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又見麵咯大叔。”羽蓉站在李無傷的麵前揮手說道:“看你的精神似乎不大好的樣子啊。”
“是麽?大概是你的錯覺吧。”李無傷站在深夜的站台旁邊,看著深沉的夜色。“誒?大叔你越來越無聊了呀,見到美女就沒有搭訕的欲望麽?”羽蓉坐在了他的行李箱上麵,雙腿晃**著,扭過頭看他。
“本來有,可惜已經成家了。”李無傷目不斜視。
“切,無聊大叔。”羽蓉彎下腰,手肘承載膝蓋上,手掌托著臉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可是隻能看到一片黑洞洞的夜色。
“好像什麽都沒有嘛,大叔你在看什麽?”羽蓉在李無傷的旁邊不停的說著話,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李無傷的回答。
李無傷有些苦惱的說道:“我脖子扭了,你以為我想看麽?”
“嘿,哈哈哈……”羽蓉笑的彎下腰,到最後拍打著李無傷的皮箱笑的喘不上氣來:“原來,大叔你的家庭那麽不和諧麽?”
“其實本來也蠻和諧的。”李無傷苦笑著,回想著離開時候的情景。
當自己滿懷春心的想要討一個離別吻的時候,被七海顏誆的把眼睛閉上,然後撅起嘴唇的腦袋突然被兩隻手掌扭歪。
“離別吻什麽的,先存下來吧,回來的時候一並給你好了。”七海顏安慰著一臉沮喪的李無傷,眼神狡猾,總算扳回一局來了。
“要不,大叔你離婚吧。”羽蓉突然看著李無傷,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誠懇的說道:“聽說大叔每天還要早起做飯,家務全包呢。”
“啥?”李無傷保持著別扭的姿勢,扭轉身體看著羽蓉,別扭的腦袋仔細的看著這個語出驚人的小姑娘:“我為什麽要離婚?”
其實他肚子在淚流滿麵,其實我還沒有結婚啊魂淡!
“一看大叔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妻子脾氣又不好,有懶,而且還不會照顧人,經常拿你當出氣筒……”羽蓉掰著手指的數落著七海顏的缺點,到最後終於找到不到什麽詞了之後抬頭看著李無傷說道:“所以隻能說大叔你,婚姻失敗了。”
李無傷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難道這個時代的女人都喜歡去拆散別人的婚姻麽?
“畢竟是小姑娘,考慮的很簡單啊。”李無傷決定以理服人,豎起指頭別扭的說:“那離婚之後怎麽辦?”
“當然是再去找一個脾氣好,很勤奮,會照顧人,而且還可以讓你生氣的時候拿來出氣的老婆咯,恩,而且一定要漂亮。”羽蓉認真的說。
李無傷徹底的敗了,心中不斷的大喊:不要隨隨便便給別人安排未來好不好!
“……比如,我?”羽蓉突然說了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什麽!”李無傷突然扭過頭來,然後脖子一聲脆響,疼得他幾乎要叫了出來,他強忍著痛苦問道:“你剛才說……?”
後半句話被巨大的聲音掩蓋了。
在漆黑的長夜之中,遠處的巨大機械發出了轟隆的聲音,亮起了令人眯起眼睛的亮光,呼嘯而至,在極為遙遠的地方就拉響了汽笛,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音。
火車來了。
在火車飛馳所形成的複雜變換的光影之中,李無傷看著羽蓉的臉,在那種交錯的光影之中,羽蓉波瀾不驚的回看著他,像是剛才隻是打了一聲招呼一樣,隻是眼睛瞪的很大,像是準備撲食的大型貓科動物。
當巨大的聲音停歇之後,李無傷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什麽也沒啊。”羽蓉從他的皮箱上跳下來,若無其事的將雙手背在背後,在地上蹦跳著:“大叔,上車咯。”
滿心驚悸,一頭霧水的李無傷扛著巨大的箱子走上了剛剛敞開的車門。
等待兩人坐上火車之後,火車就開始重新運動了起來,火車在這個城鎮的停留也隻為了迎接兩個人而已。
車上已經坐滿了人,但是不同於李無傷上輩子所看到的那種雜亂情況。
以往李無傷擠火車的時候,車上載滿了三教九流各種人物,老女人,老頭子,帶著孩子的女人,民工,大學生,扒手還有什麽奇怪的人。
可是這一趟火車之上,好像乘坐的都是同一種人。
所有的人都穿著整齊的深藍色服裝,互相之間眉飛色舞或者嚴肅認真的在談論著什麽,玩紙牌的,睡覺的……
都是軍人?
“大叔,這裏喲~”羽蓉在過道裏朝他招著手:“座位在這裏。”
車上的人似乎都很驚詫於他們的出現,原本在上海停留的時候,就有人察覺到了。
這一車次是直通天坑戰線,沿途絕對不會停止的,而且兩個穿著根本就不是製服的衣裳,一個穿著緊身的牛仔褲和夾克,一個扛著行李箱,像是鶴立雞群一樣的顯眼。
“這車是運兵的?”李無傷做好之後問羽蓉。
“是啊,最後一趟的的天坑直通。”羽蓉不安分的坐在座位上,像是一刻都不能安靜下來的倉鼠一樣,玩弄著指甲。
“還有女人?”李無傷低聲的問。
“很奇怪嗎?”羽蓉抬起頭問道:“他們都不是上戰場的列兵敢死隊什麽的,為什麽不能有女人?”
“你直接說他們都是文職就好吧。”李無傷看著窗外流逝的燈光:“真沒想到我還會再次一個人離開這裏啊。”
“是啊是啊,大叔,我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麽樣?”羽蓉舊事重提的看著李無傷:“看著大叔你可憐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同情你呢。”
“把你的同情心收回去吧。”李無傷苦笑著擺手:“這種建議,還是不要有的比較好。”
“誒?出乎意料的忠貞啊。”羽蓉嗬嗬的笑了起來,過了一會之後,從懷裏掏出一張證件遞給他:“諾,大叔,這個就是你的身份證明了。”
“天坑戰線第三方麵軍第一梯隊能力者突擊部隊二組指揮官先生,你好。”羽蓉看著李無傷展開了被自己放在了桌麵上的鐵殼小本子,笑著說道。
李無傷看到了羽蓉的夾克口袋裏露出來的半個本子問道:“你的呢?”
“我的?”羽蓉像是捏著神秘禮物一樣的緩緩將自己的身份證明展開:“你的副官,以後就要多多指教了喲~”
她總是喜歡用這個字結尾,也讓李無傷的腦袋大了幾分。
真的有那麽巧合麽?李無傷心想,老狐狸你又想要搞什麽呢?
他拍了拍發脹的腦袋,果然自己還是不適合去做這些複雜的事情啊。
所以他隻能無言的看著得意洋洋的羽蓉,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無奈,羽蓉哼著細微的歌曲,踢掉了小皮靴之後蹲坐在了車廂的作為上麵,手掌托著臉頰不知道再想寫什麽。
李無傷沉默的看向了窗外,還有兩天的時間,晝夜不停的兩天奔行,天坑戰線在等待著自己,還有那個不斷密切起來的呼喚。
越接近哪裏,李無傷就越能夠體會到密切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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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晚上八點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列車又在哪裏停了一次,這次上車的是一個臉色蒼白,好像在下一刻就會死翹翹的中年男人。
麵色青黑的男人孱弱的在車廂裏緩緩向前走動,腦袋上扣著一道金色的鐵箍,扁平的鐵箍深深的陷入了頭上的皮肉之中,眼神黑的發亮,像是在裏麵閃耀著搖曳的鬼火一樣,在列車啟動的時候險些倒在了地上,幸虧李無傷手快將他扶住。
男人感激的笑了笑之後再車廂裏找了一個空位坐下,就在李無傷的不遠處,坐下之後就吃了兩顆藥,閉目養神。
等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李無傷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搭話,兩天兩夜,跟一個姑娘大眼瞪小眼不說話的話,也太無聊了。
“你好,我是李無傷。”他坐在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對麵,伸手說道。
男人愣了一下之後笑了起來,開口像是在鋸木頭一樣的難聽,嗓子像是壞掉了,但是嗓音聽起來卻很平穩:“幸會,大神宣言啊,久仰了。”
李無傷略微驚詫了一下,作為一個不主動在能力者圈子裏接觸的家夥還沒有明白自己現在的名聲究竟有多大。
“我姓趙,單名一個得字。”病怏怏的中年男人握了一下手,讓李無傷感覺到這家夥的手掌上似乎除了皮和骨頭之外什麽都沒了,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夠捏碎。
“趙得……”李無傷念叨了一下之後有些臉紅,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一號人物,但是對方身上絲毫不加掩飾,不,是已經無法掩飾的能力波動已經達到了A級。
“沒聽說過麽?”趙得看穿了他的表情,笑了起來,原本就鬼泣陰森的臉上更加恐怖了:“我沒有公布過自己的名字,能力者協會給我的稱號也不大好聽。”
“人形災難。”
趙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報出了自己的稱號:“其實都隻是誤解而已,可是我怎麽說都沒有人信。”
“沒關係,我理解。”李無傷摸著自己的鼻子:“我也是。”
趙得突然笑了起來:“不需要謙虛了吧,李先生,你身上的災難可是濃厚到我在數十裏之外都能夠感覺的到的,大神宣言實至名歸,不需要謙虛。”
“過獎了。”李無傷心裏又開始糾結了起來,看來自己儈子手的形象一時半會是沒法糾正過來了。
自從自己搬到了新上海三鎮的時候,方圓幾百裏之內所有消息靈通的能力者都開始搬家,開玩笑,這位大神手上的人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殺性在全世界都是排的上號的,萬一那一天看自己不順眼把自己剁了怎麽辦?
對於這種事情,李無傷心中也隻能苦笑了。
和這位自稱人形災難的趙得聊了幾句之後,趙得就因為說話太多開始喘氣了起來,李無傷也不好打擾,隻好挑了一桌長的比較好說話的軍人過去搭話。
如果不知道李無傷做的那些事情的話,憑著一張五官端正的臉,李無傷還是頗有人際交往的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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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啊,粒子狀態二次調整還有方程配平……”那個戴眼鏡的有些胖的男人嘴裏吐出了一連串李無傷聽不懂的事情。
“原來如此麽……”李無傷一臉深以為然的演示著自己的淺薄,嘴裏不停的稱讚著:“有前途,有前途。”
然後聽見了自己座位上傳來的聲音。
像是有什麽東西倒在了座位上麵。
李無傷說了兩句之後離開了他們,然後拍著腦袋回到了座位前麵,看到了占用了自己座位之後剛剛睡醒的羽蓉。
這才是李無傷真正想要出去找個人聊聊的原因。
在下半夜的時候,羽蓉一臉萎靡的想要睡覺,然後慢慢的慢慢的,閉著眼睛的羽蓉就朝著李無傷的方向傾斜了過來,從腦袋移動的軌跡來看,終點似乎是李無傷的肩膀。
看著慢慢依靠過來,似乎已經睡著的羽蓉,李無傷突然產生了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
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這麽靠一夜啊,於是李無傷伸出了手掌,大義凜然的將她推回了原位,然後似乎是重力的原因,羽蓉再次傾靠過來了……
整整半夜,李無傷發揮著助人為樂的精神不斷的將羽蓉推回了原位,到最後,似乎是在裝睡的羽蓉換了方式,改成了雙腿,李無傷以不變應萬變,本著就算是隕石也照樣推回去的原則,在長夜之中展開了一場拉鋸戰。
到最後自詡為從小到大培養了無雙耐力的羽蓉也氣鼓鼓的停止了小動作,真的睡著了。
李無傷就這麽看著自己對麵那個還沒有人坐上去的座位瞪了一夜,然後開始後悔自己手賤,要不然漫漫長夜的寒冷寂寞神馬的,多個人起碼也能溫暖一下不是?
問題是他有這個賊膽麽?李無傷不斷的後悔著,腦中卻想起了每天早上七海顏怎麽叫都叫不起的慵懶模樣。
“唉……”李無傷歎著氣,自己推了半宿之後,就離開了一會,羽蓉就又倒了,像是蜷縮在一起的貓一樣的躺在了兩個座位上,這次是真的一下子差點摔在車廂的地上,讓她從沉睡中驚醒。
爬起來之後絲毫沒有感覺到尷尬的羽蓉看了看窗外麵,已經有一絲絲的陽光從視線的盡頭升起了。
火車不知道開到了哪裏了,周圍變成了一片荒原。
“到了哪裏了?”李無傷做到了她對麵問道。
“連一半都沒有啊。”羽蓉有些沮喪的搖頭:“明天淩晨三四點才能到呢。”
“真是折磨人啊。”李無傷在不久之前也曾想過,僅僅是兩天或許沒什麽,但是真正的體會到時間的實感,還有在火車上的別扭感覺之後,他突然有些鬱悶了。
“折磨歸折磨,大叔你要打起精神來啊,這車上所有人的性命,都交在你的手上了啊。”
羽蓉突然扭過頭看著李無傷說道。
羽蓉說的每一個字,李無傷都能挺清楚,但是和在一起之後,他就開始一頭霧水了,但是心裏卻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自己似乎有被利用了啊。
“什麽意思?”
羽蓉似乎還沒有睡醒,打了一個哈欠之後,迷糊的說:“大叔你還沒反應過來麽?以老頭子的尿性,如果真的隻是讓你前往天坑的話,肯定會安排好飛機什麽的,他為什麽要讓你跟這群最高不過C級能力的技術工程士兵走?”
李無傷想了半天之後:“保鏢?”
“恭喜你,大叔,你總算答對了。”羽蓉的腦袋被睡意籠罩著,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腦袋,似乎隨時會睡過去:“這樣的火車,一共有十九輛喲~其中每一輛都安排了不同的路線,統一都安排了戰鬥型能力者進行護航,如果有人擋路的話……”
羽蓉軟綿綿的靠在了窗戶上,迷糊可愛的表情比劃了一個讓李無傷背上發冷的東西:“格殺勿論。”
“不管是老人還是嬰兒,帶孩子的中年婦人,瘦弱的老男人,隻要有東西擋在前麵,那麽就要在第一時間清除掉。”
看著李無傷皺起的眉頭,羽蓉笑了起來:“大叔你又開始糾結了,九天之前,鐵路沿線的所有城鎮都已經接到了命令,不準靠近被征用的鐵路,否則後果自負。”
“這個時候還想要阻止火車前進的,恐怕也隻有死徒了。”羽蓉直起了身子,伸出手努力的拍打著他的肩膀:“大叔,拿出你在LK的氣勢來啊!”
“如果有普通人怎麽辦?”李無傷說完之後才感覺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這輛車上裝的可是負責維護和操縱天坑機密機械設施的工程師還有技術官員,這可是全人類的大事件,容不得一絲差錯的,有所犧牲的話,也在所難免。”羽蓉一板一眼的學著子規不棄的語氣說道:“老頭子提前連這種話到囑咐我說給你聽了,所以大叔你要給力啊!”
“給力麽?”李無傷看著自己的手掌,拋去了所有無用的擔憂和同情,突然笑了起來:“我已經很久沒不給力了啊,你們就這麽不放心?”
殺人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人的身體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如果有心的話,這個世界上簡直找不到一件殺不死人的東西出來,對與李無傷來說,無非就是揮刀而已。
對於李無傷真正困難的是,殺人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