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諾大的耀華殿安靜而沉悶，令彼此間細微的呼吸聲變得鮮明，甚至連心髒的鼓動也如同在耳邊響起般清晰。
明黃的龍**離日耀坐靠在床頭，肖陌乖巧而有些僵硬的任離日耀抱在懷中，即使離日耀呼出吹在脖頸上的氣息令肖陌覺得難受，依然動也不敢動。明明沒有什麽但肖陌卻莫明的覺得，一旦動起身就會有某種不好的事發生，這樣怪異的念頭令肖陌無比心慌，使得被離日耀抱在懷裏的身體愈加僵硬，無法放鬆。
“小家夥會和神醫離開嗎？”沉靜被打破，然離日耀出口的話卻讓肖陌寧願這樣沉默下去。
“父皇，不是說好了不說這事的嗎？”極力控製著心跳，肖陌同離日耀打著太極。
“小家夥！”將背對自己的肖陌轉過身側坐，離日耀一手攬著肖陌的腰，一手輕撫他柔順的長發，凝望著肖陌的眼神除了以往的溫柔外，似乎還多了種肖陌希望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小家夥不要敷衍朕，告訴朕你真正的想法，朕不是說過會尊重你的決定，還是說小家夥你依然不相信朕。”離日耀也不願這樣逼迫肖陌，但今晚季閑懷的話語卻讓他產生莫明的危機感，雖然沒有明顯的跡象，但離日耀依然發現，他與肖陌之間好不容易才消失的距離，似乎又重新顯現。
“我不知道！”不變的回答，肖陌垂下眼簾眼神黯淡。信任！要我怎麽相信你呢？父皇！現在你還是把我當做你的兒子嗎？肖陌自嘲。
“小家夥看著朕，不要躲避朕的眼睛！”離日耀忽然喝道，肖陌的眼睛是最誠實的，至少在離日耀的麵前肖陌的眼睛從不說謊，從第一次見麵時離日耀便以發現，肖陌的眼睛無法對他說謊。
“父皇。”肖陌低聲輕喚，眼睛依舊沒有直視離日耀。肖陌自己也發現了，隻要對上離日耀自己的眼睛便無法隱藏任何訊息，即便在還為接受離日耀時便已如此。為什麽呢？因為他是父親吧！記得在青兒的麵前自己的眼睛也難以隱藏情緒，因為他們都是親人吧！沒想到自己對親情的渴望竟如此強烈，幾乎連隱藏都無法做到，曾經自以為是的放棄，不過是對的不到的不甘罷了。
“小家夥看著朕，告訴朕你會選擇離開嗎？”發現自己的失態離日耀收拾好心緒，但言語中的急切卻無法忽視。
麵對離日耀迫切的追問，肖陌的反應卻是將頭垂的更低，手緊緊拽這離日耀的衣襟，牙齒緊咬下唇，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小家夥！”單手托起肖陌低垂的頭，手指輕撫他的唇，直到肖陌放棄自虐的行為。看著那雙令自己深深著迷的藍眸，離日耀睜大了眼。“小……家夥！”那雙令自己無法自拔的的藍眸裏，如今竟溢出清澈透明的**。小家夥流淚了，是朕嗎？是朕讓小家夥流淚的嗎？
不要逼我父皇！求你，不要在逼我了，不要然我的幻想破滅，不要父皇！肖陌心裏不停的呐喊，沒有發現自己的眼裏已然冒出的**，哀求的目光望著離日耀，沒發現從眼角滑落的清澈水滴。
“小家夥……”為什麽？為什麽要用這麽悲傷的目光看朕？“為什麽？”不自覺的問出聲，離日耀拭去肖陌眼角的淚珠。
將頭埋進離日耀懷離，肖陌不敢再看離日耀的眼睛。那個……是我嗎？無助的表情，軟弱的淚水，父皇眼中映出的那人自己認識嗎？沒想到自己竟是如此脆弱的人，隻是想象會失去父皇給予的親情，就能讓自己變成這樣。倘若真的失去了自己會變成怎樣，我該怎麽辦？父皇！
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耀眼的陽光讓肖陌迷起了眼。父皇還在上朝吧？肖陌醒來時身旁已是空無一人。
父皇應該很快就會發現了吧！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他對自己真實的情感。昨晚的自己……嗬！太過悲傷連掩飾都給忘了，無法隱藏不代表連掩飾都做不到。手輕輕覆蓋上雙眸，父皇不過是在問自己的選擇，自己的反應未免也太過悲傷。父皇！
忽略那刺眼的光芒，肖陌抬頭看著天空上的朝陽。必須要下決定否則就要來不及了，父皇會憤怒會傷心吧？但是已經沒有別的方法，我啊太自私了！一旦得到邊不願放手，在這一點上自己和父皇出奇的像啊！同樣執著的人，為什麽父皇的感情會變了呢？否則我們定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父皇，我的……父親，我唯一切永遠的父親。這層關係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即使是你也不行，即使是我最敬愛的你！父皇！
“紫衣幫忙叫老頭過來一下，我有事想和他商量。”事情該做個了結了，肖陌湛藍的眼裏是堅定的決然。
“啟奏皇上，江南以南一帶近日發生水災，……”
坐在龍椅上看是認真的離日耀，卻對大臣們的所言一個字都未聽進，他滿腦都是昨晚肖陌悲傷哭泣時的模樣。
為什麽？小家夥會那樣的悲傷，朕隻是問了他的選擇，朕之前不也問過他嗎？那時小家夥雖然也難過，但卻也沒如此悲傷。昨晚思緒太過混亂看到肖陌流淚，離日耀隻想著怎樣才能讓他不再悲傷，現在心情平複下來，離日耀才發覺昨晚的肖陌似乎有些反常。
還有……小家夥為何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朕，那樣複雜的眼神。乞求、悲傷、痛苦、掙紮，為什麽？是朕做的不夠好嗎？不，不對！那樣的眼神，那眼神朕曾經看到過，但都隻是一閃而過。太快了，令朕以為不過是錯覺罷了。
小家夥！離日耀仔細回想著肖陌那眼神的含義，乞求，乞求什麽？乞求朕不要追問他的選擇嗎？不，不對！小家夥乞求的不是這樣，是什麽需要小家夥像朕乞求？小家夥知道的，隻要是他的願望，朕都會讓他實現，小家夥他根本不需要向朕乞求什麽！那究竟是為了什麽？
離日耀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逐漸清晰，隻要再一點便可抓住。
“真的嗎？！你是我的父皇，永遠都會是我的父親嗎？”記憶深處一個悲傷、怯懦的聲音在離日耀耳邊響起。
這是那晚小家夥問朕的話語，‘你是我的父皇，永遠都會是我的父親嗎？’永遠，多麽長遠的一個詞，小家夥為什麽會這麽問？‘永遠都會是我的父親嗎？’永遠都會，當時朕認為小家夥是聽了誰的胡言亂語，而心生不安，但事情似乎並非如此。永遠都會，永遠會。小家夥害怕的是朕的改變，小家夥害怕朕不願隻做一個父親。
嗬！嗬嗬！小家夥你找就已經發現了對嗎？發現朕那扭曲不堪的情感，你的不安你的悲傷、痛苦都是來自朕，來自朕那早已變質的情感。你的乞求是希望朕不要將那感情宣泄，因為你發現昨晚的朕失控了對嗎？所以你乞求，乞求朕能夠冷靜。小家夥，聰明的小家夥！可你知道嗎？這樣隻會讓朕愈加的無法放手，愈加不能自拔，讓朕愈加的愛你啊！小家夥！
“嗬！嗬嗬！哈哈哈！”離日耀笑了，笑得無比愉悅。
“皇上？”朝堂上眾人無比疑惑，不明白他們的王為何開懷大小，他們不記得今天朝堂有何事可讓人如此愉悅。
“退朝！”無視眾人的疑惑離日耀徑自離去，獨留眾人麵麵相覷。
小家夥既然你已然發覺，那朕便不需再隱藏。小家夥朕不會放手，惟獨這個願望朕無法為你實現，還有朕的承諾，請原諒朕要違背了。對不起小家夥，朕唯一的兒子，而今後你將是朕唯一的愛，朕再也不會放開你。
在離日耀趕往肖陌所在的耀華殿時，神醫季閑懷也以到那與肖陌見麵，兩個人都已下了決心，也都已做出了選擇，但最後結局究竟是如誰所願，就要看兩個人誰比誰執，這場較量注定執著更強的那人是贏家，一旦有所動搖即會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