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金城外,寬水河邊築起了高高的堤壩,將軍陳猛率軍十萬駐守天金城。
以寬水河為界,皇城軍與定傑軍對峙,中間隔著一條寬闊的河流,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雙方陷入了焦灼狀態。
“將軍,朝中急報。”
將軍帳外,響起了信使的聲音。
帳中,陳猛正在和其他幾位副將軍一起看著周圍地形圖,商討接下來的行軍策略。
乍一下聽到朝中急報到了,陳猛麵上一喜,揚聲道:“進!”
軍帳門簾揮開,信使低頭走進來,半跪在地,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高舉在手。
“朝中急報,還請將軍過目。”
副將軍胡修誠接過信使手中的信:“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信使一直沒有抬頭看旁人一眼,他站起身躬身退了兩步之後才轉身往外走去。
“將軍,信!”
胡修誠上前幾步,把信遞到陳猛手邊。
陳猛伸手接過,動作迅速的拆開信封取出信。
信上白紙黑字密密麻麻,陳猛從頭到尾仔細看過信中所寫之事,待看完了信,陳猛才微露出一個笑意,放下了心。
陳猛已有五十高齡,是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
他年輕時征戰沙場,駐守邊關整整二十年,待鎮國王親自率領鎮國軍駐守邊關之後他才慢慢退了下來,回到皇城中,卸甲歸家。
此次鬱千逸派遣陳猛前來抵禦定傑王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陳猛的閱曆,老將出馬,才能更好的安撫人心。
但就算是陳猛經驗豐富,此次麵對寬天河卻也是覺得棘手。
寬天河寬愈幾十米,且水勢湍急,除了經驗豐富的舵手掌舵,旁人想要自行渡河,也是一件難事。
皇城軍習慣了平地作戰,平日裏研習軍術也是在平整寬闊之地,現在突然需要麵對渡河作戰,很多人還沒上到船上就已經開始頭暈目眩了。
水上作戰,靠的就是快準狠,稍一勢弱,便有可能全軍覆沒,戰敗垂城。
這也是陳猛遲遲按兵不動的原因,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也絕不會拿將士的性命去冒險,如果要打,那就必然是一擊斃命,讓對手在沒有翻身之地。
看到陳猛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另一位副將軍趙高遠好奇詢問。
“將軍,信中說了什麽?”
陳猛把信遞給旁邊的人,一人接著一人傳閱下去。
“信上說,帝長公主殿下已經收複青溪城一舉拿下了定文王,現在安大人帶人押送定文王回皇城聽候皇上發落,殿下則是已經動身率軍趕來天金城。”
諸將看過信臉上皆是喜意,他們小心的看過信上的字,這才把信又傳回了陳猛手中。
“按照腳程計算,不出三日,殿下也就到了。”
“可是將軍,這三日我們就什麽都不做嗎?”
趙高遠麵上閃過一絲不甘:“殿下都已經收複了青溪城,我們卻連定傑王的麵都沒有看到,一直守在寬水河旁,看著定傑王耀武揚威的。待以後班師回朝,我們又有何顏麵麵見皇上又如何立足於朝堂。”
更何況,殿下才不過十八之齡,他們都是老將了,還這麽憋屈的窩在這裏,也真的是忒沒麵子了。
“高遠。”
陳猛收起信,把信放在桌上,他沉吟幾息,點了點頭。
“我們確實不能就這般待在這裏,阿鴻,去請鍾才大人前來,就說我和他有要事相商。”
“是。”
靠近帳門的一個人躬身領命,撩起軍帳門簾走出去,前去尋鍾大人。
鍾才是天金城的城長,他是土生土長的天金城,當年高中之後並沒有留在皇城為官,而是又回到天金城做了一個小小的衙內官,經年累月之下,才慢慢坐到了天金城城長的位置。
可是位置才剛剛坐了兩三年,位置都還沒有坐熱,就碰到了這一遭。
等到鍾才匆匆趕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除了趙高遠,胡修誠兩人,原本留在帳中商討事情的其他將領們都已經散去,前去安排軍中事宜。
“陳將軍。”
鍾才走進帳中,對著陳猛拱手問好。
“鍾大人,快請坐。”
陳猛揚手,示意鍾才坐。
鍾才麵上滿是倦色,從定傑王率軍而反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天金城距離定傑王所在的萬濤城也不過幾城之距,除了幾位諸侯王手中的軍隊外,尋常城池中除了衙門中的官兵外,在沒有其他大型軍隊。
天金城距離皇城甚遠,定傑王一路勢如破竹,一舉拿下幾個城池,若不是靠著寬水河阻攔了一下定傑王的腳步,此刻的天金城怕也是落入了定傑王的手中。
因此,一聽到陳猛將軍請他前來相商要事,原本捧著碗正準備吃飯的他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匆忙趕來軍營中。
鍾才剛剛坐下,還不待坐穩,就急問道:“不知將軍尋鍾某前來所為何事?”
陳猛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道:“鍾大人,請問城中是否有精通水性與周圍地形之人?”
鍾才點點頭:“這個自然是有,天金城靠河而居,城中百姓們也從河中討吃的,家家戶戶都能夠下水遊上幾遭。”
“這樣的話,那就甚好。”
陳猛心中大定:“鍾大人,請你尋五十精通水性之人,請他們前來軍中,治一治軍中將士們的暈水之症。”
“治暈水之症?”
鍾才微微疑惑:“將軍,您是想讓將士們學學渡河之術?”
“不。”
陳猛笑開,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長須,道:“我知道,要想短短幾日學好渡河之水太過艱難,昨日我聽軍中一將士說,有一處水流輕緩之處,或是可以試試能否過河。”
“輕緩之處。”
鍾才眉間微蹙,他腦中轉念一想,就知曉了陳猛的用意。
鍾才大驚:“將軍,您所說之處,可是名為死水**的那段緩流。”
“對,就是那處。”
“將軍,這可使不得,不說旁人了,就算是天金城中水性最好的人也是不敢去那處的。”
“喔?”
陳猛皺眉:“這是為何?”
“將軍,死水**這名中的"死"字,就是大家都不敢去的原因,那片區域看起來平緩,其實水底全是一種名為勾人纏的水草,它們密密麻麻的長在河底,除不盡也滅不掉,一旦被水草纏上,就算是水性再好也掙脫不開,這也是那段河水為何那般平緩的原因,死水**中,早就不知道拖了多少人下去了。”
“竟然是這般緣故嗎?”
陳猛站起身,來回走動了幾步。
原本以為那一處水勢平緩,便可將原本就會水的一些將士聚集在一起,在熟悉地勢的人帶領下,看看能否上到對岸,勘察勘察對岸的地勢,也好來一個出其不意。
可是沒想到,現在還沒有正式行動,就已經宣告了不可能。
“難怪那處都沒有人踏足的痕跡。”
趙高遠這才恍然大悟,死水**那處是他親自發現的,原本他還想下河去看看情況,要不是手下官兵拉住了他,說不定現在他也成了河底水草的養料了。
趙高遠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向鍾才問道:“鍾大人,那就沒有什麽其他辦法了嗎?”
鍾才細想,腦中突然一個靈光閃過。
“或許,倒是可以去找一個人試試看。”
陳猛看向鍾才,問道:“是何人?”
“他是唯一一個活著從死水**中走出來的人,可是他也是一個江湖人,四處漂泊,也不知道現在尋不尋得到他。”
“江湖人。”
陳猛最不喜歡打交道的也是這些江湖人,他們行事向來無忌,自由肆意,和軍中將士完全不同。
不過這個人現在也是一個希望,陳猛自然不會因為他是江湖人就放棄這個希望。
“他叫什麽名字?或許我們可以張貼軍榜尋尋他。”
“我想想。”
鍾才也是偶然間聽人說起過這個人,也知道他是江湖中有點名氣的俠客,隻是猛然間要回想起這個人,還真的是有點困難。
陳猛也不催他,他知道這個時候,最不應該打擾他的思緒。
“我想起來了。”
鍾才一拍大腿,腦中回想起那個人名。
“他叫塗向明,也是天金城人,江湖中人都叫他什麽什麽客,過江客,對,就是過江客塗向明。”
“過江客塗向明。”
陳猛口中念了幾遍這個名字,腦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他看著鍾才:“鍾大人,請你先去尋尋看,能不能尋到他,我也發放軍榜下去,希望能夠尋到他,請他解一解死水**之圍。”
“好,我這就去。”
鍾才站起身,也不在停留,轉身大步離開去尋人了。
“高遠,修誠,你們派人前去張貼軍榜,尋找過江客塗向明。”
“是,將軍。”
兩人拱手領命,轉身下去張貼軍榜。
陳猛則是轉身走到書桌旁,提筆取紙。
要尋找江湖中人,他最應該找的人就是帝長公主殿下。
夜影樓樓主的身份,足以在江湖中一呼百應。
陳猛輕歎一聲,封好手中書信,希望能夠順利的找到過江客,不然此次這場水仗,可真的是無比難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