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槍口對準了李無傷的眉心,子規不棄有些無奈的歎息著:“放心,不會痛苦的,一瞬間就……”
根本沒有給李無傷反應的時間,手指叩動扳機,子彈從槍膛之中飛出。
那是李無傷一生之中最漫長的時間,他試著去想什麽東西,但是悲哀的卻發現,自己什麽事情也沒有想起來。
最後的一瞬間,他隻能記起一年之前的一幅畫麵。
那個時候自己是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在上陽鎮找到了可堪糊口的工作,在某個陽光美好的下午坐在門前的台階上麵曬太陽。
背後捧著茶杯的摳門女老板正坐在店內思考怎麽克扣員工工資,不遠處穿著連衣裙的芙蕾剛剛午睡睡醒,來找李無傷玩剛剛學會的翻花繩。
那或許是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時候了吧,可惜當時的自己卻沒有一絲的自覺。
真是對不起呐,說過要回去的……
這是他在子彈爆裂之前最後的念頭,然後迸裂而出的猩紅遮蓋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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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虛空的黑暗之中,原本完整的建築已經在炸裂的能量亂流的衝擊之下殘破不堪,但是卻固執的沒有倒塌。
原本囚禁著犯人的集中營變成了封閉的殺戮場。
納辛德勒一生最高的造物,桎梏力量已經達到了巔峰的監獄,雖然采用了第三帝國集中營的名字,但是也隻是對往昔時光的懷念。
其真正的本質,是殘酷而無解的囚禁和戰鬥,除非他主動解除,否則隻能將其中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盡數殺死才能行。
簡直就像是角鬥場,狹窄的空間令一切都變得盡在咫尺。
白熱化的戰鬥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接連不斷的能量衝擊令空曠的空間之內一切的東西都變成了碎片,隻剩下了斑駁的牆壁,還有數十道類似鋼鐵的閘門在豎立於周圍。
傲慢的身體之上已經出現了斑駁的痕跡和缺陷,巨大的手掌上麵缺少了三根指頭,而額頭上麵也被沉重的玉印砸出了巨大的窪陷,身體在空間的扭曲之下變成了怪異的形狀。
身體深處的本源之上也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雖然如此,但是戰鬥的節奏依然被他所掌握,因為另外的幾個人比他傷的更重。
蕭楚澤的一條手臂在攻擊的時候被傲慢以傷換傷,骨骼斷裂,盡管已經修複,但是短時間之內因此而產生的戰鬥力缺損卻無法彌補,就算是如此,在所有人之中也算是輕傷了。
納辛德勒的胸膛被一根虹彩一般的線條輪廓穿透,差不多十分之一的能量回路在緊接的能量衝擊之中產生了裂痕,而配合默契的戰鬥也因此產生了缺陷。
暴漏出來的缺陷令,令在他們掩護之下冒險奇襲的秦逸雲徹底的暴露在了傲慢的攻擊之下,瞬間被拍在了牆上,緊隨其後的是無盡的線條穿刺。
所幸在最後的關頭,李危險舍棄了三分之一的身體將秦逸雲轉移到了另外的一個方向,然後急速的退卻。
完美的配合已經產生了裂縫,戰鬥的節奏被傲慢徹底的把握,最危險的時刻,幾個人甚至在被動的承受著傲慢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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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殘破的囚籠之下的空間裏,是永遠的黑暗,黑暗之中不斷的有淩亂的呼吸散發了出來,就像是有成千上萬的怪獸被囚禁在其中。
在漫長的時間中,納辛德勒依靠著自己的能力,將無以計數的敵人囚禁在其中,空間規則桎梏著他們無法活動,唯一能夠運動的,隻有思想。
如此數千年的殘酷囚禁令他獲得了‘永恒監獄’的稱號。
一旦進入這裏,那麽刑期便永無終結之日。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納辛德勒冷漠的聲音:“諸位……”
瞬間,在漫長的時光之中已經寂靜了上百年的空間之中傳來了混雜的渾濁呼吸,被囚禁了上千年之後,就連一絲細微的聲響都像是天籟一樣的韻律。
“我是納辛德勒,你們的看守者……”
“諸位其中有最傷心病狂的瘋子,最仁慈的勝者,或者是最無辜的觀眾,很榮幸能夠讓你們在這裏做客這麽長時間,不過今天終於要到終結的時刻了……”
“下麵是我施舍給你們的機會,空間桎梏將在五秒鍾之後脫離,各位即將重新獲得自由。”
“不過,你們通向自由的路徑之上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阻攔,我期待各位將那個阻攔鏟平之時的英姿。”
“以上,完畢。”
留下了一聲低沉的笑,納辛德勒的聲音瞬間消失,但是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了鎖鏈崩潰的聲音,接連不斷,像是海潮一樣此起彼伏,宣泄的嘶吼還有崩潰之後的哭泣傳來、
緊接著,豎立在戰場之上的鋼鐵閘門打開了,數不盡的人流從裏麵衝擊了出來。
在自由的麵前已經徹底瘋狂了囚犯們向著傲慢發起了悍不畏死的進攻。
數千年的囚禁令這些家夥大部分已經崩潰了,變成了隻知道破壞和殺戮的瘋子,好不容易重新獲得自由,他們想要徹底的宣泄一下,作為自由的狂歡。
可惜,他們挑錯了對象。
有資格被納辛德勒囚禁在其中的能力者統統都已經達到了A級,其中甚至有天賦的人已經觸摸到了S級的邊緣,如果作為炮灰的話,那麽多的數量足以讓蕭楚澤也產生頭痛的感覺,上千個瘋狂的高級能力者,說不定真的能夠令他輕傷。
但是現在,他們隻是納辛德勒拖延時間的工具了。
幾個人被空間能力從人潮之中轉移了出來,隱藏在了空間的夾層之後。
就在轉移之後的瞬間,秦逸雲就倒在了空間的壁障之上,緩緩的劃下,被李危險一把扶住。
在進化之後原本紅潤的臉色開始迅速的蒼白了起來,剛剛傲慢的攻擊不但瞬間扯碎了他五分之一的能量回路,而且像是毒蛇一樣的留在身體之內,觸發了他勉強掩蓋住的舊傷。
早在東京就應該在嫉妒的攻擊之下死亡,但是卻掙紮著活了下來,靈魂勉強的彌合但是卻布滿了裂痕,原本身體之中的嚴重傷痕隨著進化而消失,但是在能量的衝刷之下,靈魂卻越發的脆弱。
這也是代價的一部分。
隻有秦逸雲能夠感覺到,靈魂之中的裂縫正在不可阻擋的蔓延,這一次他真的要結束了。
“開什麽玩笑啊。”他勉強的發出了聲音,被李危險撐著,無奈的笑:“我好不容易到了這裏的。”
“閉嘴,好好養傷。”李危險皺褶眉頭,他並沒有注意到秦逸雲靈魂的情況,或者說秦逸雲掩飾的太好了。
“誒,這麽無情?我都快要不行了呢……”秦逸雲絲毫不加掩飾的暴露出自己虛弱的神色,像是狼來了的故事裏麵撒謊的小孩子,說過很多次狼來了的之後,他終於可以在狼來了的時候毫無負擔的說出這句話了。
被狼刁走的,隻要我一個人就好了。
依舊沒有察覺的李危險不再去理會他了,而是轉而關注場內的情況。
簡直就像是摧枯拉朽……
每一道線條的閃動都會在人群之中犁出一條血肉的溝壑,在瘋狂的呼喊還有痛苦或舒暢的聲音之中,濺射起了猩紅的色彩還有斷裂的器官。
“毫無意義。”傲慢構架出越來越多的線條;“當你們把我拉出了你們的本源世界的時候,你們的失敗就已經注定。”
“我該說你們自不量力麽?將戰鬥的區域桎梏在這麽小的地方裏麵,簡直廢除了你們的優勢……”
再一次將前方的能力者斬碎,殘餘的力量碾壓著粉碎的血肉,在殘破的青石大地上拉出了猩紅的線條。
“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幾位在臨死之前,可否給我解釋一下呢?”
“不需要試探了,就算是我發出聲音,你也沒有辦法從空間夾層裏找到我們的蹤跡。”
納辛德勒發出了冷笑的聲音:“這種淺薄的手段,對我真的有用麽?”
在他發出聲音的瞬間,在整個空間背後的混亂時空之中驟然出現了成千上萬個鏡像,每一個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和他們無二,空間的折疊和混亂,沒有人會比他更精通這種手段。
“或許是吧。”傲慢捏碎了一個衝到了自己腳下的囚犯,然後線條如同毒蛇舞動,瞬間穿刺了空間,扯碎了數十個空間背後的鏡像。
在鏡像碎裂的瞬間,破碎的空間碎片再一次演化出了上百個鏡像,越來越多,如同繁星。
“到了這種層次,小伎倆已經沒有辦法影響戰鬥的結局了,最純粹的規則對拚才能決定誰才是贏家。”傲慢發出了巨大的聲音,線條驟然擴展,上千個鏡像碎裂在了穿刺之中。
“為什麽還要我教你們第二遍呢!”
最近的線條擦著納辛德勒的衣角穿透向了後方,但是他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和驚訝。
“確是是沒有辦法影響戰鬥的結局,但是拖延時間的話,已經夠了。”
就在他說完的瞬間,一直保持沉默的蕭楚澤突然動了起來,宛如少年一樣的強者將手中的玉印蓋落在了空間夾層的虛空之中,如同被大地所承載,玉印穩固無比的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沉重如山嶽,但是卻被大地所承載,這是穩固。
在落下的瞬間,空間的強度驟然增強,像是突然從木材變成了鋼鐵,無限的被力量所強化著,將桎梏著他們的牢籠變得越發不可突破。
“就算是這一場戰鬥的結果已經注定,但是我們的目的從來不像是你所想的那樣簡單。”蕭楚澤鬆開了手,長處了口氣睜開眼睛:“就算是戰敗又如何?身死又如何?隻要將你拖延在這裏,就已經足夠了。”
“哈哈,你說什麽?”傲慢發出了笑聲:“拖延?”
“雖然很想欣賞你們死亡之時的樣子,不過看起來我還要花一點時間去打破你們這種天真的幻想……”
傲慢伸出了手掌,巨大的手掌合攏在了一起,然後如同一粒種子從掌心之中急速發芽,成千上萬的輪廓和線條從手掌之中延伸了出來,匯聚在了一起,不斷的糾結,編製者,疊加,重合,交錯。
如同成千上萬交錯在一起的鐵絲,帶著構造世界的力量,那些輪廓變成了一隻足足有有數十米長的尖錐。
不再理會殘餘能力者的圍攻,傲慢的一隻腳掌抬起,驟然落下,在落地的瞬間,如同荊棘一般的複雜線條從腳下**漾而出,死亡的波瀾朝著四周席卷,將一切還生存者的性命毀滅,空間也在這種力量的衝擊之下震**著,如同快要破碎,但是如同橡膠一般的堅韌。
“這種東西,雖然需要費一點手腳,但是對我來說,稱之為阻礙的話,太過狂妄了!”
隨著炸裂的聲音巨響,傲慢揮出了手心之間的長錐,朝著天空之中突刺,穿透了空氣之後似乎碰到了無形的阻攔,停止在了半空之中,但是卻始終沒有放棄,一點一點的向前鑽動,半透明的空間屏障在劇烈的衝擊和規則力量的碰撞之下顯現了出來。
空間在震動著,在整個集中營的中樞空間之內,被蕭楚澤安置在半空之中的玉印在緩緩的震動,就像是鎮壓著無形的魔物,玉印和空間中樞一起震動著,被蕭楚澤連同為一體之後,重疊在一起的規則力量居然無法阻擋傲慢的突刺。
一道細微的裂縫出現在了玉印的邊角之上,令蕭楚澤的臉色驟然有些陰沉了。
很少有人注意到,在純白色的玉印之上,有一個殘缺的邊角、
就像是傳聞之中代表著天下最高權力的玉璽一樣,有著同樣的缺陷,世界之上絕對不存在完美的東西,就算是世界也不是絕對完美的存在,所以仿造最高規則所創造出來的印璽也在它的影響之下而產生的一絲殘缺。
古籍之上說:大衍五十,遁去其一。
唯一的弱點被蕭楚澤的力量一直彌補著,但是終於在最高力量的對拚之下暴漏了出來。
用蕭楚澤的力量填補起來的缺陷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整個規則之中唯一的缺陷崩裂了。
隨著玉印邊角驟然崩碎,完美的四方上麵出現了微不可查的缺陷,而空間壁障之中唯一的脆弱之處也暴漏了出來。
“晚了。”
感覺到了企圖彌補缺陷的力量,傲慢發出了冷酷的聲音,將未能凝聚起來的力量撕碎,虹彩輪廓構造出來的尖錐驟然變成了純黑色,在如同堅固抵抗的空間壁障鑽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小小的缺口就已經足夠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整個空間壁障即將在傲慢的攻擊之下徹底粉碎。
絕對的桎梏即將不存在。
無法即使彌補空間壁障的碎裂,納辛德勒在屏障破碎的瞬間,雙手之上就出現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以性命去強化空間,那麽也必然要被空間的崩潰所影響,這個巨大的空間已經如他的身體一樣,換句話說,所有人都在他身體之內戰鬥,所有的戰鬥餘波都被他運用空間力量所散發了出去,但是現在依舊無法繼續抵抗下去了。
像是有什麽聲音在反駁著他,驟然有一個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不晚。”
被鑽透的空間壁障之外,驟然鑽進了一條纏繞著黑暗氣息的鋼鐵手臂,巨大的鋼鐵手臂從空洞之中鑽入,然後握緊了尖銳的錐。
連空間壁障都能夠穿透的尖錐停頓了,然後在吞噬和侵襲的力量之下變成了兩截。
無孔不入的黑暗氣息從空間之外鑽了進來,絲絲縷縷的在空間之中飄**,匯聚在了一起,到最後黑暗之中終於顯現出了頂天立地的鋼鐵巨人。
如同魔神一樣突然降臨在了空間之中,鋼鐵巨人猩紅的眼睛看著傲慢:“這麽多年不見,你好像弱了很多。”
“你也是。”傲慢看著黑暗之中隱現的鋼鐵巨人:“王立,好久不見。”
“是啊,這些年來,在黑暗之中,我可是無時不刻的在想念著你呢。”
鋼鐵巨人發出了低沉而仇恨的聲音,就像是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可惜,你偷襲的時候沒有想過,我會回來吧?”
“肉體完全毀滅,靈魂剩下了三分之一。”傲慢的眼睛看穿了王立的本質:“你還是當年那個王立麽?盡管力量比當初純粹了數十倍,威脅性也提高了不少,但是,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這個時候老擾亂我的思維,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卑鄙。”鋼鐵巨人冷笑著:“我是誰真的那麽重要麽?靈魂隻剩下了三分之一又如何?複仇的鬼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生死,你也不需要去費腦筋否定我的存在。”
“這一戰,我期待很多年了。”巨人伸出了手掌,握緊,鋼鐵摩擦的聲音傳出:“來吧,讓我看看,我和死徒之祖的戰鬥力究竟有大的察覺?”
在巨人的體內,田有間雙腿架在了操作台之上,叼著煙發出聲音:“喂喂,帶著我去送死麽?”
艙內的通訊器之中發出了戲謔的聲音:“是啊,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能拉來一起送死,貌似也隻有你一個。”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田有間展開了雙臂,將手臂嵌入了預先構架好的接入裝置之中,掩飾不住的笑了起來:“我就大發慈悲陪你走一趟吧!”
如同靈魂在燃燒,不可一世的豪情在兩個人的靈魂之中衝湧著,在放肆的笑聲之中,他們重新回到了曾經並肩戰鬥的日子裏。
三十年前,在封印之戰的最後關頭,被偷襲身死的男人從地獄之中爬出來了,變成了複仇的鬼,拉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重新向著貌似不可戰勝的對手發出了戰鬥的挑釁。
盡管曾經被打倒,盡管實力的差距似乎不可逾越,但是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一直以來所背負的使命已經被遺忘,此刻隻剩下了熾熱燃燒的戰鬥欲望,屬於修羅場之中的豪勇和不屈。
時隔三十年,王立和田有間終於殺到了傲慢的麵前,向著不可修改的命運發出了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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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說,我文清,你們知道的,活人弄死,死人變活這種事情,無壓力啊……
李無傷真的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