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時,映月樓客人也越來越多。
雖然大家對三層很是好奇,不過也沒誰真的那麽不識相地跑去一探究竟。
不管這映月樓背後之人到底是誰,終歸不是平民小百姓們能夠惹得起的。
所以大家八卦八卦之後也是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嬉嬉鬧鬧著,一片熱鬧景象。
午餐時間已到,樓中座位也早已坐滿。
映月樓最中間的位置照例是留給劉老頭的,隻是今日已經過了平日講書的時間,這一向準時開講的劉老頭卻還是不見蹤影。
“唉,何掌櫃,這劉老頭今日怎不見他啊?”相熟的客人剛夾起一塊軟糯的豬腳皮,還未來得及送進口中,就看到何真從自己旁邊走過,食客一口把豬腳皮送進了口中,連忙拉住他衣袖問他。
何真被拉得一頓,停下腳步,歎了一口氣:“劉老頭今天可傷心了。”
“怎麽啦?”客人忙咽下嘴裏的豬皮,嗯,今日豬腳軟硬適中,一口下去簡直令人回味無窮。
何真往旁邊一看,就看到劉老頭有氣無力地慢慢溜達了過來。
何真手一指,隨口道:“看,劉老頭來了,唉,你們自己聽他說吧。”
說完,何真一步三搖頭地回了展櫃後麵。
聽到何真話的客人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劉老頭坐到自己平時坐的位置上,舉起手中的驚堂木,輕輕一拍。
客人們都一致的轉頭看著他。
“今日啊~老劉頭我要說一件江湖憾事。”舉目望去,大家臉上滿是好奇之色,劉老頭搖了搖頭,滿臉歎息之色:“想必大家都知道七靈宮梁宮主與蝴蝶夫人吧?”
“知道。”剛剛拉住何掌櫃詢問的客人忙回答到:“你上次不是說過他們嗎?這梁宮主與蝴蝶夫人的愛情故事可真是羨煞旁人啊~可讓人羨慕了。”
“今日就是要說說這蝴蝶夫人的故事了。”劉老頭歎息了一聲:“前段時日黑衣人突襲七靈宮,幸得夜影樓墨淺墨樓主,玄極宮無憂公子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才無更多傷亡。但是,這蝴蝶夫人為救夫君梁宮主,不幸以身擋飛鏢,無奈中毒。”
“謔。”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此一個弱女子,竟以身救夫,這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以前總愛聽這些刀光劍影的江湖俠事,可是真的聽到時,又會覺得何必拿命去博這些名利呢?
“蝴蝶夫人不幸身重劇毒,毒性蔓延太快難以解毒,梁宮主也是個極癡情的人,不願夫人如此死去。一路小心翼翼地帶著夫人前往定情之地秋菊穀,在漫天**中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
劉老頭眼中閃過一絲悲痛:“我以前曾有幸見過蝴蝶夫人一麵,她還請我喝過一場酒。沒想到啊,再聽到她的消息時,竟是如此哀事,可歎啊~”
三樓風沫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沒想到,外麵竟然是如此傳言的。
千墨麵上閃過一絲笑意,覺得這個劉老頭真的是個人才。
“天妒紅顏,七靈宮這兩日掛起了白幡,穿上了喪服,正式昭告江湖,蝴蝶夫人身死亡故。”劉老頭喝了一口酒,仿佛是又想起了那一個風華絕代的蝴蝶夫人:“聽說這梁宮主一夜間白了頭,若不是還有兒子幼女,這梁宮主啊,怕是都會隨著蝴蝶夫人而去了。”
“唉~”正在酒樓中吃飯的一些女子感同身受,忍不住悲上心頭,想到別人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再想到自家出去招蜂引蝶的夫君,更是覺得悲傷。
這畢竟不是一件值得津津樂道的事情,大堂中食客們的談話聲都低了起來。
整個映月樓也變得寂靜許多,大家舉筷重新吃起了桌上的飯食,雖為梁宮主與蝴蝶夫人覺得可惜,可那終究是離自己太過於遙遠的事情,除了幾聲歎息也給不了其他的言語。
何真抬了抬眼皮,也不去管突然沉迷下來的氣氛,自顧自地撥弄著手中的算盤。
剛帶念卿去皇城逛了一圈回來的風莫依,一踏進大樓就覺得不對,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一向熱鬧的映月樓還從未如此清淨過,特別是現在人如此多時。
何真抬眼看到回來的風莫依連忙迎上去:“風姑娘。”
“何掌櫃。”風莫依一笑。
“何叔叔好。”念卿奶聲奶氣地向何真打著招呼。
“小姑娘好。”何真笑開了花,彎腰摸了摸念卿的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很小的木馬,送給念卿。
他是真的喜歡念卿這個小姑娘,就跟個瓷娃娃一般,若他的女兒不出意外的話,也正是念卿的這個年紀了。
念卿抬頭看了看風莫依,見風莫依點頭才接過小木馬:“謝謝何叔叔。”
“不謝不謝,你喜歡就好。”何真站起身來,對風莫依小聲到:“風姑娘請,殿下在樓上正等姑娘回來呢。”
“有勞何掌櫃了。”風莫依點頭,牽著念卿跟在他身後往裏走去。
映月樓來,騎著馬一路橫衝直撞的趙昱景下馬,也不管自己衝撞到的人,氣衝衝地往裏走去。
剛一進樓,就看到何真帶著一個女子往樓上走去。
趙昱景眼微眯,心中湧起一股怒氣。
“啊。”旁邊路過的小二驚叫一聲,手中的菜直接被他打翻在地。
何真回頭一看,就看到趙昱景氣衝衝地迎麵而來。
正在吃飯的食客們一驚,看到這皇城中有名的囂張跋扈小霸王,連忙遠離他。
何真無奈從樓梯上下來,拱手行禮,“趙公子。”
“哼。”趙昱景不屑地冷哼一聲,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何大掌櫃,可真是人多事忙哪。”
“不敢不敢。”何真一臉惶恐,麵上帶笑:“趙公子嚴重了,何真隻是一個小小的映月樓掌櫃,哪裏敢在趙公子麵前說事忙。趙公子可是未用午膳?還請公子移步三竹閣,稍等片刻,馬上就送菜來。”
趙昱景一臉倨傲之色:“映月樓的菜本公子可吃不起。聽說今日這三樓開門迎客了,本公子特地來見識見識,到底是誰的麵子那麽大,連我左相府都不放在眼裏了。”
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的人好不容易追到了映月樓,剛來就聽到趙昱景說出這句話。
他們心裏暗恨,可是又沒有辦法,隻得上前輕聲勸他:“景兄,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這酒樓又不隻這映月樓一家,聽說最近新開了一家食錦閣,比這映月樓好多了,不如我們去嚐嚐那家?"
抱著念卿一直看著樓下的風莫依皺眉,轉身繼續上樓。
“走開。”趙昱景不耐地甩了甩手,看到風莫依繼續上樓,更是生氣,一把推開何真,幾步跨上樓,追到風莫依身後,伸手去抓她。
風莫依聽耳邊聲音傳來,腳步輕移,卻不妨轉角一個房間剛好出來一個醉酒之人,腳下不穩一下子便撞在了風莫依身上。
風莫依不防身後有人,抱著念卿的手一鬆。
“娘親。”念卿驚叫。
“卿兒。”風莫依怒極,一掌打到趙昱景身上,飛身去夠念卿。
“天哪。”樓下一直關注著事態發展的食客們驚叫,眼睜睜的看到一個小娃娃被撞飛出來。
一個人突然飛身而出,接住念卿,身上披風微揚,把念卿整個人都籠罩進了披風中。
念卿在這個人懷裏,原本受到驚嚇的心不知道為何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卻並不難聞。
風莫依跳下樓,幾步奔到那個人身邊。
救了念卿的人看到風莫依眼裏明亮了一下,下一瞬卻又變得平靜起來,他抱著軟綿綿的念卿,突然就不舍得把念卿還給她了。
不舍地摟了摟念卿,他還是把念卿抱到了風莫依麵前。
“沒事了。”他聲音微啞,卻奇異地安撫了風莫依不安的心。
“謝謝你。”風莫依抱過念卿,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念卿也一臉驚恐地抱著風莫依的脖子,口中直喚娘親。
旁邊看著的人也是齊齊鬆了一口氣,都不滿的看著躺在地上吐血的趙昱景,雖然他也吐了一大灘血,卻沒一個人覺得他可憐的。
而跟隨在趙昱景身邊的人則是滿臉焦急,看著他口中吐血,卻也不敢亂動他。
等趙昱風一來,就看到自己小弟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小景。”趙昱風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
原本心中對他升起的憤怒一下子就變成了心疼,趙昱景一向是他們的寶貝疙瘩,平時一句重話都不會對他說,不過就半天的時間,就滿口是血地躺在了地上。
“是誰幹的?”趙昱風憤怒異常,滿眼陰鬱地看著周圍圍觀的人,周圍的人齊齊後退一步,就害怕被抓起來。
“是一個青衣女子。”一個小跟班哆哆嗦嗦的說,他家隻是一個小官,現在這左相最疼愛的幼子躺在地上人事不醒,而他們卻完好無缺的待在一旁。若是可以,他寧願現在躺在地上的是自己。
“混賬。”趙昱風怒極反笑:“這映月樓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來人啊,給我把這裏封了,把映月樓的人給我壓回去!”
“等等。”何真收起臉上的笑容,看向趙昱風:“趙大人,這皇城可不是您一個人說了算,這映月樓也不是你想砸就能砸的,還請趙大人好好考慮清楚才是。”
“嗬,今日就算聖上親臨,本官也不懼。”
趙昱風剛剛看到一個抱著三四歲幼童的一個青衣女子進了三樓,根本就不是以前見過的長公主殿下,隻要不是長公主,他就不懼任何人,今日在場的所有人,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還不是要看自己的意思。
想到這,看一眼吃了藥剛剛醒來正虛弱地捂嘴咳嗽的趙昱景,更是紮心,“給我砸。”
“是”身後趙府家丁領命,提起旁邊的桌椅板凳就開始砸。
一時間,整個映月樓混亂不堪。
三樓窗戶後的輕紗揚開,一個麵無表情的人站在窗邊,高喝道:“放肆!”
樓下正砸得起勁的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樓下站著的趙昱風看到窗邊的人,心裏一咯噔,麵色變了一變。
隨後,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不怒而威:“左相府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