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恒的能力之下,世界變成了全黑,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無邊無際的黑色虛空中隻有兩個白色的光點。
兩個光點的距離像是無限近,又像是無限遠,冥冥中有一種連鎖的力量將兩個光點之間聯係了起來,於是不斷有著信息從網絡中傳輸了開來。
靈魂連鎖。
在黃道的幫助之下,青恒的能力已經升到了靈魂連鎖的最頂端。
他能夠在一刹那間接管超過八千人的通訊,如同大型的計算機一樣將所有人的通訊都管理的井井有條,而在這個巨大的迷宮中,所有空間軸都扭曲的時候,他也能保持著最遠距離的單人通話,一直跟蕭楚澤之間的聯係從沒有斷過。
青恒的能力如果要勉強的形容的話,就是在現實之外開辟一個隻有自己能夠理解和觸摸的空間,並且在別人的同意之下,把別人的一部分靈魂拉進這個空間裏。
每一個光點都代表著一個人,當這個空間最繁榮的時候,曾經實現過七千四百人無障礙,無延遲通訊。
而在剛才,他將一個新的通訊坐標納入了自己的體係之內,於是名為玄的少年借著這一條開辟出來的線路第一次聯係上了自己名義上的長官,蕭楚澤。
“初次見麵,蕭先生。”略小的光點中傳出了玄的信息。
緩緩端起茶杯品嚐著茶葉的蕭楚澤在納辛德勒的注視之下,隱藏著能力的波動,發出了自己的信息。
“初次見麵,玄。”
“多謝這些年蕭先生的收留了,否則我和武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吧?”
“嗬嗬,言重了,即使沒有我,你們也能活的很好,有你這麽一個哥哥,小武他很幸運。”
“幸運的是我才對,小武不能再為您效力,也請多包涵了。”
“不考慮一下麽?有很多東西都是你們未曾見過的啊,像我這麽一個死乞白賴活在世界上的老東西也沒有產生過消亡的想法呢。”
“世界上每一秒都在產生新的東西,不是麽?小玄玩這麽多年,也玩的厭了,而且這些年,他的症狀越來越厲害了,他在自己徹底瘋狂之前做出了選擇,我很高興。”
“給我兩年,我會找到‘鏡之轉生’的逆轉方法的。兩年之後,你就能站在陽光之下了,你不是一直渴望陽光麽?到時候你能親自去陽光最美好的海灘。”
蕭楚澤的光點突然脹大了幾分,就像是急切的老人在挽回自己即將遠走他鄉的子孫。
“嗬嗬,這兩年,小武每天晚上都會發瘋,發瘋一樣的跟我說他疼,疼的就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玄的光點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而且,您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不是麽?您已經研究了三年了,小武,也沒有辦法等下去了。”
蕭楚澤的光點沉默著:“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麽?生命是最美好的東西。”
“您知道麽?小的時候,家族將我們關在到處都是破碎傀儡的密室裏,讓我們自己拚裝出一幅完整的骨架出來……”
玄有些緬懷的說道:“那個時候,武他一直在哭,整個房間裏會動的,除了我們的身體,隻有一台破舊的時鍾。”
“那台落地鍾一直搖啊搖啊,就像是永遠不會停止一樣,我弄壞了那個時鍾,告訴武,在那個時針轉動到下一圈的時候,我們就能夠出去了,我們有整整兩年在裏麵度過,但是阿武一直相信我,他一直在等那個遙遙無期的時刻到來,哪怕我的欺騙那麽明顯,他都堅定不移。”
“他一直認為,隻要有哥哥在就絕對,絕對沒有問題了。”
“我相信他,就像是他相信我一樣。”玄的聲音低沉,但是卻有一種不可動搖的信念:“我騙了他兩年,但是現在時鍾已經走到盡頭了,為什麽不坦然接受呢?”
“我明白了……那麽永別了,小玄,小武。”
另一個光點之中傳來了兩個不同的波動,但是卻有著相同的信息:“永別了,蕭先生。”
下一刻,代表著傀儡師的光點消失了。
過了很久,蕭楚澤再次說道:“小恒?”
“我一直都在。”青恒平靜的聲音回**在無盡的虛空中。
“告訴片山,他,做的很好。”
“好。”
然後最後的光電消失了,黑暗充滿了無邊無際的虛空中,在黑暗的深處,似乎有人在小聲哭泣。
黑暗中獨自一人的青恒在喃喃的唱著一首歌,聲音越來越弱。
“凝結的時間,流動的語言,黑色的屋裏,有隱約的光,可是透過你的雙眼,會看不清世界.花朵的凋萎……在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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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恒做完蕭楚澤最有一個吩咐之後,睜開眼,白衣的小孩子依然站在自己的旁邊,仿佛一切未曾改變。
他別過頭,沒有去看那個小孩子,倔強的沒有說話,像是一隻膽怯的倉鼠受驚之後蜷縮成了一團,隱藏自己軟弱的腹部。
“青恒,你知道麽?我很幸運。”玄突然開口說道:“我奪取了我弟弟的一切,我在母親的肚子裏的時候就搶走了我弟弟所有的幸福,包括生命。”
“你知道麽?即使是一無所有的童年,在我們看來也是一件奢侈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玄按著自己的心髒說道:“即使是武那一點點最後的幸福,也被我統統搶走了。”
“後來我將身體交給他,努力地償還這我所虧欠他的東西,可是,這些事遠遠不夠的啊。”玄微笑著,看著遠處拚殺的傀儡師:“真是過分啊,直到現在我還這麽幸運,所有的苦難都交給武去承受,他這些年來一定很難過吧?可是我卻藏在最安全的地方,看著武一點一點的發狂,滿滿的崩潰。”
“現在啊,是償還的時候了。”玄的手顫抖著:“直到現在還沒有辦法還清,當哥哥的不能再這麽過分了。”
玄走到青恒的身前,白衣之下孱弱到瘦骨嶙峋的虛無身體輕輕的擁抱了他一樣:“這些年,多謝你了,武有你這麽一個朋友,他真的很高興。”
在這一天最後的陽光之下,白衣少年抬頭承接著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的陽光:“這就是陽光麽?真好。”
他朝著靠在所有人之後的牆上,身體顫動的青恒微笑:“永別了。”
然後突然出現的他就那樣突兀的消失了,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再見了。”少年喃喃自語,強忍著沒有流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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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幾乎刺瞎眼睛的刀光暗淡了幾分之後,無傷強行支撐著自己的眼皮,絲毫沒有眨動的眼球緊緊地盯著廠內的灼燒眼瞳的光輝,以確認剛才的自己沒有出現幻覺。
在剛剛的那個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什麽內心中已經尋覓了已久的東西。
眼神穿越了兩個人瘋狂搏鬥所露出的縫隙,死死地看著隔著整個戰場突然出現的東西,漸漸顯露出形體的兩個小女孩。
那一個熟悉的輪廓令他幾乎在喜悅和震驚之中崩潰。
當眼簾中出現那一頭飄揚的棕色長發的時候。
李無傷突然感覺到一種天崩地裂一樣的震動,並非是來源於外界,而是來源於自己的心中。
就像是人在黑暗中絕望之際突然有一束光從天上照射而下,饑餓者得以飽食,饑渴著得到飲水。
他感覺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中都有著火焰在燃燒,爆發的力量從他的能量回路中完全無法抑製的井噴著,卻無法壓抑內髒激動地顫抖。
內心中有什麽醞釀已久的東西破碎了,沸騰的血液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那種熾熱的感覺推動者幾乎要燒毀一切的衝動,在猛然爆發的力量中,全身都像是鼓脹了起來。
有的時候,人要發瘋的話,什麽也擋不住的,哪怕是千山萬水,哪怕是凶猛怪獸,哪怕阻擋在前麵的是多麽高不可攀的能力者。
隻要一個小小的理由就夠了。
在那種幾乎令人崩潰或者激動地發狂的情緒中,一切的阻礙都不重要了。
他不在害怕那個女孩會在兩個怪物的戰鬥中誤傷,也沒有去恐懼即將到來的命運。
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不是猶豫,不是等待,也不是潛伏!
這個時候,應該做出的是最最豪邁的衝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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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燕歌,準備好了嗎?”李無傷突然扭頭對著燕歌說道,如同磐石一樣的五指用幾乎捏扁刀柄的力量握住了青帝。
“什麽準備……你不會像是……”燕歌被嚇了一跳:“你瘋了!”
李無傷拽起了燕歌的衣服,走出了拐角的隱藏。
“是啊,瘋了!”李無傷拉著燕歌的衣襟,自從來到日本之後第一次發出了愉悅的笑聲,笑容張狂放肆,一種熔岩爆發的力量讓他幾乎不能再保持冷靜。
在顫動的嗓音之下變形的笑聲簡直難聽到極點,但是有一種從沒有有過的感覺在空虛的心中蔓延著,那種灼熱如鐵水的情感填充了整個胸臆。
“我第一次發現,這個瘋狂的世界太美好了啊!”
下一個瞬間,燕歌有些沉重的身體被他投擲而出,燕歌感受著劇烈的風聲從自己的臉上劃過,失血引起的眩暈令他無法分辨自己的速度,但是眼中那逐漸接近的身影頭一次顯得那麽真實。
這個瞬間,他期盼了很多年……
無數次他都想象著這個瞬間,這個已經期待了十年的時刻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最沒有準備的時候降臨了。
但是已經無所謂了,我已經準備了十年。
十年,一百二十個月,三千六百五十天中,每一次想起來時候都像是在灼燒肺腑的的煎熬已經要結束了。
或許這樣也好……
燕歌開始莫名其妙的有種血脈炸裂感覺,那種從心底醞釀了數十年的仇恨和煎熬在封鎖了漫長的歲月之後依然灼熱和甘甜,那種想要燃燒盡一切的感覺從沒有一丁點的消退,反而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越發的強烈。
終於有一天徹底的爆發了出來,沒有絲毫拘束和顧及的在血脈中流淌著。
“瘋了?”燕歌握緊了自己的手掌,沾滿血液的黑色小方塊的棱角再次刺痛了他的掌心,他也發出了一種豪邁的笑聲:“這麽瘋的感覺,我喜歡!我超喜歡!我真的超超超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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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恒看著無傷飛奔出去的背影,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像是在觀看一場泡影一樣的遊戲,無數的人的身影從自己的身旁走過,他們微笑,或者憎惡的目光,豪情的熱血……
到最後,他們的背影都會漸行漸遠,如同不可捉摸的幻影一樣,無法挽留。
不論是黑色回憶還有蒼白的瞬間,他都無法抓住,到最後還是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然後他感覺到一隻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扭頭看著神父的笑容。
“不必難過,一切都是上帝所行使的奇跡。”邋遢神父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眼神安慰著他:“一個人無法永遠依靠著別人,你朋友沒有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李無傷也從沒有責怪過你,他雖然沒有說,但是他已經原諒你了。”
“你,你都看到了?”青恒有些警備的倒退了一步。
“我可是個預言者啊。”神父微笑著,有些蒼老的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看著青恒有些執拗的麵容說道:“別人曾經給予你依靠,那些人已經走了,那麽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成為一個能夠被別人所依靠的人。”
“或許你聽不大懂,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邋遢神父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長者一樣在安慰著失意的年輕人:“神在天上看著你,你會做得很好。”
他在青恒的麵前畫了一個十字:“Godwishyougo(上帝與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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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師的身體在那種劇烈的光中逐漸消融,變成了紛飛的灰燼在空氣中飛散著。
燕跡並沒有一絲的鬆懈,相反,他確信,這個怪物會再次站起來,變得更加難纏和可怕。
在銀色的波紋震**中,他的刀鋒輕輕震顫了一下,鼓**而起的巨大力量將噴湧而出的精神力攪碎,從刀鋒中擴散而出的力量在精巧的操縱之下突然凝聚了起來,變成了白色的鋒芒,進行著短暫的轉化,下一個瞬間,暴戾的刀鋒就會將那兩個突然闖入戰局的變數扯得清除掉,然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背後突然傳來的兩個巨大的笑聲。
那種笑聲如同殉教的狂信徒在撲向死亡之前,瘋狂的嘶吼。
他扭過頭的那一個瞬間,他看到了本應該好好地藏在角落中舔抵傷口但是卻突然閃現在天空中的燕歌。
燕歌那種瘋狂的笑聲之下的麵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的表情。
就好像一個劍豪在苦練數十年之後終於在生死搏殺中揮出了凝聚了自己所有心血的刀。
然後他感覺到了背後的寒冷氣息。
比他反應更快的是他手中的刀,在手腕和手臂的巧妙調轉之下,刀鋒進行了詭異的轉向,迎上了背後突然出現的青色光芒。
那一道青色的光劈碎了他凝聚在空氣中的力量,刺向了他的後背,卻被他手中的刀鋒攔截。
在那種像是要揮霍盡一切的力量之下,他轉身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
被燕歌的能力轉移到燕跡背後的無傷看著近在咫尺的那一張冰冷的麵容。
“怪叔叔你好!”他突然開口說道:“怪叔叔去死吧!”
已經積蓄到快要爆裂的能量從刀鋒中噴湧而出,在莫名的影響之下,空氣不安的波動著,突然瘋狂的暴走了。
刀鋒相交的那一點像是突然有火藥炸裂,巨大的氣浪中裹挾著幾乎撕裂空間力量。
無數隻蜜蜂鳴叫的聲音在這一瞬間突然匯聚在一起,爆發了起來。
百式蜂鳴-蜂巢!已經沉寂已久的刀術在這一位人間第一武者的麵前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
成千上萬隻赴死的蜜蜂組成了恐怖的蜂群,朝著近在咫尺的武者轟然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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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飛散的黑灰在一種莫名力量的牽引之下詭異的朝著一個方向匯聚了起來。
就像是整個時間在逆流一樣,來自鏡的那頭的同源的牽引之下,複活的傀儡師再次從死亡之門中踏出。
“轉生次數,665次,剩餘次數,十次。”
在黑暗的空間中,黑衣少年鏡中的倒影,白衣的玄看著鏡子那頭的兄弟說道:“武,最後的華麗演出,加油啊。”
瘋狂暴戾的傀儡師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顯露出原本的麵容,褪盡了一切瘋狂和痛苦之後,隻剩下了傷痕累累的靈魂。
幾乎快要崩裂的靈魂緩緩伸出手去觸摸著自己和玄之箭堅不可摧的鏡子,那種仿佛一生一世都無法衝破的阻礙。
玄緩緩地伸出手,隔著薄薄的鏡子和武的手掌相貼。
武強忍著最後崩潰之前的劇烈痛苦,露出了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的笑容:“有哥哥在的話,一切都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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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瞬間,被稱為傀儡師非人怪物重新回來了,踏出了現實和虛幻的縫隙,頭顱抬起。
血紅的眼睛詭異的轉動著,在慘白的眼白的映襯下,瘋狂的旋轉著,看著撲下來的人影。
看著不斷接近的傀儡師,燕歌突然有種流淚的衝動,並非是來源於恐懼,而是對於即將結束的悲哀命運的最後感歎。
一切都要結束了,這種黑色的人生。
明天,不論是死掉,還是能夠繼續活著,今日的一切都已經統統的結束掉了。
一切在下一刻即將被寫上THEEND的標簽。
“來啊!誰怕!”他麵對著傀儡師的獰笑,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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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要不是——同學提醒,我就差點忘記申請全勤了!
還截止差五秒啊!五秒!差點就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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