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280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周悅和蕭觀音所帶領的四千重裝狼騎仍舊在遊弋,位置剛剛好,就在距離錦州黑城一百裏的位置,火速從大本營支援而來的兩百台八牛弩已經補充到位,而張穎的三千槍騎兵則是繼續返回,負責巡邏,確保大本營的安全。

到了此刻,即便是跟在周悅身邊的親信,也搞不明白他究竟想幹什麽?

蕭觀音和蕭別離是永遠不會詢問的,他們很懂得什麽叫做上下有別,除非周悅主動說起。

而江陽,毛羽等大部分人卻是很疑惑,他們作為現代人,在認同感上麵,當然還是更加認同現代人,而且他們幾乎個個都知道,如今他們這個團隊是如何的缺乏人手,各主力戰營那是瞅著兩大軍區的難民直冒口水啊!

從前也就罷了,誰叫人家還占據著國家和民族軍隊的大義來著,名不正則言不順嘛,但是這一次,靖北軍區擺明了是想壁虎斷尾,放棄了錦州黑城的二十萬人,僅僅是為了拖延時間,布置沈陽黑城防線,以至於之前支援的那五萬人,都被撤了回去。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靖北軍區既然不要,那麽我們幹嘛不要?我們都已經殺到錦州黑城城下了,這個時候進城收編那些軍隊難民有困難麽?

要知道,之前的攻城戰雖然慘烈,但錦州黑城裏頂多也就是損失不過數萬人而已,剩下的十幾萬人,那都是財富啊,收編過來,送入新兵營,再裝備上盤錦黑城的優質裝備,拉出去狠狠滴打上幾仗,按照死傷比三比一或四比一的比率,剩下來的,就是百戰精兵。

想當初,他們這些人裏麵,可不是都是這麽被周悅,被賀青銘,肖軍他們給操練出來的?多簡單的事,雖然有那一段時間,他們都把周悅,肖軍,賀青銘等人恨入骨子裏了,但是時間久了,也就明白過來,這其實是最好的方法,長痛不如短痛,不適宜死亡,就已經無法在這世道上生存下去,他們這些當初被折磨慘了的人,不也一樣如今活得滋潤無比麽?很多人,比如江陽,韓伊,胡可,賈絡,應羽,這些團隊高層,都是這麽過來的呀!

可是,周悅卻是沒有入城收編,就那麽,簡簡單單的,繞城而過,這實在是,讓人不解啊不解!因為錯過了這個機會,就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時機了呀!

不管錦州黑城的軍民是打算繼續守城,還是棄城逃跑,貌似他們的第一選擇,都是奔著沈陽黑城而去的吧,能夠選擇盤錦黑城的,用一個巴掌都能數的過來,畢竟人是有盲從特性的,尤其是大隊的難民,更是如此。

手下這些人的情緒,周悅自然能夠察覺,尤其是當江陽苦著一張臉,欲言又止的轉來轉去的時候。

不過這一次,周悅是一個字也沒解釋,就這麽優哉遊哉地和蕭觀音談話提升友好度,偶爾聽一聽斥候傳回來的各種消息,就好像,這是在度假,而非慘烈的戰爭。

“報!蒙古人已經收攏殘兵,目前謹慎吞兵駐紮在距離錦州城西南二十裏處,而根據細節判斷,托雷雖然沒有被踩死,但應該是身受重傷,可,他們沒有撤軍的征兆,反而繼續大規模打造攻城器械,也見不到那一百個怯薛軍的蹤影。”

……

“報!錦州黑城內的情況已經打探清楚,目前城內尚存十六萬人,除了五萬正規軍,還有十一萬民兵,但皆是可戰之兵,目前尚不清楚他們是否選擇棄城還是堅守?”

……

“報!蒙古人似乎有攻城跡象,大軍緩緩向城下聚集,但這一次他們沒有選擇四麵圍攻,而是僅僅圍住正北和正西以及西南方向,非常謹慎,並設置了大量的拒馬和陷馬坑!顯然是為了防備我方重裝狼騎的衝鋒,根據判斷,如果我方強行衝鋒,隻怕傷亡會迅速增加。”

……

“錦州黑城內的情況似乎有些**,目前已經有少數難民忽然衝出東門,意圖逃往沈陽黑城方向,不過都被蒙古人的探馬一一擊殺。”

……

“報!奉命駐守錦州黑城的g-15整編師派出五百人的騎兵隊伍,強行衝破蒙古探馬的封鎖,護送g-15整編師副師長雷毅求見。”

……

聽到這一條消息的時候,已經距離上一場短暫的戰鬥過去了六個小時,而周悅的注意力似乎也終於回到戰事上,嗬嗬一笑,“有請!”

周悅他們如今是處於遊弋狀態,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帥帳之內了,一眼就能看到那個g-15整編師副師長雷毅,以及他身邊隻剩下不足五十人,卻個個帶傷,很是狼狽的士兵,當然,怒氣也是彌漫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

不一片刻,那雷毅就被帶了過來,這是一個三十多歲左右,但平素應該保養的不錯的家夥,一雙黑框眼鏡,讓他頗有些斯文,更罕見的是,他居然隻有二十級。

這就很奇怪了,如今這黑城時代,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會拚命地選擇提升自己的實力,不論是保障自己的小命也好,還是拓展自己手中的權利也好,都不會在這一點上有什麽含糊。

這個雷毅身為g-15整編師副師長,怎麽可能這麽憊懶,居然才升到二十級?

當然,周悅也不會在意,因為這個雷副師長怒氣衝衝,一路大踏步走來,倒還真有些虎虎生風的樣子,不等旁邊的人介紹,他立刻就盯住周悅,顯然早就從其他渠道認得周悅了。

“周悅!你這是在犯罪!在不作為!為何不繼續展開救援?你的人馬明明可以擊潰蒙古人的主力,卻僅僅是繞城一周,你在幹什麽?耀武揚威麽?這個國家還在,軍隊還在,你想割據稱王,裂土分疆!還早了點!我告訴你,你就是個曆史的罪人,別看你現在風光,但早晚有一日,你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任後人唾罵!”

那雷毅一張口,就是一串大帽子給周悅扣上來,盡管周悅早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但也沒有想到,這個雷毅居然是如此的生猛?或者說,是如此的弱智,這樣的人,怎麽當上副師長的?

“然後呢?”周悅微微笑道,揮手製止一旁勃然變色的蕭觀音和蕭別離,江陽等人,就好像是在看動物園的裏上跳下竄,吱吱亂叫的猴子。

“你——”那雷毅顯然被周悅這雲淡風輕的樣子給氣得不輕,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著周悅道:“常言道,厚顏無恥,我看你周悅比厚顏無恥還要厚顏無恥!我勸你現在最好立刻發兵,否則,你必將成為千古的罪人,錦州城二十萬人的性命,就是被你周悅周屠夫一人所害,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喂!我說那小子,你算什麽東西啊?你讓我們出兵我們就出兵?你那算什麽道理?你又算哪根蔥?”此時周悅依舊老神在在,一旁的毛羽炸了,忍不住咆哮道。

“那你們又算什麽?懦夫?走狗?孬種?還是無心無肺,看著自己的同胞在死亡的血海裏掙紮,自己卻是在這裏吃烤羊肉串的王八蛋?啊?你給我說說,你還是不是華夏人,你還承認不承認這個國家?你還有沒有把你的同胞當成一個人?你們難道是從石頭縫裏麵蹦出來的?錦州城裏,二十萬人啊,保不準就有你們的親戚,你們現在就這麽,就這麽白癡一樣,躲在一百裏外,看著你們的親戚,看著你們的朋友,看著你們的同胞,就這樣被豺狼屠殺而無動於衷麽?你們還有沒有良心?還講不講人道?還有沒有作為男人的血性?還有沒有點人權觀念?自私,吝嗇!肮髒!惡毒,冷漠,鼠目寸光!這特麽的,就是華夏人的劣根性啊!蒼天啊,難道真的天要亡我中華?”

那雷毅好口才,一張嘴劈裏啪啦,就把原本還暴跳如雷的毛羽等人給說的啞口無言,麵紅耳赤,他們也不算是笨蛋,自然不會認為雷毅這一番說辭是全然正確的,但就是無法反駁。

而雷毅繼續在那賣力的噴灑著口水,“你,你,你,還有你!你們,你們所有人,擁有著強大的力量,擁有著精良的裝備,你們原本應該如久旱荒原上的春雷,給幹涸的大地帶來濕潤的生機!你們原本應該如寒冷冬夜裏熊熊的火焰,給無助和淒涼的人們帶來溫暖!你們原本應該如九天上的雷霆,驅散這世間一切的黑暗和汙濁,你們原本應該如古代的俠士,揚刀躍馬,天下,除暴安良!但是,但是,看看你們自己,你們在幹著什麽?齷齪啊!無能啊!你們就這樣蠅營狗苟,躲在這距離戰場一百裏的地方,在這裏曬著太陽,發著牢騷!是不是這樣,你們就以為能遠離你們死難同胞的血腥氣?你們就以為能聽不到你們死難同胞的臨死的哭號?”

“錯!錯了,你們大錯特錯!你們躲不過去的,你們就算躲到天邊,那死難的冤魂,依舊會糾纏著你們,讓你們寢食不安,夜不能寐!雖然活著,卻詛咒著你們如同行屍走肉,你們,與畜生何異?你們,不配成為那一撇一捺的‘人’字!愧疚吧,你們愧疚吧!你們自己的良心,會清算這一切的,人在做,天在看!”

雷毅那撕心裂肺,極具感染力的沙啞的聲音響徹半空,讓周悅的手下愕然,沉默,似乎還真的被他給說的慚愧了起來,沒有人能夠反駁!這是一個,特麽的,相當有水平的雄辯家,不去當記者或主持人真是浪費了他的才華。

“聽到了吧?你們都聽到了吧?”

這個時候,周悅忽然哈哈笑了起來,指著臉色難看,不知道怎麽反駁的江陽和毛羽等人得意地笑道。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為什麽我要繞城一圈,立刻就逃到這裏來,而非進入錦州城收編他們,原因就在這裏啊,這個雷毅,隻是一個小小的角色,他算什麽東西,都能辯得你們啞口無言,再多忽悠你們幾回,你們是不是要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為了世界大團結而奮鬥啊?”

“麵對這樣的角色,請問,哪位大哥站出來告訴我,怎麽整編他們?別告訴我說,用刺刀砍掉他們的腦袋,你們要知道,那不是幾千人,而是十幾萬人,而且不是我們從前弄到的那些手無縛雞之力隻有0級的難民,怎麽揉捏就怎麽整治,那是十六萬,級別都達到了30級的可戰者!請問你們是大哥老幾啊!別以為一個救援有功的交情就可以搞定一切,人家說不定賞你一根骨頭,就是天恩浩**了!”

周悅說到這裏,就笑眯眯地走到那雙目噴火的雷毅麵前,“你別忙著想詞,我承認,大道理我說不過你,那如同雷霆利箭一般的排比句我也整不出來,但是,有一點,我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我太特麽了解,你這樣一類人肚子裏的壞水了,回去告訴你們的頭兒,想要我救援可以,必須接受本人的全麵整編,不管是官也好還是頭兒也好,都給我進入新兵營,從最低級做起!除了這個條件,其他的任何條件,不論是道義上的還是政治上的,老子一概不聽,你不是認為我一定會成為千古罪人麽?好吧,不用等到千古,特麽的老子現在就給你當一次千古罪人!”

周悅說到這裏,刷的一聲,迅如閃電般抽出冷月長刀,直接就把那雷毅的一隻耳朵削了去。

“很疼是吧?很憤怒是吧?很想殺了我是吧?那就來啊!幹你妹的,老子特麽的不是軍人,老子就一小老百姓,不知道什麽大道理,老子隻知道,老子是一刀一槍,自己拚出來的一切,和你們有個毛的關係啊!老子的父母兄弟親戚朋友到現在都是生死不知,你問問,這裏每一個人,他們的家人親戚朋友就都幸福安康麽?每個人都是背負血海深仇,用得著你來唧唧歪歪找存在感?你憑什麽?你又算個****毛,來到老子麵前指手畫腳?滾!有多遠滾多遠!錦州城的人要麽無條件接受收編,要麽,老子就在這裏看著你們去死!有本事,你們就變成冤魂來糾纏老子啊!啊呸!老子現在明白了,為什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惡毒最是讀書人!滿肚子壞水,你說的那麽慷慨激昂,為什麽現在才20級?你有過在生死戰場上廝殺的經曆麽?還不是讓別人替你去死!”

周悅一連三腳把那雷毅踢了出去,然後命令江陽帶一隊重騎兵護送他們返回,這就是他的最基本條件,雷毅回去怎麽添油加醋那不算什麽,重要的是,這個條件會逼迫那些高官和掌控軍權的家夥逃向沈陽軍區,讓他們從頭開始,這太難了。

但是,蒙古人的探馬和偵騎,是不會讓他們走的太安穩的,為了保持機動性,這些家夥在守城無望,而靖北軍區又絕不會出兵增援的情況下,還能剩什麽手段?當然是棄城逃跑了,包括拋棄所有的步兵,所有的民兵,那麽,到了這個時候,就該是周悅出手了,有那二百台八牛弩,他就能扛得住那一百怯薛軍,然後,救下這些數量頗多,但已經沒有達官貴人的潰兵難民,最後再收編就容易多了。

否則,多幾個類似雷毅那樣的刺頭,是真的會悲劇的。

要知道,有的人是做人無下限,多損的陰謀詭計,逼急眼了都能使得出來,所以必須把這些膿包壞水一股腦兒地清理掉才行,盡管這些高官裏麵肯定是有很不錯的存在,但這種拚幾率的事情周悅沒興趣,他喜歡絕對掌控,不喜歡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出現。

不過,周悅想的很好,設計的也不錯,但他還是小看了那群老狐狸的智商,江陽護送雷毅返回錦州黑城,很快就喜氣洋洋地返回來,聲情並茂,然後很誠懇地向周悅匯報最新消息。

“周哥,大喜啊!駐守錦州城的第十五集團軍副司令張立文上將在聽到我所轉述的條件後,重責了雷毅,並且誇獎您罵的好,罵的有道理,在此災難麵前,國家和軍隊怎麽能如此無賴地把責任都推卸到一個依靠自力更生發展起來的小老百姓呢?而為了十六萬人的性命,張上將願意無條件與我方合並,同心同德,共同抗擊黑城勢力,為表誠意,張上將請我們立刻進駐錦州黑城,一方麵是為了對抗攻城的蒙古人,一方麵也是為了那十六萬人的整編商議!而這一次,張上將特意派來特使,張怡大校!”

“周城主,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張怡,我們已經原則上同意您的所有條件,將軍說了,亂世出英雄,周城主過往的戰績,足以稱得上英雄二字,如今,錦州城局勢險峻,還需要城主您這樣的英雄力挽狂瀾啊,不考慮政治,不考慮道德製高點,僅僅是為了那十六萬條生命,不知道這樣,可否令城主滿意?”

一個極其颯爽,銳氣十足,不過二十一二的美麗女子隨著江陽走上前來,很鄭重地敬禮,一番話也是幹練無比,有理有據,比那雷毅要高明許多,而且很讓人心生好感。

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再看江陽,毛羽,夏至等人祈求的神色,周悅心中暗暗一歎,高明啊,有魄力,這個張上將,老狐狸啊!他顯然是看出來,即便是帶著全部的精銳騎兵逃回沈陽黑城,也是影響力大減,直接靠邊站,或者直接被別的派係吞噬,可如果留在周悅這裏,就憑他一個上將的身份,五六十歲的老頭,周悅還真的會把他送到新兵營?

開玩笑嘛!這十六萬人裏麵,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嫡係,周悅要想穩住這些人,就必須好好的把這張上將給當寶貝供起來!

這是肯定的,周悅甚至都猜測到,他所開出來的條件,那張上將甚至會全軍公布,然後在引起所有那十六萬人同仇敵愾的時候,再來一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頓時,這人心是稀裏嘩啦地增長啊!

到那個時候,周悅就算是把這十六萬人全部分散到各戰鬥營裏麵,這張老頭依舊是可以牢牢地掌控住這十六萬人的人心,隻憑這一點,周悅啥也幹不了!

“江陽啊江陽!你——幹的很好!”

周悅用力拍了拍江陽的肩膀,心裏麵卻是再次暗自叫苦,他就不應該把賀青銘派出去的,今天這事,多好的局麵啊!如果是賀青銘來處理,也不至於讓那張上將給掌握主動。

而現在,也隻能如此了!

“傳我命令,全軍出發,目標,錦州黑城!”

周悅大喝一聲,卻是自始至終,根本沒理會那張怡,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如果這次收編成功,他的團隊等於一下子接受了十六萬人!

整整十六萬人啊,那不是十六萬頭豬,那都是有思想的,有各自性格愛好的人,而他的團隊,算上古代居民,其總數也不過是十萬人左右,如果這兩方一攙和,混亂且不必說,必然會打亂周悅在整個團隊之中的平衡地位,也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團隊的性質。

想想吧,那些達官貴人,那都是什麽存在,別用諷刺的心理看,單單從能力上來講,他們可以說90%都是精英分子,不是蠢豬,把他們接納入團隊之中,人少還好控製,人多了,那就是個災難。

哪怕一開始把他們全部都打入新兵營裏麵,但他們本身的能力,就能夠讓他們很快脫穎而出!

周悅怎麽辦,殺不得,趕不得,因為那必然會引起那十六萬人的不滿甚至是嘩變,到最後連周悅本來的勢力,都說不定會對他不滿。

想想吧,古往今來,鳩占鵲巢的事情還少嗎?瓦崗軍的翟讓之李密,水泊梁山的晁錯之宋江!

這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他周悅何德何能,他有那個自信敢拍著胸口對天大吼‘我是豬腳我怕誰’麽?

“韓伊,你過來!”

如此思索著,周悅心中也迅速形成定計。

“你馬上帶著你的精銳輕騎營返回盤錦黑城,找柳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