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沫,還有多久才到合平城?”
蘭安撩起車簾,隻看到外間幽靜的青草綠樹,馬蹄聲揚,寬闊的官道上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旁人。
花沫坐在馬上,看到蘭安臉上的憂色,輕聲道:“還有一日就可以到天金城,要去合平城需要從天金城渡河,太......夫人,您先在車中休息休息吧,入夜之後還會繼續趕路,您要好好休息才行。”
“沒事。”
蘭安搖搖頭:“我剛剛小睡了一會兒,身體受得住,你不用擔心我,抓緊時間趕路就好。”
“是,夫人。”
蘭安放下車簾,坐回馬車中。
旁邊的小宮女從旁邊盒子中端出幾碟小點心,放在小桌上。
“太後,您先吃些點心吧。”
“我不餓。”
蘭安搖搖頭,她看著自己手中的包袱,愛惜的摸了摸它。
這包袱中裝著她親手縫製的新衣,千墨離開了多久,她就縫了多久。
雖然知道夜沫必然會替千墨準備好這些東西,可蘭安還是想要為千墨做些什麽,就算隻是一件簡單的衣服,她也花費了十二分的心力,一針一線縫製而成。
花沫也想要快些趕路,和蘭安相比,她心中的焦急之意隻多不少。
可花沫更擔心的是蘭安會受不住路途顛簸,就算蘭安一直說無事,可花沫也看得出蘭安臉色比剛出宮時蒼白了不少,她知道蘭安對主上有多重要,自然不會拿蘭安身體來開玩笑。
青衣城之戰後,花沫就留在了皇城中,調度夜影樓各地物資送往戰場。
花沫整理好了最後一批藥材,這批藥材數量最多也最重要,花沫不敢把這麽重要的藥材交到別人手上,便準備親自護送藥材前去合平城。
加上前麵星沫,月沫各自送去的藥材,合平城所需藥材大概也足夠了。
此次蘭安出宮,鬱千逸原本想要派安得玉護送太後。
皇城人多眼雜,鬱千逸最為信任的人就是安得玉,千墨讓安得玉押送定文王回皇城也是存了讓他留在鬱千逸身邊保護鬱千逸安危的心思。
所以花沫知曉此事之後,就特意入宮一趟把蘭安接了出來。
夜色漸晚,花沫原本就打算連夜趕路,自然不會將夜色放在心上,隻是出門在外,自然需要謹慎一些。
“傳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若有異動,立刻稟報。”
“是,花沫組長。”
旁邊夜影樓人點頭應是,把命令傳遞下去。
現在正是兵荒馬亂之時,難保不會遇到一些不長眼趁亂打劫的人,萬事小心才是正理。
花沫神色嚴肅,駕馬在前,又行了十多裏路,耳中好像聽到了旁邊小樹林中傳來了刀劍打鬥聲音。
花沫眉間一皺,口中輕喝一聲,手拉住韁繩讓馬兒停下,身後跟著的人也減緩了速度慢慢停下。
“組長,怎麽了?”
旁邊人不解的看著花沫。
花沫喜好賺錢,常年和金銀算盤打交道,對聲音極其敏感,花沫很確定自己剛剛確實聽到了打鬥聲,可現在卻又聽不到聲音了。
花沫確信自己剛剛不是錯覺,她帥氣的翻身下馬,伸手一揮,帶著一些人往林中走去。
“我去林中看看,你們在原地戒備。”
“是。”
蘭安聽到花沫說話的聲音,奇怪的撩起車簾往外看,卻隻看到花沫的背影。
花沫並不是聖人,也不是喜歡管閑事的老好人。
隻是現在是南華地界,南華國就是主上的地盤,也相當於夜影樓的地盤。
有人敢在南華鬧事,也就是在主上眼皮子底下鬧事,花沫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越往裏走,聲音就越清晰,快要靠近之時,花沫腳步減緩,飛身上樹,低頭往下看去。
林間空地上正燃起火堆,火堆旁兩撥人打得難舍難分。
“王妃,您快走。”
一個身著藍色侍衛服的人一刀砍向麵前的人,腳下一踢,把燃燒的火堆踢向敵人,下一刻,他卻捂住胸口,唇邊流出一些黑血來。
“不行。”
一個錦衣女子手中劍上下翻飛,她臉色微微發白,眼中滿是堅毅。
現在這個時候,她怎麽可能會丟下他們自己逃跑。
“王妃?”
花沫眉間微蹙,南華就那麽幾個王妃,現在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的王妃,難道是鎮國王妃麥碧青?
另外一波黑衣人攻勢漸猛,花沫看出錦衣女子已漸漸力不從心,手中力道已經弱了許多。
“上。”
花沫口中輕喝一聲,飛身而下,一劍挑飛砍向錦衣女子的刀。
不管她身份是不是鎮國王妃,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麥碧青心口血氣翻騰,她看著擋在她麵前的花沫,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麥碧青看向一旁跌坐在樹下,瑟瑟發抖的少女,眼中閃過一抹傷感。
她真的是太久未出門了,連最基本的戒備也忘在了腦後。
夜影樓人一擁而上,原本和鎮國王府侍衛就打了許久,現在又和半路殺出的夜影樓人纏鬥,自然無力抵抗。
待把最後一個黑衣人斬殺在劍下,麥碧青才終於放下心。
“噗......”
麥碧青一口血噴出來,手中劍立在地上,半跪在地。
“你沒事吧?”
花沫連忙上前扶住她。
麥碧青看了一眼花沫,露出一個感激的笑意:“多謝姑娘相救。”
“順手之舉罷了。”
花沫不知道他們中了什麽藥,也隻能拿出對身體最無害的藥給受傷的人服下。
花沫借著火光仔細打量了麥碧青一眼,才發覺千寧的麵貌依稀間和她有兩三分想像。
花沫遲疑地道:“夫人可是鎮國王府王妃?”
麥碧青眼睛一凝,站起身退後兩步,戒備道:“姑娘是何人?為何知道我的身份?”
花沫露出一個笑,抱拳行了一禮。
“見過王妃,我乃夜影樓花沫。”
“夜影樓......”
麥碧青怔怔地看著花沫,心中微動。
看到花沫臉上的笑意,麥碧青臉上閃過不好意思的神色:“原來是花沫姑娘,真是對不起。”
“王妃言重了,出門在外,自然要多謹慎一些。”
花沫看著倒了一地的人,不解:“王妃這是要往哪裏去?”
麥碧青收起劍:“我想去合平城,寧兒......。”
麥碧青頓了頓,低聲道:“寧兒在那裏,我想去看看她。”
花沫想來也是,鎮國王妃許久未離開鎮國王府,現在會出現在這裏也就隻能是往合平城去了。
“花沫也要送藥前去合平城,王妃若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走吧。”
“好啊。”
麥碧青眼中閃過喜色,一口答應。
“王妃請。”
花沫往旁邊讓開一步,讓麥碧青先走,又吩咐夜影樓的人:“把受傷的人扶出去。”
“勞煩花沫姑娘了。”
麥碧青輕輕捂住胸口,剛剛走了兩步就被一個人抱住了腿。
“姑姑,扇兒不是故意的,他們抓了我爹娘,逼扇兒給你們下毒,姑姑,扇兒錯了,求您不要丟下扇兒。”
扇兒滿臉是淚,神色驚恐,雙手緊緊抓住麥碧青的腿。
麥碧青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她看著扇兒慢慢蹲下身,伸手拉開她的手。
“原本我看你可憐,便想把你帶在身邊給你一個護身之所,可是一路上有許多次機會你可以說出真相,你都沒有說,我不會殺你,但是你的生死也再和我無關了。”
“不要不要,姑姑,扇兒錯了扇兒錯了......”
扇兒哭的撕心裂肺,好似要把苦楚一下子全部哭出來。
“別裝了。”
麥碧青看著她臉頰旁的淚,眼中再沒有一絲暖意。
扇兒一下子僵住,看著麥碧青洞悉一切的眼,神色慌亂:“姑姑你說什麽,扇兒聽不懂。”
“若不是看你和我寧兒有兩分相似,一開始,我就不會救你,沒想到,我竟真的救了一條毒蛇回來,小小年紀,就能偽裝得這般好,也算是你的天賦。”
麥碧青站起身,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扇兒看著麥碧青離開的身影,手募的握緊。
若是,若是她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是王妃,她肯定不會為了區區兩百兩銀子就對他們下毒。
她跟在麥碧青身邊,就算是隻做一個小小丫鬟,過的日子也會比現在好上千百倍。
怪隻怪,為什麽她沒有早點發現她的身份......
扇兒站起身,眼中再沒有絲毫害怕神色,看著地上的黑衣人屍體,暗罵一句。
她從小風裏來雨裏去,被一個乞丐從亂葬崗撿了回去,早就練就了一身桐皮鐵骨,不說屍體了,就算是讓她躺在屍體中睡上一晚她也不會害怕。
她現在最後悔的,就是丟了麥碧青這個冤大頭。
扇兒眼中閃過冷意,她蹲下身往黑衣人腰間摸去,從他身上取下一個錢袋。
“算了,就算是蚊子肉也總比沒有肉好。”
扇兒喃喃自語,拿著錢袋往林子外走去,剛走出幾步,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扇兒眼睛大睜,慢慢低頭,隻看到自己胸前插著的一把刀。
扇兒慢慢轉身,就見剛剛那個黑衣人一身是血地站在她麵前,黑衣人露出一個陰森的笑,仿若惡鬼。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錢袋落地,扇兒仰麵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血色蔓延,帶著濃濃的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