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宅屋內,顧庭緊緊擁抱住妻子。
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此情此景,難免會讓人心潮澎湃,任誰都會對“平安”倍感珍惜。
二哥顧清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才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林潯眼下黑眼圈很重,整個人又像是瘦了一圈,變得跟紙片一樣單薄。
還有腳上的傷,讓顧清竹難以置信她究竟如何堅持到現在。
顧庭笑著說晚上吃大餐,讓他們先去休息。
林潯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洗澡後,開始處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還是灌膿了……”
她小聲嘀咕,用碘伏棉簽清洗血色皮膚。
咚咚咚。
“小潯,我可以進來嗎?”
謝夫人端著一杯熱牛奶站在臥室門口,有些忐忑不安。
這間臥室原本就是為女兒打造的,但自從她被人拐走,謝夫人就常常獨自一人待在裏麵,夜夜以淚洗麵。
在得知她在林家過得很好時,謝夫人每隔兩年就要請人來改變房間的布局。
從女兒上小學起,房間便多了一套專門的兒童書桌,以及屬於她那個年齡階段,喜歡的書籍。
初中後,一個書架已經滿足不了課本和課外書的堆積。
於是謝夫人又在房間裏增加了好幾個書架。
她幻想著女兒會喜歡什麽樣的東西呢?
她喜歡鋼琴嗎,喜歡跳舞嗎,還是對畫畫感興趣?
這些東西對顧家來說隻是九牛一毛的開銷。
她也全部置辦了。
高中以後,學業更加繁重。
每周通過校長的來信,讓她知道了女兒的情況。
在得知她喜歡上觀看星空後,謝夫人又買了最好的天文望遠鏡,放在臥室的百葉窗前。
而這些,本來都是女兒應該享受的東西。
直到她去的大學已不在瀕海市,謝夫人才叫人把這屋子裏的東西全部搬走,重新布置了一番。
除了那盞天文望遠鏡。
其他再也用不上的東西,全都被放在倉庫裏。
鋼琴落了灰,音也不準。
舞蹈鞋小了穿不上。
畫板的紙張已經泛黃,顏料也幹涸成塊。
而這一切林潯都不知道。
謝夫人也不打算告訴她,讓家人都為此保密,免讓林潯覺得是一種負擔。
林潯露出一雙濕漉漉的小鹿眼,打開臥室門,正在單手擦頭發。
謝夫人走進去將熱牛奶放在桌上,拉著她在床邊坐下。
“我幫你吧?”
“嗯。”
林潯回應著把毛巾遞給謝夫人。
母女倆就這樣安靜地擦著頭發,又拿吹風機吹幹。
林潯忽然看向百葉窗的天文望遠鏡,眼波流轉,終究什麽也沒說。
晚餐是一頓豐盛的火鍋。
鴛鴦鍋的牛油味香氣撲鼻,再加上旁邊奶白奶白的清湯。
不僅是視覺,還有嗅覺都得到極大滿足。
寬敞的餐桌上擺滿了各種肉類和蔬菜。
泡椒牛肉、麻辣牛舌、五花肉、肥牛卷、羊肉卷。
鴨舌、鵝郡片、千層肚、毛肚、鴨腸、牛蹄筋。
豆腐、筍尖、南瓜餅、土豆、山藥、蓮藕。
可樂、橙汁、汽水、酸梅湯、還有低酒精含量的雞尾酒,也依次擺上了桌。
“好香啊,已經很久沒吃過火鍋了。”
顧塵星開心地露出虎牙,幫忙準備碗碟配料。
“冷冷潮濕的雨天,就該吃點熱氣騰騰的食物!”
顧氏雖然腰纏萬貫,但也並不是天天都是山珍海味,那樣早晚會膽固醇超標。
食物不分貴賤,隻有味道才是關鍵。
所以他們一家反而和其他那些高奢有錢人不一樣,相當平易近人,不會擺架子。
謝夫人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居安思危道:“我們這一頓吃這麽豐盛?現在不是應該節約糧食嗎?”
顧庭給她倒了一杯酒,“老婆,今天就吃好點吧,慶祝大家從危險地方逃出來。讓我們一家人團聚,離不開在場每個人的功勞。”
林潯燙了塊肥牛,夾給三哥,“一路上三哥辛苦了。”
顧塵星見狀,兩眼笑眯眯擠過來,“妹妹真好!你也辛苦了,快多吃一點吧!”
顧清竹也不甘示弱,“既然塵星都有了,那麽我也要。”
顧寒舟舉起碗,效仿道:“嗯。”
顧庭也加入了這場比賽,年邁滄桑的臉上泛起層層笑意。
“好哇,你們可真狡猾,小潯,那就麻煩你多燙些分給我們吧。”
林潯沒有拒絕,主動為大家燙起肥牛卷,然後依次放進他們的碗裏。
謝夫人淡定吃著鮮嫩的茼蒿,語氣有些酸酸的,“哼,一群小孩子,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爭的。”
周芳抿嘴一笑,“夫人其實也想吧?小姐親手燙好的食材。”
林潯雨露均沾,自然不會忘記母親還有周芳阿姨。
顧塵星誇讚道:“嗯,妹妹燙過的牛肉就是不一樣,比我自己燙的要好吃多了。”
一頓飯其樂融融。
盡管外麵的大雨敲打著窗簾,屋外幾乎是看不見未來的末日。
但此時此刻,他們擁有著的,就是最幸福的瞬間。
晚飯過後,大哥、二哥承擔起洗碗職責。
父親和母親坐在沙發上看南極冰原的記錄碟片。
周芳準備了飯後水果,還有一些茶水,端去茶幾上。
顧塵星在房間裏,看漫畫書,然後鍛煉身體。
林潯站在屋頂花園的雨棚下,默默聽著雨落下的聲音。
以往這裏能看見萬家燈火,而現在,不過零星幾點。
她再次想到曾經的隊友們,與他們所經曆的一切。
她盤算著,等過兩天休息好後,就離開家,去找隊友。
現在顧家已經覺醒了兩個異能者,她也不需要留在這裏保護家人們。
況且,現在的她還是通緝犯,她不能連累無辜的家人。
離開顧家,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等傷口兩三天結痂後,林潯留下離家的字條,義無反顧繼續踏上新的旅程。
她開車在雨夜裏馳騁。
前世裏,曾有一支七人異能者小隊,在天災世界裏名聲大噪。
劫富濟貧,殺戮四方,溫良可親,手段殘忍。
被這支隊伍救過、對付過的人給出這兩種評價。
不出兩年就聞名四方,
每個人經曆過生死磨難,最終成為不可代替的彼此。
林潯啟動車,想起曾經的隊友們,唇邊不自覺泛起微笑。
她是這支隊伍的領導者,也是最後一個見證全員死亡的人。
家是很溫暖,可林潯的心從來都在廣闊的外界。
她想要在這一世找回她的隊員們,和他們一起,重回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