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留下
奪權的修仙者狼狽逃出回音穀卻沒走遠，他們在門外兩堆屍山的地方停下腳步，重新聚集。
“怎麽辦？”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少婦，一臉諂媚地問著執法隊成員。
“不識好歹！”得意法寶被毀的修仙者顯得氣急敗壞：“你們在這守著，別讓裏麵的逃走，我去請長老裁斷。”
他知道，長老不會不管。
三天時間不長，卻也不短，他們利用這三天早已將回音穀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良好的位置，天然的防禦，出門還有七宗山這個巨大寶藏可以收複，是目前蒼天最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起碼不用擔心被無處不在的邪魔襲擊。
隻是經曆多次叛變的回音穀老人，對魔化銅守口如瓶，讓他們沒能提前得到消息。可修仙者畢竟不是傻子，看看城門樓的顏色，再看看對方飛劍的光芒，再猜不出什麽就真二了。
“這裏有一條礦脈，能夠挖掘斬碎法寶的稀有精金，儲量大到甚至可以用來築牆……”
消息一定要帶回去，這種天然基地不能放過！
執法隊三人互看一眼，瞬間達成默契。這可是天大功勞，可憐從沉天逃下來的三大宗幸存者，至今還在擔心受怕，東躲西藏。
當初，三大宗高層隻是知道這裏有個聚集地，想得是將裏麵的人收為炮灰，卻沒想到是處寶地。
“是！”少婦在蒼天統治者麵前不敢有絲毫違背，至於能不能堵住回音穀修仙者，根本不需要考慮。大不了死一些別派炮灰，在逃跑就能交代過去。
“等等！還有這些人！”一個執法隊成員盯上了杏青帶領的隊伍，四百多人，末日前不算什麽，末日後彌足珍貴。
“把他們收服，力量會增加不少。”三人商定，立刻帶著雜牌青丹宗隊伍逼上前去。
“對麵的散修，我們是沉天三大宗執法隊，你們都被征用了！”別看三人剛剛吃了大虧，平素養成的脾氣卻絲毫未改。
“嗬嗬……”杏青不怒反笑，這話嚇唬別人或許還行，但她妙音宗何時怕過什麽沉天？
“小娘皮風姿不錯，跟大爺回去做個暖床丫頭吧。”一個執法隊成員把冷笑理解成友善，瞬間動了邪心。
“你們？還不配！”杏青翻臉。
“什麽？！你敢說……”丟了麵子的人大怒，卻被同門拉住衣袖提醒：“看她的袖標！”
那人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妙音宗！那個夫婿個個是仙界強人的妙音宗！
“那又怎麽樣，仙界遭逢大劫，誰知道還能活下多少！”輸人不輸陣，雖然被妙音宗三個字嚇得不敢再起歪心，但他卻不肯認輸：“兩位師弟，我們有大事要辦，還是先到長老那裏複命的好。”說完，掉頭逃走。
剩下兩個自然也沒意見。於是，回音穀外兩撥人同時安靜下來。
砰！砰！砰！
沉重的回音穀大門一一關死，卻是有些穀內老人害怕出現意外，先行防禦。
彭滿對外麵發生的事一概不知，事實上，由於他的帶動，很多回音穀老人不僅飛劍換成魔化銅材質，就連身上都穿上了鎧甲。
除了內部供應的，還用非魔化材料打造一些，售給其他交稅入門的修仙者。樣式還都模仿的彭滿。
在一群五顏六色，看起來差不多的鎧甲當中，彭滿和女孩並不起眼，所以隻有很少人知道他的回歸。但當他追著麵紗少女進入礦洞，在開闊的核心區域便顯眼起來。
沒人敢攔這個殺神，事實上，剛剛他們敢出手反抗，與沉天三大宗作對，就是因為他們自以為回音穀是彭滿的，它的主人不是麵紗少女，不是青丹宗，更不是什麽沉天。
三大宗算個屁啊！
這就是末日環境下對強者的盲目崇拜，隻要彭滿一直強大，他們就會一直保持這種變態的敬畏和忠誠。
蹬！蹬！蹬！
足甲踩踏礦坑的聲音響起，彭滿沒走多遠，便看到躲在秘窟裏哭泣的麵紗少女，這個秘窟還是他當初為了休息挖出來的。
少女聽見有人進來都沒抬頭。事實上，這個秘窟是禁地，除了她的兩個師妹，隻有一個人能隨意進出。
彭滿走到少女麵前，沒有理會她的哭泣，而是直接伸手扯掉麵紗。
一張精致到能讓所有男人無法呼吸的臉蛋顯露出來，飽滿的額頭上麵，還有一個貓眼形狀的寶石，正在散發耀眼橙光。
宿命之敵！
當初他進入回音穀，便對少女感覺極不舒服，和初見可憐蟲的感覺極為相似。
原因便在於此：他們是見麵必死一個的宿命之敵。
當初彭滿不清楚這種由邪魔特質產生，麵對宿命之敵時的特殊感覺，但經曆過劍峽，已經十分明白。
“你都知道了？”除去麵紗的少女，眼睛極為美麗，就像天上閃耀的星空：“那就殺了我吧！”
彭滿沒有動手，若為殺人，早就動手了。事實上，他來回音穀是為了做完全不同的事，同時還要順便求證一些東西。
“你一見我，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們必須死去一個？”彭滿靠著礦壁坐下，女孩則坐到他的旁邊，一如以往休息一樣。她知道，接下來不會是戰鬥，因為彭滿沒有起殺心。兩人相依為命那麽久，女孩已經對他熟悉至極。
“得到本源的天選者，見麵就必須死掉一個，守一怎麽可能不讓我知道。你一出現，就有個聲音在提示我了。”
“原來也有提示音，難道每個本源的作弊器都是生存係統？”彭滿分析猜測著，搞清其他作弊器的手段，對他來說極為重要。
“那你為什麽不殺我，就算殺不掉，也可以動動手腳，或者設伏暗殺。反正我們必須死一個，早晚都必須死一個。我的進步很快，你拖得越遲，越沒有機會，到最後還是要死在我手裏。”
“我不想！”一直顯得柔弱的少女突然變得激烈起來：“我不想殺人，不想殺怪，也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仙界的肮髒殺戮已經夠多了。末日前是那樣，末日後還是那樣，不缺我一個屠夫！”
淚水還掛在眼角，居然與她堅毅的表情毫無衝突，顯得那麽和諧。彭滿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東西：悲憫！
無論人間還是仙界，都已經消失無蹤的悲憫。那是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情懷，甚至有些不識好歹，因為這種悲憫不分敵我，就算邪魔都在她的憐憫之內。
“所以，你明明有能力殺怪升級，卻不願意出穀，寧可躲在這裏拿丹藥治療別人。所以你明明有能力創造更強大的東西，卻從來不用，寧可一直是個弱女子。所以，你總是想要我留在回音穀，因為你知道我足夠強大，能夠庇護進入這裏的生靈，不管他是人類，還是妖獸，或者動物……”
彭滿盯著少女的眼睛，屬於她的那種情懷或許足夠偉大，但卻讓他非常不屑。仙界！末日！不是敵人死，就是自己死。換誰都不會像她那樣，甘於犧牲。
“你早就做好被我殺死的準備！”
“如果非有一個死去，我希望是自己。我知道，你沒有外麵看得那麽冷，那麽狠。你殺人，卻不濫殺無辜，你總是給自己找很多理由放過那些弱者，甚至偷偷幫助那些弱者，這些，沒人比我看得更清楚，所以，我寧可將回音穀交給你，然後死在你手裏。既然非得死一個，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明白了！
這個說不出是偉大，還是傻的少女，在殘酷的現實麵前當起了鴕鳥。她把自己的信念寄托在回音穀內，她把自己把回音穀和外麵的世界割裂出來，把它當成世外桃源。所以，她努力救人，努力收容所有流浪者，把自己當成守護這片世外桃源的人。
而彭滿，則是她選定的接替者，當彭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少女就會選擇死在彭滿麵前，成全對方，也成全自己。因為一反抗，一搏殺，世外桃源便會因為殺戮變得不再美麗，不再純淨，那比殺了她還難受。因為那是她的理想，她活著的唯一希望，所以不能被自己親手毀滅。
隻有犧牲，才能讓這片幻想中的桃源繼續她的美麗。至少在她死的時候，桃源仍是未被汙染的潔白。
“不是一定要有一個人死！”彭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終於決定了未來如何行事。
“守一很了不起麽？循道很了不起麽？我們這些人注定隻是螻蟻？”
“末日前是天道螻蟻，末日後是循道螻蟻？隻能被人擺布的螻蟻？”
“不！地生出來，就是給人踩的。天生出來，就是給人破的。至少，聖人們已經將整個仙界弄成邪魔世界，改變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我也可以！”
“我從來沒打算成為守一指揮下的螻蟻，所以，它讓我殺光宿命之敵，我偏不殺光。”
“我要留下一個，或者幾個，隻要是對我沒有威脅的人，我都會留下。這個威脅不止是實力，還有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