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腳冰冷,而且還很堅應。我的頭發全都掉光了,僅有的一縷也是粘在上麵的。

我的眼神、語氣,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作為我的母親,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並沒有說什麽,因為她知道我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隻是,她根本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可憐的母親,她守著我哭了一夜,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在我裝睡之時,她整個晚上都在嚐試著去觸摸我的手腳、頭發。好多回,她都覺得自己可能弄錯了。或者我隻是身體受涼,比較冷。

於是,她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當她終於再三確定我就是由鋼鐵和金屬製成的之後,她開始捂著嘴悶聲大哭。

我能聽到她刻意隱藏著悲傷的哭聲,也能聽到她因為實在控製不住憤怒而迸發出的痛苦的嘶吼。

然而,一切都已經沒有用了。

我是一名機器人,這是既定的結果,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聽著母親指縫裏迸發出來的夾雜著悲傷與絕望的哭泣,聽著她夾雜著憤怒和痛苦的壓抑著的吼聲,終於,我沒能忍住。

我坐了起來,開始安慰她。我抓住她的肩膀告訴她沒事的,我依然是她的女兒。

然後,她卻突然縮回了身體。

是的,她被我嚇到了。我的身上還殘留著血跡,暗紅色的腥臭的鮮血沾染在我的身體上,染紅了我的大半邊身子。

而且,我雙手的力度捏痛了她的肩膀,我身上冰冷的溫度刺痛了她的內心。

她恐懼的縮回手,像是在看著可怕的怪物一樣看著我。

那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不是她的女兒了。

她的女兒是一個六歲的女孩,而不是一個半人半機器的怪物。

我也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守在她的身邊,根本就不可能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六歲小女孩那樣依偎在她的身邊。

我刻意的拉開了與她的距離,刻意的與她越走越遠。

這對於她來說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解脫。

她還年輕,她還可以去擁有更好的人生和幸福,而不是抱著一個機器娃娃終老此生。

在我的母親離開後,我希望自己能找到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我與你們一起上陣殺敵,我希望我能作為你們的一員,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幸福和快樂,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後來,我就遇到了我的父親。

這是我們家族的不幸,卻意外的成就了我的幸運,我的父親和我一樣,也是一個半人半機器的怪物。

他有一半是機器,一半是肉體。對我來說,無論是機器肢體上的冰冷,還是肉身上的溫暖,都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讓人心安。

而且,在他瘋瘋傻傻的無數次的呼喚著我的名字的時候,我讀懂了一種同病相憐、源出一脈的情感。

我是他的女兒,我無法確認在他神誌清醒時是否能像接受一個正常人一樣接受我。

我願意去嚐試。

就算他從此以後不再清醒,就算他從此以後一直都是這樣瘋傻癡呆的模樣,我也不忍心我的父親再次失去我。

所以,我決定和我的父親一起,浪跡天涯,去尋找我想要的生活。

在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了。楚鳴,真的非常感謝你。

我要走了,帶著我的父親。

再見了,楚鳴。”

讀完了信,楚鳴忍不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麗莎有了自己的抉擇,她要去尋找自己的道路。

或許,這才是她最好的結局。

楚鳴扭頭看了看眼眶通紅的克裏克,打趣的笑道:“怎麽,不舍得?”

克裏克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這個黑瘦的小個子對麗莎有著一種莫名的感情。

楚鳴並不懂,但他相信,在知道麗莎的抉擇之後,克裏克一定會開心的接受這一切。

或許,在以後的某個時刻,某個地點,大家還會再見吧。

楚鳴回頭看了看漂浮在治療儀培養液中的胖子,笑道:“我們一起走嗎?”

費特曼點了點頭,然後趴在治療儀前說道:“要去,請讓我跟著你!”

“當然!”

楚鳴笑道。

被導彈與怪獸侵襲過後的薩馬拉,四處彌漫著夾雜著臭味的硝煙,整座薩馬拉已經成為了一座空城。

現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留戀的了。

再過不久,這片土地或被西部的荒漠侵襲,或被北方水域中的荒林蔓延,人類放棄的這塊土地已經很難收回來了。

楚鳴站了起來,說道:“等傷好了我們就出發。”

整個下午,楚鳴都與克裏克在一起。他們翻遍了基地主要幾個部門,想要尋找有關參謀處的某些資料。

然而,檔案已經被轉移,數據也都被搬空,留在這片基地中的不過是一具空殼。

“關於生物科的知識,你了解的有多少?”楚鳴問道。

他問的太籠統,克裏克不知道他到底指哪方麵。

楚鳴接著說道:“比如黑貓塔羅科,或者是我的身體。”

克裏克明白了,楚鳴是想要查看一下自己的身體,他想弄清楚自己的狀況。

“你的一切數據都顯示正常,除了身體機能之外,其他的與平常人類相比,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楚鳴點了點頭,他在等著克裏克說下文。

“關於你體內所蘊含的瓦德星的能量,那到底是什麽,目前還無定論。一般來說,受到瓦德星上的異形生物的感染,會出現某些非正常的反應。

比如剛開始突然蹦出的殘暴的老鼠、巨大的蛇類,具體的性狀表現並不一致。人類在受到異形生物的影像以及其他輻射的情況下,也會出現多種症狀。

到現在已知的,正常人類如果受到這些汙染之後,四肢會變得細長,眼睛會變大,視力,尤其是夜視力會突然變好。有點類似於貓科動物的夜視能力。”

“那麽,那些奇怪的條紋呢?那些到底是什麽東西?”楚鳴問道。

包括多弗,赫爾曼在內,以及地下車間內的那頭怪獸,他們的身上都出現了許多奇怪的條紋。

從脖子處延伸而出,一直交纏到腰部,然後蔓延而下,這些條紋到底是什麽,楚鳴並不知道。

克裏克搖了搖頭,“這些隻能等回去請人工智能研究所的前輩們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