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冷的刺骨的寒風從蒼白色的天穹之下吹下,在這個寒冷的地方,卷不起地下沾染著血液的雪花。
穿著嶄新軍服的老男人坐在了兩居重疊的屍體上麵,雙手焦黑,目無表情的抽著煙,每一口都像是要將嗆人的煙霧統統吸進肺中一樣,沾染著兩三點血紅色的扭曲煙卷在大力的抽吸之下迅速的燃盡了,變成了灰白色的煙灰,飛散在了腳下變成血紅色的寒冰之上,在寒風呼嘯之中,老男人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尊雕像一樣,坐在了那裏,看著遠處天邊飛卷的紅雪,還有天空之上的蒼白中那個巨大的窟窿。
黑色的洞穴無時不刻的在散發著一種令人狂亂的力量,從半個月之前就像是被點著了一樣,肆意的擴張,和以前相比,擴張了近乎一半。
不過這已經和他沒關係了。
他伸出焦黑的手掌,輕輕的彈著刺入大地的軍刀,狹長的軍刀發出了悅耳的清脆聲音,在寒風之中帶了兩絲冰冷的感覺,上麵附著凍結的血型震顫著,消散不去。
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肺中熾熱的氣體,在空氣之中衝出兩道慘白色的溝壑。
“真他媽的凍啊。”他搓著手掌,將自己的軍刀從大地之上抽出,被軍刀釘子地上的屍首顫動了一下不再動彈了。
覆蓋在屍首臉上的麵具已經碎裂了,露出了下麵像是沒有發育完全的麵孔,黑色的外套被白色的飛雪覆蓋,看不清楚原來的摸樣了。
“看起來真年輕。”老男人說道,然後抬起頭看著覆蓋了整個大地的異常顏色:“不過,誰不是呢?”
隨著視野的提升,由黑色還有墨綠色近乎完全覆蓋的大地進入了視線之中。
在呼嘯的寒冷風暴之中,凍原之上的那些東西被覆蓋了,但是依稀能夠看清楚原本的模樣。
屍首,無窮無盡的屍首,從他的背後某個地方一直向前延伸,一直到他視線的盡頭,屍體組成了無法被數清的數量,黑色的死徒還有墨綠色軍裝的人類,用自身將蒼白的荒原染色,血液從傷口之中滲透出來,在大地之上顯現出了一片一片連貫的血紅色。
老男人有些沮喪的往回走著,不時翻動著屍體,但是沒有找到任何的生者,滿懷希望泛開的身體之上隻有一張張在寒風中凝固的猙獰麵容。
活下來的人寥寥可數,互相攙扶的朝著歸去的方向走動著。
老男人依然在倔強的翻動著早已經不再動彈的屍首,希望在那個地方找到還能夠喘息的人,就算是死徒也好,最起碼他還能夠給它一槍。
可惜,找到的隻有屍首,無窮無盡的屍首。
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結局,老男人依舊不斷的尋找著,互相攙扶的生存者從身旁走過,叫著他的名字,可是他卻沒有理會他們,依然在不斷地翻找。
幸存下來的戰士們無可奈何的離去了,隻留下了孤獨的老男人在不斷的翻找著,沒有停滯。
直到天空之中傳來的震動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在呼嘯,在嘶吼。
他不可置信的向著頭頂看去,那個太陽旁邊的黑色空洞,重新散發出了一種淩厲的黑色光芒,在鎖死的空間之中穿刺者,撕裂的空間,再次擴大。
尖銳的警報再次從遠處傳來,他抬起頭看著遠處在風雪之中顯露出隱約輪廓,巨大的要塞之上燃燒起了在寒風之中無法被熄滅的血紅色火焰。
那種最深沉的血紅色,讓他麻木的心靈也升起了濃濃的恐懼。
他停止了自己的動作抬頭看向了天空,手中的軍刀胡亂的朝著天空劈砍著,發出了尖銳扭曲的嚎叫,像是瘋了。
無數的黑點像是孢子一樣從那個黑色的洞穴之中被播撒了出來了。
重新覆蓋在天坑戰線之上的無色結界在最頂峰的時候被撕裂了,原本在結界最為脆弱的時候才會發動的進攻居然在這個結界最為強盛的時候發動了。
他發瘋一樣的嚎叫著,然後看向了遠處風雪之中的要塞輪廓。
不出所料,果然是關閉了啊,換句話說,他成了被扔在野外的棄子。
不過這已經沒什麽值得驚詫的了,他早已經料到了這麽一天,隻是這一天來的太遲了,他二十歲的時候沒有到來,三十歲的時候沒有到來,在他即將四十歲生日的時候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要死了麽?”他無所謂的低下頭,然後繼續的翻找著地上的屍首,找到的隻有凍僵的猙獰麵容。
慢慢的,那些猙獰的,瘋狂的,恐懼的表情在他的眼中扭曲了,變成了古怪的笑臉,開始嗬嗬的笑。
古怪的笑臉旋轉,旋轉,旋轉,讓他的眼淚流了出來,他依然沒有放棄的翻找著,到最後,終於絕望的放棄了這個行動。
沒有絲毫顧忌的坐在了被染紅的雪地之上,他哈哈的笑了起來,就像是剛才他從幻覺之中看到的那些死屍一般的笑。
看著遠處驚慌失措的年輕軍人,還有絕望的朝著要塞奔跑而去的人。
背後傳來的腳步聲,他隨意的伸出了腳,輕鬆的將那個慌亂的年輕軍人絆倒了。
“你幹什麽!混蛋!”
“沒用的。”他用下巴指著遠處的要塞說道:“大門已經關掉了,跑也沒用。”
“一定有意外的!肯定還會再打開!……”說著讓自己也相信不下去的謊言,年輕人憤怒的麵色越來越蒼白,到了最後無力的坐在了地上:“一定還有什麽辦法的……我們不會被丟棄的……”
“我喜歡年輕的小家夥,他們的想法有的時候真可愛。”他從身旁屍首上麵翻出了一本嶄新的軍事手冊,隨意的打開指著其中的一句話:“你看,現在是你該盡一個軍人的職責的時候了。”
第六款,第三條,無用者被拋棄,無懼者會證明自己最後的價值。
“還有兩分鍾,頭頂上那個大罩子就會分解,到時候,你一輩子都數不清楚的死徒就會掉下來。”老男人丟掉手中的小冊子,將自己的配槍塞進年輕人的手裏。
“想要幹脆點的話,你能拿他給你來一槍,或者給自己留一顆子彈。”老男人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年輕人的手顫抖著,差一點將手中的兵器丟掉,但是卻在老男人眼中的輕蔑之中握緊。
“現在跟我等死吧,年輕人。”老男人哼著輕鬆的歌兒說道。
他枕著冰冷的屍體哼唱著,祝賀著自己戰爭生涯的結束,那些扭曲的笑容都消失了,刺耳的怪笑也不見了。
他哼著歌兒,看著天空之中緩緩覆蓋的陰影,在短短的幾分鍾之後,那些東西將會成倍的擴大,到最後遮蔽他的眼簾,想無數次說看到的那樣,降落在大地之上,然後掀起一場屠戮。
隻不過這次,他已經被作為棄子一樣的給扔在了寒冷的冰原之上。
“雖然已經看慣了,但是還是不甘心啊。”老男人喃喃自語著,從身旁屍體上麵拽過一把槍,然後一顆一顆的朝著打空的彈夾裏麵填充著,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似乎是幻覺,遠處傳來了履帶摩擦的聲音,如同無窮無盡的長蛇一樣,當第一個小小的黑點在冰原的盡頭出現的時候,緊隨其後,仿佛永遠都沒有窮盡的陣列緩緩向前開進而來。
從遙遠地方而來的蒼老男人坐在了一張焊接在裝甲車上的大椅上,穿著臃腫的大衣,在寒風之中打著噴嚏,在他的後麵的陣列之中發出了壓抑的嘲笑聲。
“好吧,我老了。”莫龍圖隨手將自己的鼻涕抹在了裝甲車冰冷的蓋子上麵,將脖子上掛著的望遠鏡放在了眼前,看著遠處緩緩覆蓋下來的黑色天空。
“少校!在哪裏?立刻過來,用跑的!”他對著通訊器大吼著。
在陣列後麵的裝甲車上跳下來一個人影,然後飛速的奔跑到了前麵,跟著最前麵裝甲車的速度抬起頭問道:“長官,我來了。”
“現在幾點了?”莫龍圖皺褶眉頭看著天空之上隻有在被侵蝕的時候才會隱約顯露出來的結界:“每天下午兩點應該是波頻值最巔峰的時候啊。”
“兩點十一分,長官!”大胡子少校吸入了寒風大喊著。
“嘿,已經吃緊到了這種程度了麽?這兩天那群老骨頭也肯定吃夠了它們的苦頭了吧……”莫龍圖自言自語著,然後問道:“現在士兵情況如何?”
“有三名士兵出現了高原病症狀,失去戰鬥力,辛書因為以前的舊傷活動有些不大方便。”
“嘿,才三個麽?”莫龍圖自言自語著,然後提高了聲音:“少校,立刻把辛書從被窩裏拉出來,至於那三個士兵……”
“丟掉吧,這種累贅還是不要留著礙眼好了。”
莫龍圖看著遠處天空之上的巨大裂縫,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興奮的笑容:“真是還念這裏的空氣啊,永遠都充滿血腥。”
“天上那些東西,一共有多少?”莫龍圖問著自己的副官。
瘋狗眯著眼睛朝著天空上麵看去,心中默數著,然後低頭說道:“一共三百多個空降登陸艙,登陸之後大概會有兩萬多名死徒吧?規模是小型的空降突襲”
“那麽我們這邊能夠戰鬥的人數呢?”
“七萬九千名集結而來的老兵,這些年我們在中土各地訓練的十多批新兵,還有十三個被天坑廢去編製遣散的師團,一共是……”
“夠了。”莫龍圖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指著天空說道:“這麽多年之後重返故地啊,沒有想到歡迎儀式居然是這個,不過,正合我意啊。”
“通訊班,給我聯通所有的頻道,通告全軍。”他對著通訊器說道。
通訊器之中的雜音瞬間停滯了一樣,然後再次傳來。
“喂,喂,試音。”莫龍圖滿意的聽著自己的聲音從所有的通訊器之中傳了出來。
“本次列車已經到達終點站天坑戰線,老兵們抓緊自己的槍準備去送死,至於新兵廢物們,我沒有對你們寄予多大的期望,不過我希望你們在死掉其中一半廢物中的廢物之後覺悟會高一點,現在你們抓緊那些對你們來說多半不可能用上的槍往前衝吧,對了,記得幫上炸藥包,那或許你們唯一的價值了。”
“恩,就這樣。”莫龍圖站了起來,在寒風之中活動了一下身體:“目標正前方,第一第四師團開始構築防禦,裝甲師團開始集結,所有的武器都給我打開槍栓,半分鍾之後我們將迎接第一波衝擊,隻不過是兩萬多的小陣仗而已,別給我丟臉啊,廢物們。”
“久經戰場的新兵們,或者拉炸藥包自殺的廢物們,看到前麵那一片早已經有人躺進去的墳墓了沒有?把所有的僥幸和怯懦全都掐滅,戰爭,開始了!”
於是無窮無盡的陣列掀起了足以令風暴消散的狂潮,鋼鐵的冰冷光澤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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