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曜拉著鄭一軒慢慢往上爬。

隻有單手,這個過程很不順利,需要他尋找落腳點,再換著角度抓住石壁上的突起,偏偏這礦區的山石結構很脆,動不動就被抓斷。

但雲曜非常穩,往下掉也不著急,鄭一軒抬頭,試圖在黑暗中看清這個年輕人。

這時正好是一天內、天頂有點微光的時刻,可怎麽看也隻有一個輪廓。

隻知道他非常鎮定,就算他們不斷往下滑,他也絲毫不亂,很快又抓住另一個石塊穩定身體。

他一手抓著石壁,身體還長時間被另一個人的重量狠狠拽著。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人類可以做到的事。

鄭一軒心中著實震撼。

但他什麽話也沒有說,這種時候,任何多餘的動作都會幹擾到他,如果不能出力,那就一定不能添亂。

他的手腕被雲曜緊緊攥著,拖著一點點往上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山壁間一處突出的石岩上。

至此,雲曜才鬆開了手。

鄭一軒在空間吊了太久,整個人輕飄飄的被拽著往上,等身體終於坐下有了著落,反而渾身軟的厲害。

他揉了揉已經徹底麻木到失去知覺的肩膀,同時輕輕喘氣,靠在山壁上休息,盡可能恢複些體力。

他希望能稍微出一些力,不至於全部讓這個年輕人來承擔全部的壓力。

但雲曜卻並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他放下鄭一軒後就開始仰頭打量環境,觀察石壁的位置,隨後就轉頭對鄭一軒道:“我背你上去。”

鄭一軒愣住了,“你不休息一下嗎?”

雲曜微微搖頭,輕道,“早點上去,她會著急。”

鄭一軒明白過來,“你說的,是你姐姐嗎?”

雲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鄭一軒他這個年紀的人了,多少還是懂點什麽的,此時也明白他們多半不是什麽姐弟,卻也沒去多嘴。

他們想隱瞞,總歸有自己的理由,救了你,還要窺探人家的秘密,那可太不是東西了。

“走吧。”雲曜道。

他背起鄭一軒,同時拿了條繩子,把他和自己捆在一起,避免中途滑落時鄭一軒掉下去。

鄭一軒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但可以使用雙手後,雲曜明顯輕鬆了許多,他的動作利落,有力且輕盈,爬得非常快,除了偶爾會因為石岩本身結構問題會斷裂,導致下滑,但他總能很快穩住身形。

這對鄭一軒而言,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

恐怕很難有第二個人會有這樣的體驗了。

沒過多久,雲曜就背著他回到了地麵,他穩穩站在地上,解開了繩子。

鄭一軒跌坐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汗。

他定了定神,開始觀察四周,發現這裏並不是他掉下去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樺樹林。

但這也很正常。

雲曜還是一言不發,直接走開了,不久後,他又拿著些木柴回來,丟在地上。

鄭一軒這才明白他在做什麽,連忙起身點火。

木柴大部分都是剛砍的,隻有少量是幹柴,要點燃非常不容易,鄭一軒將樹枝搭成一個簡易的塔形,再拿出隨身帶的軍刀,將一根幹柴切開,將木頭削出一片片的薄片,用來引火。

他動作麻利,很快就將火點燃了,火勢慢慢變大。

這時,他才終於可以看到稍遠一些的地方,同時,看清了年輕人的臉。

把他帶回基地時,鄭一軒其實就仔細打量過他,但當時他也一直戴著口罩,還把衣領拉提得很高,隻記得他的眼睛非常沉靜。

這一次,才看到了模樣。

這個年輕人長得很是好看,但比起他的容貌,讓鄭一軒印象更為深刻的,還是那淡然沉靜的神情,有種超越年齡的氣質。

明明看著比自己小很多,但就是讓他生不出任何年長者的心態,這感覺很難用語言去形容。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雲曜,火光下,忽然看見他脖子上似乎有什麽。

像是一道又一道鮮明的傷痕,顏色非常的顯眼,並且從脖頸遍布到下麵。

雲曜也察覺到他的驚訝,沉默著將外套領子拉高,將之全部遮去。

鄭一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回視線,向他道歉,“對不起。”

雲曜看了看他,似乎對他的道歉有所困惑,不過他對這些細節從來不在意,隻是安靜的坐著。

“你好好休息。”鄭一軒道,“一定累壞了。”

過了一會兒,似乎看氣氛太過沉默,鄭一軒又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雲曜還是沒說話,眼睛就看著那火光。

他不願說,鄭一軒也並不尷尬,反正他隻是隨便找點話說,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麽重要的。

“那我就叫你小於吧。”他笑了笑。

雲曜看著一點不累,鄭一軒自己卻累壞了,他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沒出一點力,但腿還在發軟,體力也半天沒緩上來。

爬上來時綁在身上的繩子,將他腰背都勒出了深深的印子,一動就抽著疼。

可想而知,小於是比他難受很多倍的。

他不再說話,隻是用一根樹枝不時撥動柴火,使它曉得更旺更溫暖,也讓小於可以好好休息。

等他休息好了,再找路回避難所。

人家救了他的命,這是一定要報恩的。

他這兩年有不少積分,但一直在外執行任務,還沒正式去基地辦卡,到時也可把自己的積分換出來,加上妻子的積分,給他們換一張基地證。

或許,也可以給他們找適合的工作。

鄭一軒腦中想著這些,卻莫名有一種直覺,他覺得這兩個人,並不會接受。

他們是他所看不透的。

但鄭一軒對此,卻是慶幸。

這個國家如此廣大,曆史悠長,會有強大的人、神秘的人,並不難以接受。

那個國字臉,拳頭非常有力,子彈近身打到防彈衣上,他幾乎不受影響,這種人如果沒人克製,對普通人才是真正的災難。

坐了許久,鄭一軒忽然聽見了狗的叫聲,由遠到近,最後來到他的麵前。

是於言若帶著一隻身軀龐大的狗走了過來。