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堪明，微微的晨光依稀露了出來，天還沒有完全明亮起來，就已經有了一隊車隊行進在無人的道上。
前麵一輛馬車上傳出空空手中氣十足的聲音，一點兒也不像是中毒頗深的人。
“你這個笨徒弟，一直跟在為師身邊做什麽？”
空空手用力拍了一下雁南飛的頭，恨鐵不成鋼道：“現在這個時候，你就應該跟在小夜沫身邊，爭取早點把為師的徒媳婦給領回家，生一個可愛的小徒孫來繼承空家絕學才對。”
南燕飛摸著自己的頭一臉委屈，他也很想跟在夜沫身邊，好不容易又見到了小夜，他才不想離開。
夜沫是他從小就認定的小媳婦，當然是要守在她身邊自己才能安心。
可是現在自己師父中毒已深，此去青衫閣，也不知能否解毒，未來如何，誰都無法知曉。
燕南飛在舍不得，也隻有忍痛先暫時離開夜沫身邊。
師父養他育他二十多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把自己師父棄之不理。
最後燕南飛還是決定要守在自己師父身邊，等到自己師父身上的毒解掉，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找自己的小媳婦。
於是，這幾天，他都偷偷跟在他們馬車身後，直到今天他想著，到現在了，師父總該不會趕走自己了吧。
燕南飛撓了撓自己的臉，確認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後，才現身來，竄上了馬車。
結果沒想到，一進馬車，就被剛醒的空空手發現。
然後，燕南飛麵對的就是空空手無止境的怒火。
“師父，您就安靜一點吧。”燕南飛摸了摸自己的頭，一臉的無奈。
燕南飛一臉菜色，看了看窗外：“小心把風閣主她們吵醒了。”
“安靜，你個臭小子。”空空手氣的差點都跳了起來，要不是這個馬車就這麽大一點，空空手可能真的都能夠蹦到天上去。
他原本以為燕南飛真的聽了他的話，跟在夜沫身邊追媳婦去了。
結果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悄悄的跟在自己馬車後麵。
要不是他中了毒，反應慢了那麽幾拍，又怎麽可能發現不了雁南飛。
“你還讓為師安靜。”空空手伸手指著燕南飛的臉抖阿抖，臉上滿是氣惱之色。
空空手捶足頓胸，聲淚俱下道：“師門不幸啊，我怎麽會收了這麽個呆徒弟。”
燕南飛摸了摸鼻子，看著自己師父這樣，目光淡定的看著窗外的景色，絲毫不理會自己師父。
自家師父這個樣子，他早就習慣了。
“娘親。”念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睡眼惺忪的爬了起來，她打了一個哈欠，眼角露出一點小淚花。
“空爺爺怎麽了啊？”念卿好奇的扒著風莫依身上往前麵張望著，隻是隔著門簾，什麽也看不見，隻聽得到空空手中氣十足的怒罵聲。
風莫依給念卿擦了擦眼角的小淚花，把她抱起來，為她理了理臉頰邊睡亂的頭發。
風莫依露出一個看好戲的笑容來，道：“空爺爺是在讓燕叔叔去找姨姨她們，不和我們一起回家。”
“啊。”念卿張大了嘴巴，看了看前麵，臉皺成了一個小包子：“空爺爺為什麽不要燕叔叔和我們一起回家？那燕叔叔好可憐。”
風莫依忍俊不禁，笑著撫了撫念卿的頭：“空爺爺希望燕叔叔去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才不讓他和我們一起回家。”
“這樣啊。”念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還是搖了搖頭，羞澀的笑了笑：“卿兒不懂。”
“沒關係。”風莫依安慰道：“等卿兒長大了，就會懂了。”
“嗯嗯。”念卿用力的點了點頭。
前麵聲音突然平息了下來，馬車也停了下來。
風莫依奇怪的撩起車簾一看，就看到燕南飛狼狽的從車上跳下來，差點摔倒在地。
燕南飛後背上，一個腳印清晰可見。
燕南飛老神在在的聽著自家師父的數落。
他剛撩開車門簾想看看走到了哪裏，一時沒防備，竟然直接被自家師父一腳踹下了馬車。
幸好他輕功卓絕，不然直接摔得四腳朝天，那才是丟了自己的臉麵。
其他青衫閣之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咳咳。”燕南飛咳嗽了兩聲，故作瀟灑的站直身子，卻不知道自己後背的那個腳印就大喇喇的印在背上，很是可笑。
“師父。”燕南飛很是無奈，一轉頭就看到風莫依也撩起車簾看向自己，連忙向風莫依求救。
“風閣主，您快管管我師父。”
風莫依一隻手抱著念卿，一隻手撩起車簾，愛莫能助的搖了搖頭。
風莫依臉上帶笑，道：“你師父想讓你去，你就去吧，你看他那個中氣十足的樣子，也知道他沒什麽大礙的。”
燕南飛聽到風莫依如此說，心中微微閃過一絲怪異，可是不待他細想，一個東西就直接向他飛來。
燕南飛連忙伸手接過飛來的東西，拿到手中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已經準備好的包袱。
空空手站在馬車外麵，伸手又拋出一個東西來，叉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南燕飛：“現在就給我去追小夜沫，不把徒媳婦帶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燕南飛無語的伸手接過繼續向自己飛來的小袋子。
打開一看，謔，裏麵裝了滿滿的銀兩。
包袱，銀兩啥都不缺，看來空空手早就準備好了。
空空手雖然感覺沒有那麽靈敏，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性子，自然會早就做好準備來。
“哼，跟你師父我鬥，你還嫩了點。”空空手得意的笑了幾聲，伸手輕輕一拍自己旁邊趕車的青衫閣人，低聲道：“麻煩了，走吧。”
那青衫閣人感覺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竟然在微微發抖，心中略怪，卻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手中鞭子輕輕一甩，口中輕喝一聲：“駕。”
馬兒慢慢的往前跑動起來。
風莫依給雁南飛留下了一匹馬兒代步，對著他安慰的笑了笑：“放心。”
燕南飛很是無奈，對著風莫依拱手行了一禮：“還請閣主多費心。”
風莫依微點了點頭，放下了車簾之後，她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收起。
燕南飛看到馬車不見了蹤影，才歎了一口氣。
看到自己身旁無辜的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的馬兒，燕南飛摸了摸它的頭。
那馬上打了個響鼻，低頭吃了一口青草，嘴巴嚼啊嚼。
燕南飛歎了一口氣，背上包袱，翻身上馬，向著他們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等到確定南燕飛在看不到自己之後，空空手在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吐出這口血之後，空空手就像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麵色也很是蒼白。
“唉，你這又是何苦。”
聽不到雁南飛馬蹄聲之後，風莫依立馬叫馬車停下，走到空空手的馬車上，為他把脈。
空空手臉上揚起一個毫不在意的笑來，他看向外麵，念卿正扒在另一輛馬車的車窗邊，擔心的看著自己。
空空手對著念卿露出一個笑來。
他手間微痛，一低頭，就看到風莫依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正為自己施針。
“我的情況你知道的，既如此，還不如讓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風莫依搖了搖頭，收起針：“這麽大的年紀了，還以為你自己是一二十歲的你嗎？”
風莫依收起針之後，空空手心中翻湧的血氣順暢了些。
他伸手接過風莫依遞過來的一粒藥，吞下去，臉色這才開始慢慢好轉起來。
“不要小看我。”空空笑著說：“我可是空家之人，想要我的命，沒那麽容易。”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風莫依收拾好東西，叮囑道：“這幾日你別亂動了，好好休息休息，待回了閣中，我在取藥為你驅毒。”
“好。”空空手含笑點頭，他眼睛微眯，看起來很是困倦，好似馬上就要要睡過去一般。
“睡吧。”風莫依提起藥箱：“那藥中有安眠之物，你先好好睡睡，午飯時在叫你起來。”
“謝謝。”昏沉之際，空空手笑著道了一聲謝，然後倒在馬車中早就鋪蓋好的棉被上，睡了過去。
風莫依走下馬車，對趕車的人道：“路上慢一點。”
“是，閣主。”
等風莫依回到自己的馬車上，車子才又咕嚕咕嚕的走了起來。
念卿看到風莫依回來連忙乖乖坐好。
風莫依放好藥箱，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才走到念卿身邊去。
“娘親，空爺爺沒事嗎？”
“沒事的。”
風莫依摸摸念卿的頭，笑了笑：“別擔心。”
“那就好。”念卿就跟一個小大人一般，舒了一口氣。
“卿兒要再睡一會兒嗎？”風莫依抱起念卿，為她脫下剛剛係上的一個小披風，念卿裏麵穿著粉紅色的單衣，這是她睡覺時的衣物。
風莫依把念卿放到小被窩裏，被窩裏暖暖軟軟的，一躺進去，就像是躺進了白雲裏一般。
“要睡。”念卿本來就沒有睡醒，她伸出一隻手拉住風莫依的衣角，另一隻手握拳放在自己耳邊，又慢慢睡了過去。
“睡吧。”風莫依為念卿蓋上小被子，看著外麵漸漸亮起來的天色，眼睛微眯。
新的一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