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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瑾眼神陰鷙的盯著龔香怡,目光裏仿佛淬了毒,令她脊背生寒,頭皮發麻。

強忍住內心的恐懼,龔香怡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啞的開口,“你應該知道吧,?我父親早在末世前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保存一部分軍事力量,並建立了這個基地。”話落,她小心的瞥了一眼賀瑾,觀察對方的反應。

賀瑾冷笑,篤定的開口,“你就是那個能夠預知未來的人?”

龔香怡點頭,聲音慢慢鎮定下來,“是的,我能預知未來。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已經預知到了你的未來,不好的未來,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你是黎昕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你們去送死。”

賀瑾站直的身體重新倚回牆麵,雙手插兜,眸色晦暗的看著龔香怡溢滿同情和哀戚的臉,淡淡開口,“你說說看。”

龔香怡斂眉,雙拳不自覺握緊,又很快鬆開,緩緩說道,“陸振軒已經死了,變異成喪屍後被手下殺死的。你的兄弟趙安籠絡了毒狼傭兵隊的其他隊員,套出了陸家軍火的所在地,並把這批數目龐大的軍火進獻給宋家,換來了一個小基地和一些物資。他現在怎麽說也是一個掌握實權的領主,擁有了在末世活下去的資本,但是如果你帶著陸雲回去了,他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因為毒狼的隊員隻會忠於你。所以,他會聯合宋家目前的執掌者宋浩軒殺了你。你們這次回去隻有死路一條。”

龔香怡適時停住話頭,抬眼去看賀瑾的表情。她前麵說得都是事實,但最後一句卻是謊言。賀瑾此去並沒有死。宋浩軒在了解了賀瑾的實力和心性後改變了主意,出麵救下了賀瑾,並殺了趙安,當然,陸雲和吳明也沒能逃過一劫。

宋浩軒善於看人,更善於禦人,決定殺賀瑾的是他,決定救賀瑾的也是他,但他隱藏的太深,很少有人知道內情。他以拯救者的姿態出現,賀瑾日後果然對他死心塌地。若不是他的手下沒有做好善後工作,漏掉了一個知情者,也不會讓林文博鑽了空子,策反了賀瑾。

賀瑾晦暗不明的眸色更加深沉,即便心底正翻湧著驚濤駭浪,麵上卻絲毫不顯。

他正努力消化著龔香怡的話。這些話,他不會不信,但也不會全信。他的隊員最近兩年都在幫陸振軒押送軍火,肯定知道陸振軒的軍火庫所在地。而且他了解自己隊員的心性,他們本就對陸振軒沒有忠心,人都死了,用對方的軍火換取活命的機會,這種事他們百分百做得出來。如果他當時在京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真正撼動他心神的是趙安的背叛。都說權·欲和美·色最是迷人眼,趙安此人不愛美·色,對權勢卻頗為上心,不然當初也不會大力勸說他給陸振軒效力。況且,末世來臨以後,禁錮人思想和行為的法律體係和道德標準都在一點點崩塌,各種社會亂象將人隱藏在心底最深處,最黑暗的劣性根都激發出來。所以,趙安是極有可能背叛他的。

看見龔香怡言之鑿鑿的表情,賀瑾垂眸,掩蓋了眸子裏的冰冷。

“死路一條?”他重複一遍龔香怡的話,輕蔑的笑了,“趙安心裏想什麽,我一眼就能看透。他要對付我還嫩了一點,再加上個宋家又如何?我賀瑾可不是吃素的。”話落,他直直逼視龔香怡,臉上顯露出懷疑的神色。

龔香怡被看得心尖打顫,硬著頭皮直視回去,僵硬的開口,“如果我的預言沒有錯的話,你是風係異能者,而且實力不弱,的確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身邊還跟著陸雲。陸雲是個沒有異能的廢人,性格又極為魯莽衝動,在知道你的同伴用陸家的軍火換取榮華富貴後,你再帶著他無疑於帶著一顆定時炸彈。他不但會害死自己,還會害死你和你的兄弟。”

門外的陸雲聞言,心頭巨震。他極力壓抑住粗重起來的呼吸,臉色白的嚇人。接二連三的噩耗衝擊著他的頭腦,讓他沒有辦法思考,更不知該如何去麵對賀瑾。

他退後一步,撞到了林文博的身上。林文博擒住他肩膀,做了一個驅趕的手勢。陸雲表情恍惚的點頭,渾渾噩噩的離開。

房間裏,賀瑾眸光微閃,睇向龔香怡,似笑非笑的問,“龔小姐的預言從來沒出過錯嗎?”

龔香怡傲然的點頭,“當然,從來沒錯過。”

賀瑾又問,“是不是所有人的命運,龔小姐都能預見。”

“也不是所有人,”龔香怡擺手,“隻有比較親密的人才會預見。”

賀瑾站直身體,緩緩踱步到龔香怡麵前,俯視著她,聲音冰冷,“既然是比較親密的人的命運龔小姐都能預見,當初卻又為何沒有預見到黎昕的出走?為什麽不事先看住他,保護好他?”

龔香怡退後兩步,心中慌亂,不明白為什麽說著說著會扯上龔黎昕。

賀瑾冷笑,繼續接口,“或許,龔小姐早就預見到了,卻放任黎昕自生自滅。”看見龔香怡明顯心虛的表情,賀瑾心頭騰地燃起一股怒火,語氣變得狠戾,“對自己的親弟弟都能如此絕情,卻又為何會掛心我這個陌路人的生死?別告訴我因為我是黎昕的朋友,在拋棄了黎昕後,你不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嗎?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唯利是圖,急功近利,之所以告訴我大概是因為我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吧?因為我未來會是個強者,看重了我的能力?所謂的‘死路一條’隻是你編造的謊言吧,就為了留下我為你所用是嗎?如果不是,我還真不知道我這個必死之人在龔小姐眼裏有什麽價值。”

賀瑾將龔香怡的私心一個個戳破,麵上的表情也愈加森冷。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道無形的風刃,刮得龔香怡臉如針刺。

“住手,這裏是龔叔的基地,不是你能隨便殺人的地方。”林文博感覺到了賀瑾釋放出的異能威壓,推開房門,擒住了他的手腕。

但他終究晚了一步,風刃脫離了賀瑾的掌心,擦著龔香怡的臉頰而過,砰地一聲打在了對麵的牆上。牆壁出現了一道半月形,幾尺深的裂縫,雪白的牆灰撲簌簌直往下落。

耳邊的一縷長發飄落在地,側臉也如被刀割過,雖然沒有傷口卻隱隱作痛,龔香怡一手捂臉,一手拽住林文博的胳膊,腿腳有些發軟。她本以為賀瑾會感激她,卻沒有想到賀瑾會這麽對她。

她此時悔不當初,深恨自己放任龔黎昕離開的魯莽之舉。如果龔黎昕沒有離開,他怎麽會觸發了異能?又怎麽會認識賀瑾?這些難道都是她擅自改變別人命運的報應?早知如此,她什麽都不會做,隻默默防備龔黎昕就好。

但是,世間沒有後悔藥可賣,龔香怡如今隻能藏在林文博身後,尋求他的庇護。

賀瑾睨視林文博,臉上還殘留著一股煞氣。他收回手,徐徐開口,“放心,隻是嚇嚇她罷了。龔叔的麵子我肯定會給,不會動他的女兒。”

話落,他嘴角一勾,語氣中帶著濃重的嘲諷,“不過,我很懷疑你的眼光,你究竟看上她哪點?是自私還是絕情?你知道嗎?我們回到龔家的時候,龔家收拾的幹幹淨淨,冰箱裏連一片菜葉都沒留,但黎昕的房間卻原封未動。她走時,就沒帶走有關於黎昕的任何物品,這關係也撇的太早太幹淨了點!所以,我好心勸你一句,盡早離開這個女人,免得落到被始亂終棄的下場。”

睨著林文博難看萬分的表情,賀瑾嗤笑一聲,大步離開。

他不能殺了龔香怡泄憤,卻能讓她難受。他看得出來,龔香怡也許可以誰都不在乎,但她對林文博的愛卻是顯而易見的。有時候,從心靈上折磨一個人,讓他一點點失去曾經最珍視的東西,比直接殺了他更加有效,而賀瑾偏偏深諳此道。而且,龔香怡是龔遠航的女兒,黎昕的姐姐,這樣的身份令人防不勝防,隻有戳破了她的假麵,讓這些人提高對她的警惕,黎昕才能更安全,而他也能走的更安心。

待賀瑾走遠,林文博退開兩步,掙脫龔香怡置於自己胳膊上的手,轉臉直視她蒼白的麵容。

“賀瑾說得都是真的嗎?”他低聲問道,嗓音有些暗啞,夾雜著絲絲沉痛。

“我……”龔香怡解釋不下去了,連忙低頭掩飾眸子中的心虛和慌亂。

“你走時沒給小昕收拾東西,以前準備的有沒有?一年時間,足夠你備齊了,你交給我,我給他送去。”想到昨晚看見的小昕空****的房間,再對比龔香怡擺設精致華美的房間,林文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龔香怡頭更加低垂,額角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她從哪裏拿出東西交給林文博?認定了龔黎昕會死,她壓根兒就沒給對方準備任何日常用品。

兩人相對站立,俱都無言。林文博牽唇,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低聲說道,“龔香怡,你好樣的!你給我準備的那些東西你自己留著吧,我不需要了。”

說完,他深深睇視猛然抬頭看向自己,滿臉不可置信和心傷的龔香怡,毫不留戀的離開房間。以往相處的情景不停在腦海裏浮現,他閉了閉眼,狠心將那些畫麵一一打碎。當初龔香怡精心為他準備衣物和日常用品時的感動,如今都變成了寒徹骨髓的失望。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麽會改變那麽大?大到令他難以接受!林文博心髒劇烈抽痛著,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間。

呆怔了一會兒,他拉開衣櫃,將裏麵整齊擺放的衣服全都拿出來,攤在**認真挑選。給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其餘的都疊起來,放進旅行包裏,又從浴室拿了刮胡刀,牙膏,香皂等生活用品打包,而後朝龔黎昕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