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死沒死
守一的整個身軀全被汙染。不僅血肉在腐敗脫落，就連骨頭，都開始長出黑色的斑紋。就像地球的發黴。
“怎麽會這樣！”
彭滿吃驚了。
他以前搞過很多次血脈傳承，每一次都極為成功。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啊啊啊啊……”
守一還在痛苦的大叫，每一聲都極為淒厲。
就像正在吞噬腐肉的夜梟。
嗷——
回應守一大叫的是無數邪魔。
那些由聖人血肉變化成的聖九巔峰邪魔，它們已經被慘叫驚動，開始狂暴。
“不好！”
彭滿大驚。
他不知道守一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為什麽以守一凝聚整個仙界精華的身軀，還有他的聖九巔峰戰力，都沒能阻止腐爛。
就算不能阻止，以聖人之能，也可以恢複。
可彭滿卻沒看到守一有任何恢複的跡象。那些形態醜陋的黴斑，無論延伸到哪，都勢如破竹。
啊——
忍受不了巨大痛苦的守一，突然伸出隻剩爛骨的手抓撓自己的身軀。
這一下，無疑加快了他的腐爛速度。
一根根骨頭在迅速脫落。也就一個眨眼的功夫，原本趾高氣昂的守一，便成了堆在地上，看著無比惡心的零碎。
砰！
一聲輕響過後，束縛彭滿的全新技能消失。
他終於恢複自由。
“就這樣，完了？”
彭滿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堆零碎。那可是守一，位於眾生之上，與仙界同壽的守一。剛剛還抓著他，隨時可以將他捏死的守一。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就真的死去？
換誰，都不會相信！
可問題是，他擺脫了束縛。而束縛他的東西，則完全消失。和束縛一起消失的，還有守一活著的證據。
他不僅不能再說話，再加害彭滿，甚至，就連真靈似乎都已經完全泯滅。
“難道真的死了？”
彭滿側向走了半步。
零碎仍是零碎，沒有一點有所變化的跡象。
似乎真的死了。
可他卻沒有把握。因為他是外星來客。隻知道，境界高深的人，就算肉體死亡，真靈都能繼續存活。可根本就不知道所謂的真靈到底是什麽。
所以，他哪知道對方現在是肉身死亡，真靈逃脫，還是徹底玩完？
嗷嗚——
經過短暫耽擱。被守一臨死慘叫驚動的聖魔終於圍了上來，並且，有朝著入口繼續蜂擁的架勢。
“幸虧當初守一謹慎，找了個那麽好的地方，才沒被邪魔發現。”
彭滿耳聽無數聖魔叫喊、蜂擁、碰撞的聲音，心底一陣陣發涼。
可憐他現在的戰力，隻有凡一2級。別說遇到聖魔，就算隨便來個什麽，都能輕易把他捏死。
“這樣不行。必須盡快躲起來。否則，早晚有可能被發現。”
當初守一找到的裂隙是很隱蔽，不僅位置偏僻，就連狹窄出口，都有突出的石棱遮擋。
可問題是，鬼知道那些邪魔都有什麽習慣？現在被慘叫刺激的向前衝鋒，沒有時間停下來玩幺蛾子。可是。慘叫已經消失，它們隨時都有可能停止。
然後，那些窮極無聊的怪物，說不定就會玩藏貓貓的遊戲，將他這個躲起來的食物找出撕咬。
“黑珠，我得找到黑珠。”
能躲入其中，還能融入洞壁的黑珠，已經成了生命唯一的保障。但可恨的是，當初守一耍詐得到洞府世界，就不知藏到了哪裏。
就連他和黑珠的聯係。現在都被徹底隔絕。
“最好帶在身上，而不是某個空間。”
若是空間，他可沒有辦法尋找。就能尋到，以他現在的窩囊戰力，都沒可能打破小空間的壁壘。
他畢竟不是守一，不是小空間的主人。想進去取東西。隻有暴力破壞。
彭滿知道，敵意，或者注視，或者聲音，或者氣息都有可能引來怪物。因此，他刻意控製自己不想任何東西，隻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接近地上的零碎。
在零碎中用手扒拉一件被縮得很小的珠子，會被活活惡心致死。
彭滿伸出腳尖，在邊緣輕輕一觸。
腐爛零碎動了，居然像活著的生物一般沿著裂隙伸展。
“不好，他果然沒死！”
彭滿大驚，急忙回撤。
盡管，他知道守一活著，自己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但遇到危險後退，是人類的一種本能。
腐爛零碎卻沒有管彭滿，它們隻是在蠕動，在延伸。
然後，無數金黃色的細小絲線便在其中露出身影。
原來，零碎並沒有複生。之所以蠕動，完全是因為這些絲線。
纖細的絲線，每一根都在發光。
光芒很亮，但詭異的隻能照射半米的範圍。
半米範圍之外，不僅看不到光，反而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顯得更加黑暗。
“這……難道就是守一的真靈？”
彭滿感到了絕望。
裂隙外，是無論數量還是戰力都極為恐怖的邪魔。
裂隙內，則是守一死而複生的真靈。
天知道所謂的真靈有沒有攻擊能力。作為聖九巔峰，就算守一真靈戰力打了個九九九折，都能把他這個凡一菜瓜虐成幹屍。
金黃色的光線不知到底是不是守一真靈，但它卻沒有急著報仇，而是不停在惡心零碎之中穿梭，將它們徹底攤平，似乎就像鐵釺在穿爛糊的烤肉。
“它想幹什麽！”
彭滿變得更加謹慎。
看這架勢，金黃光線就算不是守一真靈，也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光線還在穿梭，零碎還在鋪展，很快將整個裂隙徹底包圍了起來。就像一層薄薄的蛋殼一樣。
“難道，守一也意識到裂隙藏不了不久，在用這種辦法保護自己的複活希望？”
彭滿不得不這麽懷疑。
可憐的他，即使不遠沾染，此刻都站到了一層零碎之上。
沒辦法，隻有凡一戰力的他，根本飛不起來。
“可是，黑珠呢？明明零碎已經攤薄，可為什麽看不見黑珠……難道。真的被守一藏進了自己的空間。他還真是心思細膩，算無餘策。”
現在的他，隻能束手待斃。
不過，光線如此動作並不是全無作用。至少，外麵的邪魔動靜，已經被完全隔離。他現在，感覺自己不是站在裂隙之內。而是處於一片自成一體的空間。
“守一！”
彭滿試著說話。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怪物因為他的聲音找來。
也就是說，他的猜測，已經有一半得到了證實。
“守一，你到底想幹什麽？”
若是在變故發生以前，他根本就不會廢話。那個時候，守一的目標明顯，就是要得到邪魔特質和規則之軀，然後將他殺死。
現在。邪魔特質和規則之軀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發生了不測的變化，反而讓彭滿摸不到對方想拿他如何。
猜測中的守一真靈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變化。
金黃色光線依舊在忙於穿梭，不久後，終於將所有零碎勾連到一起。
“你到底是不是守一？能不能聽到？”
彭滿在試探，想盡辦法的試探。必死之局突然出現一線生機。他不會輕易放棄。
光線還是沒有任何表示。然後，它開始增加亮度，不停增加亮度，等到三五吸後，已經白得猶如烈日。
這讓戰力跌入凡級的彭滿很不適應，他甚至已經睜不開眼睛。
“不行，我得盯著，看他到底搞什麽玩意，好加以提防。”
為了活命，彭滿不願放過任何機會。
於是。勉強睜眼的他，立刻便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隻見，那些本已麵目全非的零碎，突然開始散發比光線更亮的亮光。
每一個亮光的形狀，都像狹長的太陽花瓣。
本源碎片！
曾經是宿命者之一的彭滿，非常熟悉這玩意的形狀。
“原來。守一的新身軀裏，竟然隱藏了很多本源碎片。雖然，這些本源碎片的體積很小，每一個，都不足我以前得到千分之一，但它們的數量，卻大得恐怖！”
彭滿終於意識到什麽。但卻又什麽都想不明白。
所有的本源碎片都與光線連接在一起。
這一刻， 光線就像一根根繩索，在拚命將它們拉出惡心的零碎。
“這，難道就是守一的本體？就像修仙者的真靈一樣，隻要本源碎片不滅，哪怕還剩一點，守一都能死而複生？”
那就太可怕了！
別人不知道，至少他彭滿就難逃一死。
四周依舊靜悄悄的。那些發光的金線，還有更小的本源碎片，沒有製造任何動靜。
外界的無數邪魔，也沒有絲毫聲音傳入。
這讓彭滿感覺度日如年。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碎片，終於被同時拉出。然後，金色光線開始回縮，緩慢回縮，帶著碎片一起，像中心聚集。
漸漸的，光線凝成了一個圓珠一樣的東西，而那些碎片，則自動貼敷在圓珠表麵，向細碎鱗甲一樣，將它包裹在內。
“核心！本源碎片的核心，整個仙界規則的源頭……”
彭滿感覺自己淩亂了。他搞不懂，守一為什麽讓自己看到這種景象。他難道不知道，本源核心意味著什麽？那可是一旦得到，掌握，便等於擁有真個仙界的神物，就不怕自己出手搶奪？
雖然觸手可及，可彭滿卻在拚命克製自己的伸手欲望。
因為情況不明。
因為他是外星來客。
根本不知道仙界的高層隱秘，更拿不準，搶奪本源核心的後果是什麽。
無數本源碎片還在貼敷。
它們隻要接觸核心，就會變得完整，每一片都嚴絲合縫。就像最偉大的工藝作品。
“難道，守一真靈就藏在核心之內？那他現在將死亡軀體中的碎片收回，應該是要重塑身軀。”
守一重新獲得身軀，可能會憤怒地把他殺死。也可能是留下他繼續試驗，找出邪魔特質和規則之軀突然致命的原因。但不管怎麽樣，他彭滿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淒慘無比。
一片片碎片在他的思緒中結合，然後，圓潤的本源越變越大。直到猶如嬰兒頭顱。
“開始了！”
彭滿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塊碎片歸位。但他料想的東西，卻沒有發生。
守一的身軀，沒有以本源為核心複生。反而是本源，卻在虛化，看樣子，竟是要徹底消散。
“怎麽會如此？怎麽可能如此？難道守一真的死了？”
和不知道邪魔特質和規則之軀為什麽突然變成毒藥一樣，彭滿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殺死類似真靈的東西。
如果能，如果守一確實死亡。那事情的變化，也太過讓人無法想象。
最關鍵的是，守一真靈死亡。本源似乎就要隨之消散。看它現在的樣子，也確實如此。
虛化仍在進行，雖然緩慢，但卻堅定。
等虛化到一定程度。整個本源，突然砰得一聲，化成無數七彩斑斕的迷霧。
“下一步。恐怕就是徹底消失。就像被封吹散的塵埃一樣。不過，也好！那些曾經被守一控製的宿命者，以後就能獲得解脫。”
他不知道是。那些宿命者同樣感應了變故，他們的戰力也在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崩碎消失。
不過，他們的心情卻不是彭滿所想象的那樣，屬於解脫的輕鬆。而是失去恐懼。
他們在害怕。所有宿命者都在害怕。
因為他們已經站到了從前根本無法想象的高度。神奇的聖九巔峰！
這種強大無比，能夠掌握一切的力量，他們連一秒鍾都不願意失去。
如果，不是守一把他們當成任意宰割的豬羊，如果，守一當初能對宿命者和善一點。以一種暗地裏悄悄進行的方式屠殺，宿命者一定會死心塌地的追隨，不敢生出半點違逆之心。更別說像以前那樣，想著擺脫本源碎片。
其實，他們想擺脫的隻是死亡。從來不是本源碎片，更不是力量。
這一切心思，彭滿都不知道。
他還站在黑暗中，等待本源徹底消失。
不過，他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因為已經可以肯定，守一死了。
或者說。那個從本源中誕生，像普通人類一樣存在著私心欲望的東西，終於因為貪心而走向死亡。
“等你真正死去，黑珠就會重新出現，到那時，我就還有或者的機會！”
彭滿欣喜看著那些凝聚在一起的七彩迷霧。
它們確實在擴散。
或許三五秒，或許三五分，反正在不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本源便不再是本源。
和其他物質不同，本源不會真正消失。它們守一死亡，失去約束後，隻會重新融入仙界的天地萬物。
到那時，仙界才是真正的仙界，不受任何私欲控製的影響的仙界。
唯一不幸的是時機。
在邪魔入侵的大環境下，仙界會被快被侵染。到時候活人或許就再也沒有立錐之地。
七彩迷霧在擴散。
半米……一米……三米……
很快便要抵達零碎所形成的外殼邊緣。
隻要出了外殼，它們便能以隱晦的方式，極快速度重新融入蒼天。
就在這時，彭滿手上的戒指突然一跳！
啪！
戒指粉碎！
一根不知起與何處的長長紅線，就這麽猛地飛了出來。
然後，所有七彩迷霧，都想看到母親的小魚一般，開始朝著紅線飛奔！
不好！
彭滿已經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麽。
但他的戰力隻是凡一，速度太慢，想阻止都沒任何手段。
一刹！
僅僅一刹。
那些迷霧便通過紅線鑽進了彭滿身體，然後在腦海聚集。
隨著聚集，彭滿聽到了無邊無際的聲音，看到了無窮無盡的畫麵。
那些聲音，那些畫麵，從仙界還是一片混沌開始，一直播放到仙界被邪魔入侵的當下。
聲音未歇。畫麵未止。
圓珠樣的本源核心便在彭滿的腦海中成形。
然後，剩下的迷霧，則紛紛聚集在核心周圍，形成一層又一層複雜玄奧的外殼。
仙界本源。
被規則製約不使它消失的仙界本源，居然憑著一根因果紅線認他為主。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他就是全新的守一。那個曾經要坑死他的係統主人。掌握所有宿命者的唯一意誌。淩駕於仙界眾生之上的唯一存在。
而他所看到的，聽到的，感應到的，則是仙界最核心的秘密。這些秘密，以前隻有守一一人知道。
現在，他成了唯一知道掌握的人。
一個普通人類，不被任何觀念束縛，先天擁有私心的仙界規則之心。
“這事情，變得有點……”
彭滿苦笑。
他知道，世上沒有隻是得到卻不需要付出的好處。
在化身仙界規則，成為它真正主人的那一刻。彭滿便肩負了解救仙界的使命。
因為他就是仙界。
仙界滅亡，他也要跟著滅亡。
其實，成為仙界真正主人，在別人看來是求之不得好事。就算已經是末日，已經麵臨更恐怖的邪魔入侵。都是絕絕對對的好事。因為能夠得到的好處太多。
但對彭滿來說，就沒有多少利益。
他擁有邪魔特質。他擁有規則之軀。
隻要小心，正確，早晚都能擁有自保的能力。
現在，卻在能夠自保的情況下，硬生生給他加了一種責任。
“真是命運要玩人，都會玩得心驚肉跳。”
彭滿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憐他不久前在蒼天還洋洋自得地說，隻要和自己有接觸沒惡意的修仙者，都能拖拖死亡。現在，自己就被綁在了死亡之上。麵對根本無法抵禦的邪魔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