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疑兵之計
建安四年的七月，原本是一個很平常的月份。炎夏如約而至，但這對那些大人物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北方尚有少數勢力沒有平定，但在已經休整完畢，重新集結的大軍麵前也不是問題。在許昌的丞相府，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地發布出去，謀士們為每個可能出現的異常情況製定了超過三個以上的預案對策，按照劉曄的說法，“如果這樣還會有意外發生，我倒是真想知道是怎樣離譜的意外。”
但在七月就要結束的時候，“意外”還是出現了。
一個房間裏的秘法陣突然亮起來，引起了正在旁邊整理文書的書吏注意。這個秘法陣是用來傳送最緊急的文件，隨便使用的話是要承擔嚴重後果的。他遲疑一下，終於反應過來，伸手過去從秘法陣中抓出一份文書：“襄陽……？那邊能有什麽急事？難道江東打過來了？”
以他的權力，自然是沒有資格閱讀這種緊急文書，書吏不敢怠慢，抓著文書就衝出門去，直接找到了負責處理緊急事務的上官。
今天坐鎮的是蔣濟，雖然才剛過了中午，他已經盤算著晚上去哪家酒樓喝個痛快，隻是剛剛盤算得高興，門就被猛地推開了，一個書吏汗流浹背地跑進來：“大人，襄陽急報！用千裏秘法陣傳來的！”
蔣濟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由得詫異地接過文書，順手抹去上麵的秘法記號。他隻看了一眼——一眼倒也足夠，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哪個不是一目幾十行的人才——頓時就像火燒著屁股一樣彈了起來：“我要馬上去見丞相！你速速通知軍師讓他過來！跟他說出大事了！”
書吏被蔣濟的反應嚇得不輕，趕緊跑出去了，隻是一邊跑，心裏也不禁一邊好奇：“能讓蔣大人這麽著急的，到底是什麽大事？”
曹操在片刻之後就得知了這個消息，臉上表情是說不出的古怪：“呂布跟劉備聯手了？！”
“從信件所說來看，至少呂布出現是真的，虓虎軍不少人都聽到了侯成和王雙等人的話，王雙他們在虎牢關前見過呂布，侯成等人更是曾在呂布麾下效力，認錯人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蔣濟不喝酒的時候思路還是非常清晰，“問題就在，呂布怎麽會為劉備出頭？”
“呂布和劉備建立聯係應該就是最近的事情，不然不會直到今天才出手，呂布若是願意，荊襄一帶早就被攪得天翻地覆了。”荀彧不知道幾時已經進了房間，“丞相，眼下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兩件事，呂布到底與劉備什麽關係？接下來呂布還會幫劉備出戰嗎？”
曹操已經反應過來：“文若的意思是，呂布並未成為劉備的部下？”
荀彧冷笑一聲：“劉備何德何能有這樣的部下？那可是呂布啊！”
“按常理揣度，劉備就連關羽這樣的大將也不該有。”蔣濟鬱悶道，“但關羽對劉備簡直是死忠到底啊。”
荀彧舉起一根手指，在蔣濟麵前搖擺兩下：“子通，此言差矣，關羽和呂布是不一樣的，關羽心中還有忠義，而呂布卻是個能被婦人說動的軟骨頭！天下興亡他不感興趣，高官厚祿他也不感興趣，說好聽點這個人不是單純的用信念理想或現實利益能打動的，說難聽點，要說服呂布還不如說服那個叫貂蟬的女子……你覺得現在劉備手裏有沒有能說服那女人的籌碼？”
“估計是沒有，貂蟬那女人恨不得自己看上的男人把所有好事都占盡了！”蔣濟搖頭否定，但還是心頭不解：“那要如何解釋呂布為劉備出手？”
荀彧敲了敲頭：“這需要徹底搞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丞相，不如就派我去襄陽吧！”
“不行。”曹操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你是我的軍師！跑到襄陽去算什麽事？”
“對方是呂布，呂布啊！”荀彧眼睛都在發亮，“四年前我沒趕上虎牢關！現在有與這種猛將較量的機會不能錯過啊！我身為武人……”
“你是文官！尚書令！身體剛養好一點就想要亂跑了麽？”曹操馬上指出這一點，“就給我留在許昌想對策！”
“我好奇嘛……四年前我沒趕上……”荀彧悲傷地道。
“四年前元讓趕上了。”曹操沒好氣的說，“你有什麽疑問的話去問他吧！”
荀彧的氣勢頓時消失了。
四年前那一戰，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在呂布手下撿回一條命簡直可以算是榮耀，但夏侯惇從來不這麽想，如果有人特意提這個，當場打出門去算輕的。
蔣濟拍拍荀彧的肩膀：“文若，我覺得麵對呂布這樣的對手，就算你不去襄陽也會頭痛的。”
荀彧撇著嘴走到椅子邊上，重重地坐下去：“知道了知道了……發召集令吧，我們有事兒可做了！”
很快，荊襄地區就在許昌發出的各種命令下全力開動起來，每個城市，每支駐軍，全都如臨大敵——對呂布來說，或許打破許昌、洛陽的防禦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大現實，襄陽也算天下數得著的大城，同樣不易攻破，但呂布想要給這個規模的城市找麻煩還是很容易的，至於臨沮、上庸之類的小城就更是不要提了，要想最大限度避免呂布的破壞，即使是許昌的謀士們一起抓破腦袋，也需要費不小的力氣。
這個情況在十來天後突然得到了改觀，剛入八月，就有消息傳到許昌：“在西城一帶，發現疑似呂布的人！”
荀彧對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懷疑：“呂布何等人物，行路會被人發現而且認出來？”
“不是被人發現……是軍師安排下去，在關鍵路段設置的隱蔽秘法陣！”專程使用翔空船趕回許昌的信使趕緊解釋，“我們在檢索秘法陣傳回的資料時，發現了他們……應該是至少三天前了！”
“三天前嗎……”荀彧皺著眉頭，“呂布去西城那邊做什麽？……等一下，他沒這麽聽劉備的話吧？”
“你在說什麽呢文若？”程昱問。
荀彧臉色難看地道：“如果……呂布被劉備說服，去解長安之圍的話？”
一屋子的謀士頓時都跳了起來，當然還是質疑居多：“呂布能知道怎麽解除死寂之潮？”
“說不定一力降十會，畢竟他是呂布啊……”
“就算是呂布，也得講點道理吧！”
問題在於，呂布講道理的方式大家一般都承受不來，所以這個可能性被提出之後，考慮到“萬一”成真的嚴重後果，荀彧也隻能咬著牙把戰略配置重心往西北方轉移：“這廝能破碎虛空，還有匹日行千裏的神駒！沿途秘術陣不一定監測得到！隻能廣撒網了……”
“那其他地區的軍力……”
荀彧都要摔筆了：“遼東那邊的廢物先不用管！保留最低等級的警備部隊就行！益州也要調動，反正那幫笨蛋花了半年多還沒突破棧道打到江州去，也不在乎多耽誤這一時半會……”
“那荊州呢？”
荀彧呆了一下：“長江一線維持現狀！江東的人也就在長江上橫一把了，如果他們想反攻的話以現在的配置足以抵抗，到時候再從周邊抽調部隊增援就行！”
“如果呂布和孫策相互策應……”不知道是誰幽幽來了一句。
荀彧終於扯起了自己的頭發：“你們不要把呂布設想得這麽沒節操好不好？他會投靠江東麽？”
劉曄倒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被一個女人指使得團團轉的人有什麽節操了？”
李典猶豫著表示讚同：“這方麵……雖然可能性很小，但還是不得不防啊。”
“你們夠了！非要我說出兵力不夠才罷休麽？”荀彧大叫，“不過是多了一個呂布，一個呂布而已啊！”
“一個可能跟劉備勾搭在一起，而且現在還搞不清他真實目的的呂布。”程昱歎了口氣。
不管曹操的謀士們甘心與否，呂布的威懾力終究無法忽視。在經過數日權衡之後，針對呂布的軍力調動終於開始了。
望著從襄陽城內魚貫而出，向西方行進的大軍，城外山坡上的劉備也暗暗鬆了口氣。
呂布真是比核武器還管用，雖然說服他老人家再出手一次是不大現實了，但隻是拜托他造出可能西進的跡象，就能讓曹軍雞飛狗跳！如果能將襄陽城的部隊調走，絕對是有利於甘寧行動的，而劉備也不打算作壁上觀，所以他也是特意趕到襄陽，想著或許能幫上什麽忙。
而眼看山下曹軍出動，劉備也是心頭暗暗自得：一開始他不是沒想過直接讓呂布到襄陽來刷臉，但考慮到不出手的呂布就是個紙老虎，反而會讓襄陽城加強戒備，所以拍腦袋想出了一個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呂布和貂蟬倒是權當旅遊觀光，但想想堂堂呂奉先被用來當“疑兵”，還成功地讓曹操軍都跟著自己這個計策跑，怎是一個爽字了得？
“難道曹操麾下那麽多智力過90的謀士，居然全都被我騙過了？”
當然，“呂布這名字的威懾力太大，就算知道可能有問題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可能性，已經被劉備自動忽視掉了。
“不管怎麽說，多一個人也是多分力氣，隻要等到甘寧，就去襄陽鐵獄救人吧！”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劉備所希望的那樣進行，唯一的意外是今天已經到了約好的半個月時間，甘寧卻還一直沒有出現——以甘大爺的個性，是絕對不會考慮“隱蔽行蹤”這四個字的，他那騷包無比的船隊也很難藏得住，如果被正在神經緊張的曹軍給集火對付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老人家該不會真的出事吧？”劉備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明天又要加班了，更新照例放緩，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