟沒有郭秀兒半分印象,此刻聽到她竟然在天然居,喜道:“記得那日醉劍山莊附近炮火連天,她好象也在鳳凰集,既然她此刻安然無恙,那可是好得緊哩。倩兒早想見郭家妹子一麵了。”

說完以後,忽然美目一亮,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又對我道:“你說呢?醉劍大俠!”

我不禁為之語塞,想到初與郭秀兒一起時的尷尬景象,左顧言它轉移話題道:“她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一個高手,他們之間的氣氛好象還有些古怪,我們不便出去。”

南宮倩柳眉一挑,笑道:“高手?哪個高手能高過黑榜第一高手人見人愛的醉劍大俠?”

南宮倩在旁人麵前雖然冷淡如冰,但那隻是假象,隻有我在的時候,她才展露出小女兒的真性情。聽到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不禁氣急,偏偏又對她毫無辦法,惟有搖頭苦笑。

她迅速戴起一方麵紗,拉著我跑出客房,閃到一樓,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去,打算先“洞察敵情”,再“見機行事”,而我也唯有“積極響應”,毫無反抗之力……

酒保知道我們是他們大老板的朋友,也未點破,我們假意點了幾個小菜,便對他們“監視”起來。

當我們見到那美男子的時候,心中都忍不住一番驚歎,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勢,我更是心中歎道:醉劍啊醉劍,原來世間還有相貌武功都與你均相匹敵的人物啊。他是誰?

我偷偷把戴鬥笠的女子指給南宮倩,告之她就是郭秀兒。南宮倩知道我靈覺過人,絲毫不懷疑我的能力,望著他們的方向凝神不語,不知心裏打得什麽如意算盤。

咦?有殺氣!好大的殺氣!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我轉頭一見,怪怪得不得了!隻見一路美女大軍浩浩****已然開至,足足

有十數人之多,並且每一個都是國色天香的美女,當然比美女冊上的美女要遜上半籌,即便如此,亦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吧,她們俱是手執武器,氣勢洶洶,而且武功不弱,估計都是武林世家的女子。

巡視了一圈客棧,他們徑直向南宮倩與神秘男子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在其他客人都在關注郭秀兒那桌之時,從客棧門口又走入九人,九個看似極其平常的酒客,似有意似無意地散坐在客棧裏,隱隱已將郭秀兒那桌包圍起來。

其中竟有一個方麵大漢連我也看不出深淺,我暗道:蘭州封城七日,想不到稱中竟有這許多高手,恐怕這七日之內是決計不會太平了。神秘美男子武功雖強,又有強敵在伺,若非我能助其一臂之力,今日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因為我對他仍是一無所知,所以我決定見機行事。

我假意與南宮倩閑談起來,把自己的意思講與她知,一同等待事情的進一步演變。

後來的那夥高手也不發作,隻是自顧飲酒,其他酒客亦安靜下來,共同欣賞美男子與美女軍團的免費節目。

客棧陷入一刻短暫的沉默。

當先一個美女嬌喝一聲道:“柳千淮,你、你……”櫻唇幾啟幾合,終未說出話來,最後銀牙一咬,叱道:“你看劍!”寒光一閃,竟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劍意紛紛,劍風猛然向被稱為柳千淮的男子刺去。

柳千淮這個名字眾人並不陌生,可以說幾乎它是一個全國人民都知道的名字,而且名氣與神秘程度均絲毫不亞於黑榜第一高手醉劍。他,是江湖第一**賊,同時也是黑榜第四。

柳千淮在江湖的名聲並不好,而且已經到了壞得不能再壞的地步。

無數家族發下對他的通緝令,可無論懸賞多麽高都未有任何結果。

傳說被柳千淮糟蹋的良家少女數不勝數,因此他是被廣大江湖中人深惡痛絕的。

可我一見到他,就知道傳言不實。因為他並沒有像古烈那樣酒色過度的模樣,如果他采用了采陰補陽的缺德功法,更不可能散發出如此陽剛的氣息。

他人雖然英俊,真氣卻和太湖樊凜一樣,走的是陽剛一路。

全樓一聽到他的姓名,立刻引起一陣騷亂、嘈雜,切切私語起來,有怕事者早早的結帳走了,好名利者偷偷出去邀集朋友緝拿**賊,更有甚者趕緊回家看看自己女兒有事沒有……

女子出劍的同時,身旁另有三名執劍女子與她同時出招,四大殺招同時向柳千淮殺去。

柳千淮卻不動,四道劍風擦著他的頸、肋、腰、腿四處堪堪刺過,他身上的衣服雖被劍鋒割破,人卻毫發無傷,沉聲道:“青兒、鳳兒、悠兒、翠兒,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四女聽到他熟悉而溫柔的聲音,眼淚汩汩流下,四隻玉臂均無力地垂下。

青兒啜泣兩聲道:“淮哥,你這是去哪?”

柳千淮毫無表情道

:“我去哪好象與你們沒有關係。”

鳳兒指著郭秀兒道:“她是誰?”

柳千淮淡淡道:“她是誰與你們又有何幹?”

幾女聞聽此言,均感心碎欲裂,不少都啜泣起來,叫悠兒的女孩道:“她是不是郭秀兒?”

此時,暗中包圍他們的人中突然有人呼吸有異,立刻又恢複正常。

我暗凜,難道他們竟然不是衝著柳千淮而來,竟是衝著郭秀兒而來?

柳千淮目光突然溫柔起來,對她們仍是不冷不熱道:“是又如何?”

翠兒咬起嘴唇道:“好!好!我倒要看看她郭秀兒比我們好在哪裏!”

說完殺機又起,抬劍攻向郭秀兒,劍中殺意滔天,卻不再有半分遲疑。

柳千淮伸出象牙筷奇準無比地夾住劍鋒,長劍頓時斷作數寸。其他女子見愛郎竟然為了一個女子擊落自己姐妹的長劍,均是又惱又氣,同時攻向郭秀兒,看氣勢竟要置她於死地。

郭秀兒仍然自顧吃著飯菜,好象身旁發生的一切均與自己無關。

柳千淮本不欲與她們鬧僵,可是此時她們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向郭秀兒痛下殺手,心中也不禁惱怒異常,仍是一副象牙筷,閃電般將郭秀兒籠罩起來,形成一個保護網,但凡攻向郭秀兒的兵器,無不被他夾斷,僅有幾個寶器隻是被他打落,卻不曾斷掉。

好手法!我暗讚道。單憑這一手恐怕就不在向無蹤之下了。看來他黑榜第四的頭銜名不副實啊,依我看僅有醉劍才能與他相較,悟到“砍樹劍法”後的醉劍應該比他略勝一籌。

“好!”幾乎與我讚美同時,另有一人喊出聲來,正是我看不透的那的身材高大的方麵大漢。

可這並不是單純的叫好,而是一道號令,一道擊殺令。

八人齊聲大喝,劍光閃動,八道無堅不摧劍氣已然襲向郭秀兒。竟然是劍氣!我腦中靈光一閃,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是魔門!當初在西湖我與白素遇襲之時,攻擊我們的黑衣人便是這等功力,而且招式劍意也是驚人的相似。

方麵大漢卻仍然自行飲酒,冷眼看著場內的變化。

柳千淮長劍終於出鞘,劍光如虹,連擊八劍,閃電間已將八人各擊退一步。八人重新踏上一步,準備蓄勢再攻。

一時間整個天然居已經布滿殺氣,氣溫明顯地冰冷下來,酒客們哪還感在此逗留,都飛快地逃了出去,酒保們也退了回去,有人向石楚報信去了。

諾大的一個天然居,僅剩下柳千淮、郭秀兒、十幾個少女以及後來的九人,還有繼續留在角落未有行動的我與南宮倩。

十幾個少女仍不知究竟發聲了什麽事情,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芳心俱亂,一個個都呐呐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柳千淮氣勢鬥增,暴喝道:“我已決定與郭秀兒長居草原,你們為何仍然窮追不舍?”

方麵大漢哈哈大笑道:“斬草不除根,我聖門還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她兩位兄長均死於我們之手,留得她在,日後難免是一個後患,柳兄也是明白人,在下也不多說了。”

柳千淮知事已無轉機,朗聲大笑道:“明明是魔門,卻以聖門自居,你們好不要臉。”

眾女見柳千淮大敵當前,又不禁為她擔心起來,待見到他英雄氣概,均露出迷醉的神色,唯有郭秀兒停止了筷,渾身顫抖起來,像是遇到了極大的恐懼。

大漢道:“我門之事,還不需柳兄操心,半年之間,你連殺我聖門十七個兄弟,這筆債卻又如何算得?”

柳千淮冷然道:“他們意殺郭秀兒在先,死有餘辜。”

大漢哈哈笑道:“好個死有餘辜!不僅是我們低估了你,整個江湖都低估了你!從你剛才的身手看,恐怕黑榜第一高手亦難耐你何,難怪我們連連失利,不過今日任你三頭六臂亦將難逃一死。”

柳千淮道:“尊駕何人?”

大漢道:“在下聖門八部眾之首,雷霆。”

我已無法再袖手旁觀下去,畢竟這牽扯著郭秀兒的生命安全,哈哈大笑一聲,打破了他們的對話,拉起南宮倩向他們那桌走去,眾人楞楞看著我,均猜不透我的身份,南宮倩亦輕紗遮麵,使他們感到有種撲朔迷離的感覺。

我大馬金刀地拉著南宮倩坐在桌旁椅上,衝南宮倩使了個眼色。

南宮倩立刻會意,對郭秀兒道:“秀兒妹妹,倩姐看你來了。”這樣做,一來可以擺出我們的立場,二來可以讓郭秀兒知道南宮倩的身份,取得他們的信任。

對於南宮倩,郭秀兒可是從“醉劍”口中如雷貫耳了,聞眼立刻渾身一震道:“啊!是倩姐姐!”哀傷的語氣中竟有幾分難得的喜悅,旋又環伺一周,不見醉劍蹤影,幽幽歎了口氣,又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隻要不是醉劍,什麽人都不重要了,我也變成了空氣。

旁人卻不知“倩兒”便是南宮倩,不過我們是肯定站在柳千淮一邊了。

我當啷一聲把“沒落”撂在桌子上,便不在言語,南宮倩有恃無恐,旁若無人地拉起郭秀兒,轉身就要到樓上嘮嘮家常,八個魔門之人齊上一步,阻住他們的去路。

“沒落”再起,我連續揮出百十刀來,刀意綿綿,八人登時手忙腳亂,八人均是高手,盡管我招中絲毫沒有氣勁,但刀刀攻其要害,他們怎敢怠慢?可無論他們如何變招都無法從我刀網中掙紮出去,一個個駭然不已。

等我收刀之時,南宮倩與郭秀兒已經走上樓……

雷霆也沒有追,他知道如果不解決我與柳千淮,是難動郭秀兒半根汗毛的。

我的立威果然起了作用,包括雷霆在內,九人俱對我警惕起來,舉手間擊退魔門八個一流高手,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雷霆本已勝券在握,此刻不得不重新估計雙方的實力。

柳千淮見郭秀兒與南宮倩是素識,又見我刀法精奇,心中大定,他本已有必死之心,此刻希望之火卻重新燃起,幾乎與雷霆同時問道:“請問尊駕何人?”雙方都在前麵加了個“請”字,可見我的刀法已經博得了他們的尊敬。

我既不願意說破自己的身份,也不願意暴露南宮倩的身份,我隻有裝深沉。

我沉吟半晌,深沉地道:“我的名字已經不重要了,江湖的朋友們送了我一個小小的綽號,叫‘沒落的刀客’,沒落是沒落的沒落,刀客是刀客的刀客……”

他們當然沒有聽過什麽牢什子刀客,聽完我的一通廢話以後,均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我要從精神上打擊他們,側麵瓦解魔門眾人的殺意。

沒落的人,沒落的刀,再加上莫名的身份。果然讓他們生出高深莫測的感覺,我繼續向雷霆施壓道:“薛白衣、範卓、魑魅魍魎、白素、瓏陽……他們已經雙雙遭到兩大聖地的算計,你小小的魔門八部眾之一,竟然也敢如此囂張!”我假意歎息一聲,道:“你們已中調虎離山之計,‘魔後’邪月性命不保,你還是好自為知吧。”

我這一番話綜合了我對魔門的一切了解,尤其從“妖刀”齊遠口中得知的“魔後”邪月的存在,更是魔門的最高機密,不由虎得雷霆一楞一楞的。

雷霆果然麵色大變,似乎在判斷我所言的真實性。

再三權衡利弊,雷霆終於道:“退!”

九人潮水般退去,天然居又恢複了平靜。

然而風波卻未過去,因為還有十餘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他們與柳千淮之間的矛盾,才是剪不斷,理還亂,我不禁大感頭痛,苦笑道:“在下先退一步,一會有請柳老弟樓上再敘。”

我不禁想起了石頭,他對女人已經不過敏了。因為他身邊有太多的漂亮女人,既漂亮又恐怖的女人,現在他反倒真希望身邊的女人越少越好,女人啊,媽媽的……

女人是禍水,可又有幾個男人不願意去趟這禍水呢?

我默然走上樓去,人家的家務事,我還是少管為妙。

還未走入客房,我已經聽到了郭秀兒淒婉的哭聲,聲浪跌**起伏,悲絕人寰,我心中一痛,推門步入房內,郭秀兒已經哭得死去活來,衣衫連帶趴著的被褥都已被眼淚浸濕。

南宮倩見我進門,對我苦笑道:“郭家除了三子郭成風和家主郭天光外,均慘遭毒手。”

這對清純善良、天真可人的郭秀兒無疑是一個絕大的打擊。

淒悲的哭聲不斷,我卻不知如何勸說,武功高強如我亦泛起了一絲無奈與無助。

南宮倩又道:“無論無如何勸說,她都是這般模樣,這……叫人如何是好……”

淒然的哭聲侵襲著我每一根神經,和郭秀兒快樂輕鬆的日子一幕幕在我腦海之中重現,她就像我的親妹妹,我雖然沒有親人,她卻比親人還親。

或許……

****

柳千淮上樓的時候,我正與南宮倩從走下樓來。

一眾女子不知為何亦走得無影無蹤,柳千淮見我們下樓,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道:“多謝大俠相助,秀兒……她還在哭麽?在下上去勸勸她好了。”

我苦笑道:“她已經睡下了。”

柳千淮雙目瞪若銅鈴,一副不容置信的神色。原來郭秀兒每逢聽到自己家事,都要痛哭一番,最近一次勸說她止住哭聲用了柳千淮六個時辰……

柳千淮仍是不敢相信,上樓確認一遍之後才送了口氣般走下樓來,對我又是一番感激。

他對郭秀兒的感情亦博得了我與南宮倩的認同,我們實在很難相信,用情如此至深的男人怎麽可能是天下第一**賊?其中定有隱情。

由於剛才的亂子,天然居原有的食客已經盡數離開,關起門來清理大廳。我們三人則命人準備一桌酒菜,引酒暢談起來,柳千淮為人灑脫,風度偏偏,我與南宮倩均對他深有好感。

柳千淮敬我一杯道:“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我卻不回答,反問道:“老弟可是柳千淮?”

江湖隻有一個柳千淮,就算有第二個柳千淮也要改名。

我這句話可是無理之極,柳千淮卻不惱怒,麵色如常道:“正是。”

我又道:“江湖傳言可是真的?”

柳千淮哈哈大笑,傲然道:“世人所言,焉能盡信?我為人自知無愧便足已。”

我一拍桌子,喝彩道:“好!不知方才那一眾女子卻又為何而來?”

柳千淮歎息一聲道:“那都是些武林世家的小姐,胡月青是‘談劍閣’的長女,與在下曾有一麵之緣,誰知她竟然對我暗生情愫,以死相迫,說自己不求名分,但求春曉一宿。此事過後,居然不斷有世家女子以此法對柳某幾次威脅……”

“後來他們的長輩知道此事,便著人四處散播謠言,久而久之,便是今日這般景象。我則流浪江湖,隱姓埋名,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誰知那日遇到了郭秀兒,當時她已經家破人亡,我救下她時,她的兩個兄弟已經支持不住……我對她一見鍾情,一路保護她,打算與她共同隱居草原……”

“那些與我發生關係的女子本來也相安無事,可不知從哪裏得知郭秀兒與我的事情,醋意大發,竟然結集成黨找我興師問罪,還欲殺秀兒而後快,眼看進入蒙古境,她們終於找到了我們……”

我轉頭與南宮倩對視一眼,均心中感慨道:原來男人長得帥也是一種錯誤。罪過,罪過。

我笑道:“好!在下趙豐!拙荊南宮倩!”

柳千淮猛然一震,我們兩人的名頭他自然聽過。恐怕我們兩個在江湖搞出的亂子也不比他少呢,雖然傳言趙豐已死,可除了他誰又能施展出如此玄奇的刀技?

南宮倩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在問我為何將姓名告與他知。

我正色道:“我視郭秀兒如親妹妹,現在就將她托付給你!”遲早要和郭秀兒解釋自己這個假醉劍的事情,柳千淮不僅對她用情深刻,亦有保護她的能力,將來他們在一起,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二人此時方知我的心意,柳千淮更是感激萬分,大喜道:“謝謝大哥!大嫂!”

忽然又想起什麽道:“大哥,你是怎麽讓她停止哭聲的呢?我可是為此受盡了苦頭。”

我遂將當初假扮醉劍與郭秀兒的事情告訴了他…..

方才我一模仿醉劍的聲音,郭秀兒就忍出了我,撲到我懷裏傾訴起來。

還未等我解釋原委,便疲憊得睡下了。

若非柳千淮和南宮倩均知我視她如親妹,此刻怕是都要醋意大發了。

我反問他道:“老弟又是如何擺脫那些小姐的呢?”

柳千淮眼睛一亮,哈哈一笑道:“我說會在洞庭湖畔買下一塊地,與她們共享天倫之樂。”

南宮倩麵色一寒道:“你!”

我卻捧腹大笑道:“說得好!隻消一進草原,她們哪裏還找得到你的蹤影,這招緩兵之計用得妙啊!”

接著與柳千淮交換了一個隻有男人才懂的眼神,長笑聲中各飲一大杯。

我突然發現柳千淮和我與醉劍、柳無傷他們是一類人,或許我們今後會走到一起。

南宮倩給了我們兩個一個大大的白眼,嘟囔道:“男人啊,沒有一個好東西……”

不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爍的,卻是濃濃的笑意。

****

可能是因為十七王爺那邊有事,石楚直到天黑都未曾回到天然居。

半夜郭秀兒才悠悠轉醒,仍是雙眼通紅,南宮倩不住安慰她,並且給她講述我的故事。

柳千懷可能近日為郭秀兒操勞不已,早已疲憊萬分,難得能睡個好覺。

我去找土三和果子了,回想起昨天半裸的我,啊!真是丟人啊……

想著想著我就來到了昨天那片樹林,昨晚我們圍著蘭州轉了幾個圈,路我自然認得。到達樹林的時候,土三和果子二人早已恭恭敬敬地在那等候,昨日見了我的厲害,他們今天也該老實一下了。

一見到我,二人齊聲道:“豐哥!”

我嘿嘿一笑,飛身上樹,招呼他們也上來坐著,開始了我們的談話。

我肅然道:“你們知道昨天壞了我的大事麽?!”

二人不敢說話,等待下文,待我說出此事關係到世家殺人案的時候,他們均是麵露驚容,懊惱不已,所以我給他們分派的第一個任務便是追查此事。

然後我又問了他們一遍此時江湖的情況,什麽“血薇”,三大殺手組織,獵人,呂氏世家都是怎麽回事……四大世家與黑白兩道武林以及三大聖地境況如何。

二人無一不答,不過由於他們所知有限,並不能解決我的全部疑問。

根據他們所說,三大殺手組織中,有一夥是倭人,還有一夥很可能是魔門,而且倭人的背後一定還有中原人撐腰,另外一夥卻是由中原的武林高手組織而成,但他們的首領卻是一個秘密。中原準備對抗魔門的正義之士如今都結集在少林寺商量對策。

三大聖地均沒有動靜。

四大世家俱遭滅門,而新崛起的呂氏家族也沒有人知道幕後人究竟是誰。

至於獵人,獵人榜排行的第二和第三就是土三和果子,第一卻是白若雪,慈航靜齋的白若雪。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十七王爺今日早上一經醒來就趕往呂記錢莊,莫非他竟然與呂氏家族有關係?如果呂氏家族的興起與四大世家滅亡有關,那十七王爺恐怕要染指江湖了。

聖門就是魔門,已是不是秘密的秘密,江湖中每個人都知道,可是卻沒有任何人幹預,因為——它太強大了。

嚴肅的對話過後,土三、果子二人均恢複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麵目。

我深深望著他們,讓他們為我解答最後的疑慮:“你們昨日的組合劍法以及最後一招究竟是誰教你們的。”對於讓我裸奔丟臉的經曆,更顯得刻骨銘心。而那招殺人的刀劍法,的確高明異常,讓我都佩服不已。

土三與果子沉默良久,同時道:“豐哥,我們可不可以不說?”

對於打探別人武學的事,在武林中是一種禁忌,我不禁有些失望,但我仍不死心,勾引他們道:“我傳授你們一門極厲害刀法,你們能不能告訴我?”

雖然我心中知道希望渺茫,但仍不死心……

出乎我預料的,他們竟然一口答應下來……完了,裏麵準有貓膩。

土三笑得有點奸詐:“不過豐哥不能告訴他是我們說的……”

果子和他如出一轍:“你答應了我們就告訴你!”

我唯有點頭答應下來。

可他們卻不說,同時道:“豐哥交完刀法我們再告訴你……”

暈倒。他們一準是有了步常萊的前車之鑒,怕我裏麵搞怪。我心中暗歎,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我將圓月彎刀刀法教給給了他們,通過“妖刀”齊遠的指點,我早已掌握此刀法的訣竅。雖然其心神得到了控製,但它噬殺的本性卻不改變,仍有暴戾之氣,所以我再三囑托他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用。而且如果被魔門看到,很有可能遭到被人追殺的危險。

二人一直不住點頭。

直到天亮我才將圓月彎刀盡數傳授給他們,我也終於得來了他們的答案。

*****

我走是回到天然居的路上,仍回味著他們最後的話。

“是百合姐姐……”

竟然是小百合,她不僅精通劍術,刀法竟然也如此高明!

對於她,我愈發地琢磨不透了,謎一樣的女人,你究竟是什麽人?

她總是給我帶來不斷的驚奇,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大有來頭,而且決計不是我所能猜到的,對於未知的事情,我隻有耐心的等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