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桐鎮
“去青桐鎮的路上。”陸謙說著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冷嗎？”
“有點兒，怎麽沒開空調？”薛晨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條薄毯，他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
“油耗得太快，我們得省著點兒。”末世七年，‘節儉’二字深深刻進了陸謙的靈魂裏。
“哦。”薛晨睡得有點迷糊，暈乎乎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我們是怎麽通過檢查的？”
“那人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麽異常就放我們通過了。”
“真的？”薛晨直覺事情肯定沒有小謙說的那麽容易。
“不然呢？我還能騙你不成？”陸謙微微笑了下，眼角忽然閃過一道影子，他猛地把油門踏到底，迎麵一條狗瘋狂地撲了過來，砰的一聲撞在擋風玻璃上被生生撞得血肉模糊，腥臭的腦漿和黑紅的血液粘在擋風玻璃上令人作嘔，狗屍滑下了車體，在引擎蓋+*小說 *Www.*class12/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
“嘔……嘔……”薛晨受不了這味兒，立刻捂住嘴巴幹嘔不止。陸謙微微皺眉看著前方，雨刮器搖動幾下，在雨水的衝洗下很快變得一幹二淨。
陸謙把玻璃下搖了些，外麵的冷風灌進來，吹了一小會兒薛晨終於平靜下來。
“你還好吧？後座上有礦泉水和幹糧，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車裏冷得厲害，陸謙握著方向盤的手冷得發僵，他把窗戶又搖了上去。
薛晨轉頭，發現後座上食物很多，但他這會兒哪兒還能吃得下東西？扭過身體夠著手拿了瓶農夫山泉擰開瓶蓋灌了幾大口，感覺心裏那股鬱氣散了不少：“什麽時候買了這麽多東西？”
“剛才你睡覺的時候買的，往後的日子我們就得靠這些東西過活了。”陸謙甩了一下方向盤，避開了有一條撲上來的狗。
“怎麽會？”薛晨顯然不太相信陸謙的話，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陸謙究竟在想些什麽，又或者他知道些什麽。
“因為世界末日就要來了。”陸謙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生硬，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末日來臨之前。
薛晨心裏沒由來突了一下，旋即笑道：“你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不管你相信與否，我說的全是實話，你最好聯係一下你的家人，也許過了今天電話就很難打通了。”說實話陸謙並不喜歡薛晨的家人，除了薛晨的外公。
薛晨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他爸爸重新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小姐，繼母生了一雙兒女。如今正在讀高中，兒子目中無人，女兒胸大無腦，偏偏他父親極為寵*這對兄妹，對薛晨則很一般，繼母和弟弟妹妹對他也是冷淡至極，甚至連平日裏用的錢物都是薛晨的外公的給的。
薛晨的外祖家非常富足，他外公隻有薛晨母親一個女兒，女兒因病過世後，女婿的所作所為讓他傷透了心，因此他沒有將手裏的產業交給女婿。而薛晨的爸爸因為這事兒一怒之下重新娶了新老婆，不過更多的是他需要這樣一個借口而已。再婚的時候薛晨的媽媽才過世不到半年，而繼母已經有了足足六個月的身孕，薛晨當時才四歲，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卻已經懂得了仇恨。
薛晨父親再婚過後他就被外公接過去撫養了，也幸虧薛晨的外公是個爽朗大氣的人，才沒讓他變成陰鬱扭曲的性格。相反，薛晨平時是個非常陽光豪爽的人，很有人格魅力，從上學開始就非常受歡迎，走到哪兒都像個發光體。
正因為如此，陸謙並不想現在就把自己囤積了大量糧食在空間裏的事情告訴他。沒有經曆過末世的薛晨，不知道末世帶給人的恐慌和絕望，泛濫的同情心往往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災難，有時甚至是死亡。
如果說想要在末世中活下來，必須舍棄掉人性中的一些東西，那麽陸謙舍棄的便是同情與善良。在末世活了七年，陸謙比誰都清楚，自私的人才能活的更長久。
這兩樣美德給人帶去的災難，他已經見識了無數次，他不是聖人，他不想重蹈別人的覆轍，他隻想跟薛晨好好活下去，活著找到他的弟弟陸遜，大家一起在殘酷的末世生存下去，僅此而已。
“外公過世了，你覺得我還有什麽值得聯係的親人嗎？”薛晨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
“你說的世界末日是怎麽回事？能給我說說嗎？”比起聯係家人，薛晨對陸謙所說的世界末日更感興趣。
陸謙的聲音頗為沉重：“隕石帶來了天外未知的X病毒，最開始通過空氣傳播，極易感染人群會很快產生相應感染症狀；部分易感人群則會進入潛伏期，潛伏期的時間可能會較長也可能會很短；剩餘的則是不易感染人群，他們很難被空氣中直接傳播的微量X病毒感染，不過一旦被攜帶X病毒的人或者動物咬傷，也一樣會被感染。
X病毒跟《生化危機》中的T病毒相似，能夠讓感染者變成尚失理智隻知道尋找食物的喪屍。
剛才的狗你也看到了，那是喪屍化的前兆。這種病毒作用於地球上一切哺乳動物和部分植物，感染這種病毒除了變成喪屍、喪屍獸，也有一部分幸運者會成為免疫者。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避開喪屍和瘋狂的人群，博取活下去的機會。”
陸謙所說的一切半真半假，但他並沒有對薛晨隱瞞末世的情況，這種時候還藏著掖著無疑是拿薛晨的性命開玩笑，末世初期知道的越多，警覺心越強才能越好的活下去。
“這就是我們去青桐鎮的原因嗎？”
“對。”
“這些事情你是從哪兒得知的？”
陸謙扭頭看著薛晨一臉倦色，道：“等到了鎮上再說吧。”
青桐鎮曾經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工業小鎮，隨著經濟的發展，小鎮的工業逐步落後，小鎮也漸漸沒落。這裏有很多廢棄工廠，人口密度不大，比起其他地方要安全很多。陸謙的外公早年在這裏經營化工廠，在鎮子上有一套三層樓的中西結合式的房子，房屋是用青石和鋼筋修的，當時花了不少錢，但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異常結實，在這裏渡過末世最初的自然災難和動**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很快，陸謙就找到了這棟充滿回憶的房子。每年他和陸遜都要回這裏住上幾次，周圍的鄰居不算太熟也不陌生，鎮上的青壯年都去B市撈金去了，剩下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兒了，這時候已經早早入睡了，鎮上的路燈也沒開，黑漆漆的一片萬籟俱寂，顯得分外壓抑。
開卷簾門的巨大噪音在空曠寂靜的夜晚傳得很遠，陸謙心頭一跳，這麽大的動靜怎麽鎮上一點動靜也沒有？起碼得有幾聲狗吠吧？據他所知鎮上不少人家都喂了狗的，難道……
陸謙趕緊把車開進家裏，飛快把卷簾門關上。
“小謙，怎麽了？”薛晨也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陸謙沒有解釋，隻說：“跟我到樓上看看。”
上了二樓，拉開客廳的窗簾，借著家裏微弱的燈光，薛晨看到外麵路上突然出現很多狗，正快速聚到樓下。
“這些狗看起來不太對勁，它們難道跟我們在路上看到那些瘋狗一樣？”那些狗低垂著腦袋，齜牙咧嘴，佝僂著尾巴，對著卷簾門低聲咆哮著躁動著。
“恐怕是。”陸謙可以肯定這些狗已經在喪屍化了，如果不趁現在除掉它們指不定將來會留下怎樣的禍害。
末日前期，動物喪屍比人類喪屍的動作、感知都更敏捷，老遠就能嗅到活物的氣息，而且它們相當執著，一旦被它們盯上很難脫身。
陸謙正在考慮怎麽弄死這些半喪屍犬，突然，街對麵飛出了一個‘火球’，‘火球’砸在地上‘轟’的一聲爆炸開來，火花四濺，火苗附著在地上熊熊燃燒。
接著又飛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火球’，路麵的火勢越來越大，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兒飄了出來。很快，火苗竄到了半數以上的半喪屍犬身上，這些半喪屍犬被燒得哀嚎不已，慘叫聲在死寂的午夜顯得格外猙獰，而這些火苗如同跗骨之蛆一點一點舔舐它們的皮肉。
尚未失去全部知覺的半喪屍犬在火焰中滾動著哀嚎著狂奔著，隨著它們的動作一股肉被燒焦的焦臭味兒，以及一種比腐爛的魚還要臭的腥臭味從窗戶縫中鑽了進來，充斥在空氣中揮之不散令人發嘔。
陸謙頗為遺憾的看著一部分還保持著懼怕火焰本能的半喪屍犬跑遠了，借著昏黃的燈光，他看到對麵樓上拋出這些自製酒精燃燒瓶的鄧老頭笑得猙獰而扭曲。
鄧老頭病態的嘶嚎著：“哦！哦！哦！哈哈哈！哦！”漆黑的午夜裏，他長滿褶皺的老臉、銀白雜亂的頭發，半個身子探出窗戶揮舞著雙手亢奮又病態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從地獄裏爬回來索命的厲鬼，讓人不寒而栗。
在陸謙的記憶中，鄧老頭是一個老實的近乎笨拙的老人，他在青桐鎮生活了一輩子，也在青桐鎮的工廠裏做了一輩子活兒，臨老了依然在一家尚未破產的工廠裏看守大門，跟鎮上很多老人一樣，他們的一生乏善可陳。但跟他們不同的是，鄧老頭有一個聰明的兒子，考上了B市的名牌大學，年紀輕輕就當上了B市一家著名上市公司的經理，還在B市娶了一個既漂亮又有錢的媳婦兒，結婚沒多久又讓他抱上了胖孫子，羨煞青桐鎮上一幹居民。
陸謙有些想不通，鄧老頭的晚年生活應該是富足安逸的，怎麽會變得這麽……
“他不會是瘋了吧？”薛晨捂著鼻子，皺眉問道。
“就算沒瘋，也距離發瘋不遠了。”陸謙猜測這個老頭多半受了什麽刺激，在末世像他這樣瘋狂甚至比他瘋狂百倍千倍的人多得數不勝數。而這種人不是死得更快就是活的更久。
“小謙，為什麽你知道那麽多事情呢？你……好像有很多事情瞞著我。那個X病毒又是怎麽回事呢？”薛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一覺醒來，小謙就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