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抉擇一世心殤
皋牟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流轉,輕輕開口,“這樣吧,她們二人,隻能有一個人離開,至於這決定之權,由你而定,如何?”
皋牟話畢,眾人的目光繼而聚集在歾決身上。
歾決不語,隻是看著高處的皋牟,眸子裏的怒火顯而易見,他還從未如此過,毫不掩飾的怒火。
苡宣看著此時的他,繼而看著白畫央,她的目光也停留在歾決身上,或許,她們都是自私的,明知道皋牟的話有多無理取鬧,卻還在心底深處,渴望著歾決的抉擇。
轉頭看向皋牟,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模樣,注意到苡宣投來的目光,皋牟對著她肆虐一笑,既然她如此篤定他們之間的情愫,那麽,就讓她看個明白,在羽歾決的心裏,到底是選她,還是他的道義?
歾決神色突然淩厲無比,身影如風,掠過苡宣身旁,待她反映過來之際,隻留下他的聲音回**在耳邊,“帶畫央走。”在抬頭之際,隻見方才還站在高處的皋牟靈光乍現,歾決正在托住他。
苡宣緊握拳頭,任憑指甲陷入血肉也無動於衷,直白畫央身影在她眼前晃過,才猛然回神,當即截住正欲上前幫助歾決的白畫央。
白畫央不甘雙手被她禁錮,掙紮了幾下,仍舊無濟於事,隻好作罷,憤恨的目光看著苡宣,正欲開口,被卻苡宣施法,不能言語,白畫央自然不甘,正欲掙紮,耳邊便傳來苡宣的威脅。
“你若再動,我不介意……。”眸子裏帶著濃鬱的警告。
白畫央聞聲,果然不再掙紮,見她安靜下來,苡宣這才剛向歾決,恰巧對上歾決的目光,那樣決絕的目光,不留絲毫餘地。
苡宣無奈,正欲對白畫央開口,而白畫央趁她分神之際,動手想要掙脫他的鉗製,白畫央畢竟有傷在身,當即便被苡宣施法頂住,苡宣無視她冰冷的目光,將她推向綰梅那裏。
綰梅無奈,當即接住白畫央,卻並未替她解開法術,抬頭看向苡宣之際,她已經和歾決並肩作戰,看著,不知是喜是悲,為他們的情深而高興,還是為他們的不問生死而悲歎。
白畫央的目光一直未曾就該歾決,目光裏一片擔憂,奈何無能為力,綰梅看著心係他處的白畫央不禁蹙眉,再看了一眼子伣,繼而開口,“我們先帶她走。”
子伣點頭,目光卻還是停留在遠處搏鬥之處,皋牟的修為遠勝他二人,即便皋牟此刻無心傷人,然而,為了白畫央,歾決勢必會護她周全,苡宣的性子,自然不必說,如何也不會放任他獨對危險。
白畫央聽著綰梅的話,冷冷的瞪著綰梅,儼然一片警告之意,綰梅對著她視若無睹,抓著她的手,便要帶她離開。
看著綰梅帶著白畫央離開,子伣不自覺的後退兩步,看著一抹白光劃過眼前恍然而逝。
光影交織一片,將三人籠罩其中,看不真切,子伣眯著眼睛站在遠處,看著他們三人大打出手,最後,目光定格在苡宣身上。
“噗――”隨著聲響,空氣裏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苡宣後退幾步,垂眼看著地上的血,還是那麽鮮紅,一點一點衝刺著大腦。
眼角餘光看著退到一處的苡宣和地上殷紅的鮮血,皋牟卻隻是肆虐一笑,看著兩人。
歾決手中幻出長劍,目光裏是不可撼動的堅決,長劍所到之處,物體皆被劍氣所傷,就連空地上,也被劃出幾道清晰可見的痕跡。
一旁的折夕仍舊不動聲色,看著地上入土深處的劍痕,月牙麵具下,劃過一抹淒涼,這世間的事、人,無一例外,都守著自己的那份執著,沒有人可以敝棄。
目光繼而落在並未離開的子伣身上,這個人總會讓人覺得不同尋常,從一開始,他就猶如迷霧一般,看不真切,有時候,甚至比過――尊主!
子伣皺著眉頭,目光仍舊落在苡宣身上,眸子裏晦暗不明。
綰梅帶著白畫央出現在城門外,兩人剛現身,城門內便有數是個妖兵一湧而來,綰梅見狀,當即拉著白畫央,身影隨著白光乍現,漸行漸遠,直接往結界之處逼近。
後麵的妖兵窮追不舍,在空巷裏,引起一陣躁動。
綰梅突然停步,麵無表情,就連白畫央也奇怪看著她。
直到好一陣子,她才回神,神色凝重,不禁比方才更加慎重,就連苡宣施加在白畫央身上的法術,也被她解開。
得到自由的白畫央並沒有當即折回妖域,也沒有怨語相對,反倒是緊緊的看著綰梅,等待著她開口。
“你走吧,離開妖域,回到天門之巔,那裏才是屬於你的地方。”看著白畫央淡淡開口。
白畫央抬眸看了一眼,那個屬於天門之巔的方向,繼而開口,“苡宣為了師兄而留下,你為了謝公子而留下,為什麽,我不可以為師兄留下?”
綰梅避開她的目光,看著遠處的孤城,“因為,我們亡魂之徒,而你,世人,背負著修仙之道。”回頭看著白畫央,目光裏幽深,“所以,你的離開,是所有人的期望,也是你師兄的期望。”
麵對她冰冷無情的言語,揭露的不留半分餘地,仍舊坦然一笑,“那隻是你們的想法。”
綰梅看著倔強的她,這份倔強,熟悉的猶如岩漿灼熱,噬心入骨。
在綰梅的眸子裏,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白畫央有那麽一瞬間的恍神,不料,綰梅利用空子,趁她恍神之際,再次對她施法,白色的光芒將她團團圍住,隨即飛向她們還未到達的地方――妖域結界入口的方向。
白畫央施法無用,隻得作罷,目光卻一直看著綰梅。
綰梅放下施法的手臂,看著那一抹遠離的白色光影,輕歎一口,“白姑娘,你一定要離開妖域。”
轉身對著身後方才趕到的妖兵,凶神惡煞,目露凶光,這才是沒有曆過人世真正的妖,帶著簡單貪戀欲望,就如人間那些說書先生口中的妖。
不等綰梅動手,他們便先行出手,刀劍戟戈在空中揮舞,泛著寒冷的光芒。
綰梅緊握右手,白光輕泛的瞬間,出現一條紅色長鞭,還帶著殘漬,想來已有很久了。
又長又軟的長鞭,在她手中盡情揮舞,猶如被注入了靈力一般,帶著生命的活躍,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主人,無情的落在敵人身上。
長鞭適合遠攻,既可防身,這個做自保,麵對這些嗜血成性的妖兵,長鞭無疑是她最好的選擇。
妖兵並沒有多高的修為,隻是他們人數多,都有著自己逐漸之術,不似凡間將士,終究不過攻守,而它們各出奇招,令人毫無防備。
長鞭盡情揮灑,毫無招式可言,哪裏有妖兵接近,長鞭便落在哪裏。
事過千年,在次握著長鞭作戰,還是那樣熟悉。
……“雖然舞的好看,卻無力度,小綰,你要記住,出鞭之際,便能預料它的力量,以後,對著不同的人,你所運用的力度便會不同,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小綰,這鞭已經破了,換一條吧,此鞭名喚”纏塑“,不易傷己,今後,便送於你,你要善用才可。”
手中舞著長鞭,卻想起了當年的話,師父的殷殷教誨,師兄的贈鞭之語。
自從當日離開兔族之後,便再也沒有用過此鞭,自小,師父便對她說,十八般武器,雖不精通,卻一定要熟練,這麽多年,一直使用長劍,如今揮鞭,他們的話仍在耳際,卻已不複當年模樣。
歾決同皋牟的對決,仍舊激烈,皋牟的目的是為了得到他心中想要的結果,而歾決則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歾決一招一式,劍風掃**,快準無比,即便皋牟的法力遠勝他之上,也要處處謹慎。
這世上,不怕強大的敵人,隻怕不怕死的敵人,當一個人摒棄生死之後,為了在乎的人而執劍之際,所爆發的出來力量的力量,才是真正讓人畏懼的,就如此刻的歾決。
“嘶――”刀劍劃破血肉的聲音,刺人耳膜,隨著聲音,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歾決手中還在滴血的劍尖之上,折夕和皋牟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錯愕。
有著萬年修行的妖尊皋牟,卻被一個隻有短短二十多年修為的凡人刺傷,無論如何,都讓人不可置信。
聞著自己的血腥味,皋牟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狠毒,看著皋牟的眸子瞬間冷了幾分,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憤怒。
歾決仍舊視若無睹,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從劍尖上滴落在塵土之中的鮮血。
現下真是怒火中燒的皋牟,對著歾決的攻擊,並未留有餘地,出手狠毒決絕,站在一旁的苡宣,不禁替他擔憂,緊皺眉頭看著難以招架的歾決,素手輕揮,再藍色微光輕泛之中,長劍赫然在目。
眼見著歾決不敵,苡宣當即執劍便對皋牟出手,被歾決擊中的歾決正好同她擦肩而過,皋牟身子一側,避過苡宣長劍攻擊,隨即控製住她執劍隻手。
在她耳際,輕聲譏諷,“真是不識好歹,既然如此,本尊便讓你看個明白。”
隨即反手施法,逼退她數步之遠。
被皋牟打傷的歾決連著退了好幾步,聲音踉蹌,好不容易才站穩,便看見被皋牟擊退的苡宣,灼熱的鮮血順著嘴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子伣看著雙雙被傷的兩人,眯著眼睛,負手而立,然而,隱藏在身手的右手漸漸泛起微光,而且越發濃鬱。
“師兄!”突然傳來的聲音,使他手中凝聚的靈力瞬間消散,聞聲看去,隻見方才被綰梅帶走的白畫央,此時出現在眼前。隻見她淩空一掠,便飛到歾決身旁。
折夕從子伣身上移開目光之際,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繼而看著出現在此的白畫央。
飛到歾決身邊的白畫央正欲攙扶,卻被歾決一個手勢止住,看著白畫央那一眼,既沒有責怪也沒有氣氛,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白畫央目光裏有過一閃而過的心傷,抬頭看著滿目譏諷的皋牟。手掌一伸,歾決方才垂落在地的劍當即飛在她手中。眸子裏閃過冷光,執劍淩空擊向歾決。
看著殺意漸濃的白畫央,皋牟滿意一笑,猶如等待收網的獵人看著獵物一般的目光。
“畫央!”歾決驚呼出口,不顧身上有傷,用最快的舒服飛向白畫央,企圖阻止她。
子伣緊蹙眉頭,微微先前移了一步,白畫央的出現,看來是一件並非好事。
真當歾決快要接近白畫央那一刻,突然出現的歾決將他截住,措手不及的他並未避過折夕那一掌,而是生生的受著,隻要他避開了,白畫央就必定會落入皋牟手中。
然而,皋牟的如意算盤又豈會輕易讓人破壞,白畫央手中長劍被皋牟折斷,就在歾決觸及到白畫央那一刻,皋牟已經先他一步將白畫央禁錮在一旁。
受了折夕一掌的歾決半跪在地,低著頭看不到他的神色,唯見地上滴下一滴一滴的鮮血。
被皋牟施法禁錮在一旁的白畫央,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而有心無力。
撲在苡宣握著長劍還未起身刺出,便有一把長劍居高臨下的對著她,這把劍正是方才白畫央手中被折斷的長劍,又被皋牟用法力凝聚成形,繼而劍指苡宣。
皋牟一手用法術吸住白畫央的魂魄,一手施法劍指苡宣,折夕則站在他身旁,留意所有的困獸之鬥。
“哼!”皋牟冷笑一聲,看著歾決,“羽歾決,本尊說過,你隻能帶一個人離開妖域,你是要你師妹,還是你心上人?”話剛說完,兩隻手一緊,白畫央的魂魄又被他生生吸出,劍尖當即沒入苡宣胸口,空氣裏,幾人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在凝固的氣氛下,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子伣先前走了一步,並未開口,目光投向半跪在地上的歾決,鮮血滴落在地,猶如妖冶的彼岸花盛開著。他仍舊不語,如同一座雕塑,粘著血跡的青絲在風中飄散,透著幾分詭異。
白畫央咬著牙齒,任憑魂魄被皋牟撕扯,也沒有發出半句呻吟,隻是,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地上的歾決。
苡宣緊握手掌,指甲陷入血肉疼痛,長劍刺入血肉的疼痛,早已分不清楚。隻是那雙清明的眸子裏帶著疑似絕望的目光,看著歾決平靜猶如死水。
“嘶――”一聲脆響,長劍再次沒入胸口一寸,苡宣緊蹙眉頭,指甲裏進血跡,勝似丹蔻。白畫央的魂魄也被撕扯的幾乎扭曲,鮮紅的鮮血在嘴裏肆意蔓延,最終滑下嘴角,宣告它的勝利。
子伣手中方才逝去的光芒,再度輕晃。而一直沒有動作的歾決緊握拳頭,關節“咯咯”作響,猶如碾碎骨頭的聲音一般。抬起布滿血絲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歾決,往日那個穩重成熟的羽歾決,在這一刻,早已消失殆盡。
“我答應你!”
清脆的聲音並不大,卻能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苡宣仰頭看著皋牟,姣好的容顏上帶著點點血跡,眸子裏帶著挫骨揚飛般的絕望。
輕輕開口,“我――答應你!”聲音小的像是對自己說一般。
苡宣轉眼看著狼狽不堪的歾決,四目相對,是不舍,是怨恨,也是絕望。淚水無聲的落下,同臉上的血跡交織成一片,苡宣閉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皋牟譏諷一笑,看著滿眼痛苦的歾決,鬆開對白畫央的禁錮,冷嘲熱諷,“這就是你的選擇。”
“是――”歾決收起一地心殤,繼而起身,聲音裏卻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